《[镇魂巍澜]我是你的眼》爷许你一世韶华

283、283 糊涂一时

　　在了解真正的起因之前，赵云澜怎么都想不到，引发这场意外的既不是什么人为的疏忽也不是谁的无心之过，而是近乎蓄意的主观攻击，他才不管祝红是为他出头还是为他铺路，只知道她一开始就“居心不良”、奔着教训人去的，凭借对她的了解，他也丝毫都不怀疑怎样戳心不打草稿的话她都说得出口，在没达到目的之前恐怕也想不到顾及沈巍的承受能力——那可是他恨不能诉尽柔肠密语、以命相护的人啊，所以现在，哪怕他意识到自己也要为事件负一大部分责任也没办法原谅她……

　　林静转回来的时候赵云澜还没上楼，见他依旧光身闷头坐在茶几上，他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宽慰他或者说能怎么表示谦疚，楚恕之在房里，他不想找事，于是跑去洗衣房收了一套干爽的衣裤，谨小慎微地码到赵云澜手边。

　　赵云澜：“我不想看到你！”

　　“是这样子的”，林静自知已没立足之地，但本着负责任的态度有些话他必须得说：“沈教授之前有阻止我们找医生、还说什么不要救他，我觉得他可能一直也没有彻底打消轻生的念头——老大，要不然你还是把我留下吧，万一你和老楚……那个，我是说那个万一……”

　　赵云澜缓缓抬起脸直勾勾地看向他，表情有些木然，过了一小会儿没头没脑地接了一句：“你们怎么不干脆拿把刀捅死我算了！”

　　“……”林静原本就气短，再被他这么盯着舌头愈发打结，搓着手汗嚅嗫了半天硬着头皮问：“那我是留还是……滚？”

　　赵云澜站了起来，一手搭上他的肩膀，对方顿时像受到千斤压顶似的膝盖一软，识相地矮了他两寸。

　　“你去跟祝红聊聊，我要知道沈巍说过些什么、他是怎么个‘振振有词’法的，记住，一字不落地回我，好了，你现在可以滚了！”

　　闷雷一般的话音方落，虚空中隐约传来一声骨节脆响，随即林静就被重重地推开了——“那一拳你挨得不冤！”赵云澜说。

　　确实不冤，看样子领导还没尽兴，林静捂着肩膀可怜兮兮地想着，他虽然提议留下来，但赵云澜没点头反让他觉得放心，就好像他是在向他表达后面无论发生什么状况都有信心自己应对，无须多此一举的意思。

　　楚恕之在楼上卧室透过窗户能瞥见院子里的三人，见赵云澜大打出手，最后还把祝红赶出了门，多少猜出些端倪，他自行分析估摸着赵云澜本人也没干什么好事，不然旁人又哪来的机会祸害沈巍？

　　“他有没有呕吐发汗，或者别的什么不适反应”，赵云澜进了房，套上衣服凑到床边：“行了，我来吧，你去……”

　　“我要留下来守着大人。”楚恕之昂首挺胸地站着，目光下落、语气生硬。

　　赵云澜扭头看了他一眼，很快明白过来对方何以突然冷脸：“没必要，我会寸步不离地守着他，何况他本来就不要你！”

　　楚恕之轻哼了一声：“这么说他也还没接受你罗，林静和祝红都不能用了，你现在支我走是要逼迫大人就犯吗？”

　　“是啊”，赵云澜不太友好地接嘴：“因为他可以不要你，但不可以不要我；他可以要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但也不可以不要我，所以——我说了算！”

　　“嗬！”楚恕之忍不住笑了，“虚心”求教道：“那请问这次是什么情况，是你逼迫他的结果，还是我们中的其他人阻碍你逼迫他的结果？”

　　“别没完没了的！”赵云澜终于不耐烦了：“今天是发生了一些事情，但我现在心情超级烂，不想说明也不想解释，姑且收起你的好奇心和审判欲，没人等你主持公道，听着，等下阿洛会过来，她要下地星，你去看看需要的物资干粮家里还剩多少存货，抓紧时间做准备，我不支你走，你爱在哪儿待命就在哪儿待命，就是别在我眼前晃、别唧唧歪歪，我烦透了、心痛脑热有气没地儿出，只想一个人陪着他，行吗？行吗！”

　　就楚恕之个人而言，很少有被眼前这个男人如此倨傲无礼地对待，何况明明是对方自己召他来的，结果他还嫌他碍眼了，可见这心情确实有够烂，烂到毫没道理可讲也不讲道理，然而尽管如此楚如之却意外地迁就了赵云澜的情绪，闭口不追问了，这一来大概是因为他未能亲眼目睹事发经过，怒气值欠火候，二来是突然收到了下地星的任务，横竖他是唯一人选，没得挑。

　　赵云澜说完也不管他听不听从，自顾自地起身搬了把坐椅，“哐当”一声按到床头边一屁股坐下，躬身支着床沿双手盖脸，良久不发一言。

　　楚恕之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做他的准备工作去了，以往这些杂事赵云澜都会安排祝红事先打点，现在只能他自己看着办了。

　　当天晚上，在外的一票人各有各的原因全体缺席了日常汇报，饭不成局、领导也没主动下楼，楚恕之一个人不思裹腹，忙完便打电话给他的小弟，有的没的通了下气，完后便抱手坐在沙发里闭目养神，直等阿洛上门。

　　沈巍一直处于昏迷中，喂了药倒是没出现什么不良反应，赵云澜遂一边替他按摩一边捋思路。

　　这些日子以来沈巍判若两人，时刻想与他划清界限、拉开距离的言行举止几乎愈演愈烈到了没法正常相处的地步，赵云澜虽说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从没想过放弃，但凭心而论，确实一次比一次懊丧，一次比一次胆怯，偶尔也会对沈巍的感情产生怀疑，这正是他有感“失恋”、差点一蹶不振的原因。

　　可经过这一闹赵云澜觉醒了——沈巍那么抗拒他，且非但从未在人前掩饰还变本加厉地表现出来，他难道就没想过会招来不平吗，想必是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甚至极有可能是故意的，那何以会因为祝红的几句刻薄话而不堪重负？这只能证明所谓的不关心、不在意都是假的，他根本就隐藏起了心事和感情，而他越是不相信沈巍会这么对他就越受打击，乃至乱了方寸。

　　另一方面，赵云澜觉得沈巍突然求死也十分可疑，因为这跟身体出状况不同，是主观意识可以控制的，按说无论是得知他负气外出，抑或是某个之前未知的事件，他的正常反应都该是急着见他、确认他无恙，而后进一步了解事实真相才对，哪怕他被祝红“成功洗脑”觉得自己有错，至少也该亲口跟他说“对不起”，怎么就会在众目睽睽之下不要命了呢？祝红的口无遮拦固然是导致沈巍崩溃的直接原因，发病时失措无助也是必然，但他并不是那种轻易会丧失理性、一句话都不留就迫不及待一死了之的人！

　　赵云澜相信沈巍会被刺激到这个地步，绝不只是因为受到了攻击和惊吓，那些被揭露的点点滴滴，他就算意外也不至于没法面对，只能是自责过了头才会冲自己发狠，换言之他先前一定是深深地误会他了，也是因为这个误会才会做出那些叫人不解的行为，那么说到底他还是不信任他，以为他对他都是虚情假意吗？他不是不爱他了，而是依然觉得不被爱才要和他分开吗？

　　赵云澜至今都没有想到是他“弃人不顾”的作为埋下了误会的种子，虽然一开始被下地星的事情打叉了，可究其根本还是因为在他心里，从不认为护他宠他、一度逆来顺受的沈巍会为了这样一件“过去了的事”小肚鸡肠地和他闹别扭，加上他从没真想放弃他，故而就没往对方会因此耿耿于怀的方向想，可谓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好在现下赵云澜终于意识到了误会的严重性，他也想通了，不管沈巍再怎么推开他，他都不该放任自己猜忌颓废；在搞清楚对方的真实想法之前，更不该盲目“顺从”，把他交给别人只会助长惰性、加深隔阂，说得大言不惭一点，有得给别人“教育”还不如自己“教育”，他又不是没硬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