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魂巍澜]我是你的眼》爷许你一世韶华

204、204 秘密

　　祝红从赵云澜手里接过饭碗又往里添了一筷绿叶菜，一边嚷嚷着蓝菱忘了煮粥一边摆到沈巍面前，楚恕之搭着话把勺子塞进他手里。

　　沈巍对吃饭似乎永远提不起兴致，而且这种“众目睽睽”的场合让他不自在、不轻松。

　　一个瞎子，随时需要别人照顾、随时在博人眼球，以前他不觉得，现在却总觉得自己一定笨拙得可笑，所以他通常接了碗就开始闷头扒饭，并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任务”，而后象解脱了似地放下碗勺、侧耳倾听，也直到这时候，饭桌上的他才会露出宁静的微笑……

　　他的胃似乎也永远只能装下小半碗清粥，多一口多一勺都会“不消化”、“不舒服”，赵云澜对此早有默契，之前也没有强迫过他什么，米饭和清粥对他来说并无太大差别，沈巍就没想到今天这一餐是有人在特意试探他。

　　他和往常一样捧到了碗就开始低头吃饭，刚送进嘴里就觉出了“异样”，别说赵云澜现下没在身边，就是在，他也不能往外吐，更别说矫情地挑拣推脱了，于是，沈巍在所有人审视的目光下豪爽地接受了“安排”，赵云澜落座的时候他已经吃完了。

　　看着这一幕，知晓用意的众人难免酸涩，一时哽噎不语，不是看着浑然不觉的沈巍，就是看着心情复杂的赵云澜。

　　“吃这么快啊，怎么没想到等我？”赵云澜撒娇似地责怪，依然是一副不知又打什么主意的样子若有所思地盯着他。

　　沈巍歉意地笑了笑：“你快吃吧，一会该凉了！”

　　“不急！”赵云澜拍了拍他的手，突然站起来取过一只杯子，亲自滤了两大勺不含食材的清汤进去，而后送进沈巍手里，清楚地说：“今天吃了米饭，喝杯水润润？”

　　沈巍欣然接受、举杯喝了一口……没有任何反应。

　　赵云澜的心猛烈地往下沉了一大截：就算他的心思没在入口的“茶水”上，也不可能尝不出汤和水的分别；即使尝不出，也该闻得出！

　　“大人……”另一边的楚恕之低喃着唤了一声。

　　沈巍这时候有些感觉到四周凝固的空气了，他略微挺直了身板忐忑地问：“怎么了？”

　　赵云澜再次牵住他的手，微微颤抖。

　　“你怎么了？”沈巍焦急起来，因为看不见而尽可能地往前探头：“哪儿不舒服吗？”

　　他的脸忽地被人捧住了，那人泪眼朦胧中沁出了一个无比温暖的笑容，他笑着说：“我……饿了！”

　　如同看不见不愿意离开熟悉的环境，失去了味觉，沈巍不愿品尝难以辨别的食物，他不止想省粮食，还想永远瞒住自己的“秘密”。赵云澜不敢想象他身上还有多少伤痛是他不知道的……

　　不忍心“辜负”他、没勇气“拆穿”他，真相那么“伤人”，现实谁又有能力改变？

　　当晚，赵云澜躺在床上盯了沈巍很久，房里被保留着的照明有些昏暗，淡淡的暖光投射在沈巍消瘦的脸颊上，描镀出柔和的轮廓线条。

　　赵云澜依稀又望见了那个为他守夜、煮粥的沈巍；在大西北隐藏身份救他于危难的沈巍；被他带入特调处介绍给所有人的沈巍；带着失明的他辗转求医、生命共享的沈巍；无数次与他并肩作战、面对死亡仍把他护在身后的沈巍……

　　劫后余生好不容易走到了一起，生死相许、如愿以偿，厄运却从未真正远离过他——反反复复践踏他的身体、层出不穷地堆砌他的磨难、森冷的魔爪“借刀杀人”般从他所爱之人的身上无情地抽长出来，多少次把他撕得破碎不堪、遍体疮痍……如今的他只有活得更艰难、爱得更隐忍！

　　赵云澜想大哭一场，为无法抹平的创伤、为无法弥补的过失，为无法替代的痛苦、为无法平息的怨悔……作为一个“人”，此时此刻，他渴望宣泄、渴望慰藉、渴望一个实实在在的拥抱！

　　沈巍一醒就听到了抽泣声，他以为自己幻听、恍惚、没醒透，凝神静气地辨别了好一会儿才慌忙起身，不可置信地摸向身边的人。

　　赵云澜闭着眼却满脸湿润，哭得伤心极了。

　　“怎……怎么了？云……云澜，云澜……”沈巍再次叫出了他的名字，却没得到意想中的回应，反似触发了什么机关致使那人悲伤得失控了！

　　赵云澜十分清醒地躺着没动，但他夸张地放声痛哭起来，仿佛到了这一刻释放才有意义。

　　沈巍一下就六神无主了，他还没遇到过这样的场面，赵云澜的哭声在他耳朵里撼山震地般悲壮嘹亮，几乎要把他的神智侵吞殆尽，他试图拉扯他、摇醒他：“别哭，云澜，别哭，你是做梦了吗，醒醒，快醒醒！”

　　赵云澜极有分寸，发泄点到为止，一如惊梦般大叫一声猛然起身、喘着粗气：“沈……沈巍……”

　　“是，我在！”沈巍的手举在半空中，像是想要摸他的脸却又有些茫然失措：“你醒了？你……没事吧？”

　　赵云澜匀着气转向沈巍，忽地伸出双臂拦腰搂住了他，粘湿的脸庞擦进他的脖颈，抽吸着不发一言。

　　沈巍定住了，他仿佛有千万种方式能抚慰他却不知该怎么办。

　　谎称做梦迫使沈巍跨出一步其实是赵云澜之前就拟好的“计划”，只是“凑巧”不需要酝酿情绪了……他有意空出了他的手，等着他做些什么，却在自己的耐心耗尽之前什么也没有等到。

　　沈巍的手依然飘浮在半空中，赵云澜只听到他柔柔地说：“好了，好了，没事了，醒了就没事了……”

　　“可我难过、我心痛，我……我怕犯错、怕失去、怕你离我越来越远！”赵云澜加以示弱并直接提出需求：“沈巍，你抱抱我，抱抱我不行吗？”

　　不行吗？为什么不行？沈巍突然就混乱起来——他那么伤心、那么无助、那么需要他；而他又那么想吻他的泪、吻他的唇、吻他颤动的发丝，却因何连一个拥抱都能压抑得住？

　　“抱抱我，沈巍，抱抱我”，赵云澜近乎哀求着说：“我的每一寸都属于你，哪里不够好、哪里招你嫌弃、哪里让你害怕，我切了它、我剜了它、我弄死它、我把它灭得一丝灰烬都不剩，你告诉我，怎么才能重新得到你的‘爱’，我想要它都快想疯了！”

　　“你怎么会不好，我又怎么会嫌弃你，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沈巍终于再次被赵云澜的口舌收服，他忘了自己“不能”或“不该”做什么，情不自禁地拥住了赵云澜、情不自禁地捧出了自己的心：“我……我……我爱你，你不需要‘重新’得到，‘它’一直都在，是我不够好，再也给不了你什么了！”

　　赵云澜破涕而笑，这场情真意切的苦肉计到底没白使，他赌对了！

　　“谁说你给不了，就看你愿不愿意给了！”赵云澜说完双手移到沈巍的手臂上固定住他的抱姿，同时扭脸吻住了他——这种时候不贪心点假发慈悲吗！

　　男人的唇角还带着泪水的腥咸，沈巍却尝出了甜，他像受到了蛊惑、又像被逼得没了退路，终于胆怯又心悸地投入了这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