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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军医申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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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肆万没想到,她回来不过一刻钟,这个消息还真就在营中传遍了。
太子的大军几乎都知道了,陈肆这位县令有……隐疾。
她才靠近人群,便听到了三三两两的议论之声,议论之内容也无外乎于此。
“你们可知?听说那位县令并非断袖,而是‘那方面’有碍。”
“那就不怪乎看寻常男子的模样有所不同了,原是艳羡的。”
“那也是艳羡的殿下,而非咱们吧。”
“就是县令真是那什么,也看不上咱们啊。”
“这话可莫要乱传,当心殿下知道了罚你们一顿板子。”
“殿下还管这事儿?”
“可不是……”
陈肆一点儿不气:有人的地方,必有流言。如此正好,让他们少窥探她一些,也顺带的能减弱些断袖的流言。
与她,与谈驰箬都好。
陈肆不气,可有得是人比她气。
人群间忽而响起一高一低的声音。
“你们胡说什么!”
“谁说县令不可人道了,县令只是体虚而已!老夫亲看过的!”
两个声音相映,宛如当头一棒,炸得正议论的小兵们一愣,摸不着头脑。
陈肆循声看去,可不巧,两个她都认识。
一个是快被气哭的满黛,另一个,这可不是霍良言身边的那位神神叨叨的申老吗?
“老夫是新来的军医,你们若是不能管住各自的嘴,可莫怪老夫一会儿下手不知轻重了。”
医术在手,申老可算是掌握了各人的半条命。他的话还是有威信力的,周遭沸反的声音立马就压了下去。他满意的巡视了人群一遭,才笑着与满黛打了声招呼,正恰巧也看到了陈肆,他兴奋的冲着她招了招手,那些个小兵果断便被他抛下了。
“县令大人,县令大人!”申老欢腾十足,他像个孩童一般的奔来,亲善的做了一揖,“老夫同霍大人辞行了,真真的是周折了一番才寻到这儿来呢。”
满黛怔了一下,忙擦拭掉脸上的泪,也一并跑了过来:“公子!”
陈肆含蓄的回了申老一个微笑,道了声“辛苦”,就拉过满黛好声的问了一遭:“昨夜都发生什么事了,你可受伤?”
“昨夜还没跑远便撞上了太子殿下,给奴婢指了个安全的道儿,就说要来救公子。奴婢一夜未敢睡,晨间听到杀喊声真是吓坏了,就怕公子您有个好歹。”说着满黛忍不住哽咽起来,“若是昨夜公子不与奴婢分开,就不会受伤了。”
“说什么傻话,若是一起跑,哪里保得住你啊。一点伤,换一条命,我觉得值得。”
……
申老听着这主仆间腻死人的寒暄,蔫儿了半晌,咳了两声想找点儿存在感,一触及陈肆的视线就热切的仰头:“大人,不若让老夫给您看看伤?”
满黛也忙不迭的跟着点头。
申老的医术还是靠谱的,陈肆主仆心里有数。且再一想,若让他单独给自己验伤,就能避开同营的兵士们了,便没拒绝:“好,那申老,我们便找个僻静的地儿吧。”
被点名的申老,高兴得半点不遮掩。
彼时盈天的喊杀声已经终了,想来是西临贼人已经悉数伏诛了。
能动的将士们已经开始收拾起残局了。
申老先手帮陈肆寻了个干净的营帐,让满黛去烧些热水来,帐内便只余下他与陈肆两个了,也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一时间,两人皆没有动作。
“申老可是有话想对我说?”
申老叹了口气:“大人果然聪明,必定也很好奇我为何会到这儿来吧?”
“愿闻其详。”
他低语:“我知大人并非男子。”
陈肆凝神,吸了口气,这必然不是他这才知晓的。
“为何不拆穿我,又特地告知我。”
“若非要说缘由,大人只当我信了那相面之言吧。”
陈肆不语,等他接着讲。
“您上回给我的那些书,我都深深的琢磨过了!结合诸多的杂谈实迹,我还是觉得我当日所言一点没错。实不相瞒,我本是有大劫难的,您若是福报在身,跟着您没准就能解了我的劫呢……”
这般听下来,陈肆有些明悟了,问:“你有求于我?”
申老给了她一个只可意会的眼神:“大人可要好好养伤,若我猜得不错,您的那事儿来了吧。”
突然被他点出,一直被他忽视的坠痛感现下又浮上来了。
陈肆拧眉:“你可有办法帮我掩着这事?”
申老不直答,转而劝诫她:“这事用药遮掩于身子有损,大人必不能就这样囫囵的过一辈子吧?”
陈肆轻哼一声:“有何不可?”
瞧陈肆的态度就知道她待这事的念想是没办法转圜了,申老也果断的放弃了劝说,牵过她的手,边把脉边问她:“之前给大人开的养身方子,大人可有用?”
“嗯。”
申老捋着胡子赞许的点头:“上次给大人把脉,脉象上看您的身子虚了许久,那事儿也有不调之态,如今看已略缓和了些。等大人您再养养身子,待无那些腹痛之感后,我再给您开一剂温和的方子,缩短那事来的时常,多少也可降低您被发现的几率。”
“你们只要把脉便都能看出我……”防着隔墙有耳,陈肆都是含糊其辞的。
申老果断的摇了摇头:“号脉之事常有错漏的,除非于自身的医术大有把握,一般大夫并不敢直接断言,只要您没真让人瞧到,大可放心。”
经他这么一说,陈肆到底安心了些。
按部就班的顺着申老的意思,陈肆上好了药,也换了身干净的衣裳。
这般下来,天色彻彻底底的大亮。
外间收拢整净,少不得要处置处置战俘。
陈肆被谈驰箬特邀了过来,作壁上观。
这才知道盛徽军这般容易反击回来,是因为抄了西临老巢一个猝不及防,让东门兴平没了后继兵力,自然缴械得快了。
想来这一步以退为进,他们已经筹划了许久。
宁铭骏在军前回禀:“殿下,此番共计歼西临贼人两万两千有余,俘获俘虏三千余人。我军折损五千,伤残者三千。粮草被焚了一些,但亦从西临那边取到了些许粮草补缺,营帐损毁……”
这一笔笔的数目琳琅呈上,累叠之下的损耗可谓骇人,大略的听了一遍,谈驰箬就挥手叫罢了:“好,凡死伤兵士依例记录名册,同亲属下发抚恤金。而后再多招些军医……药草类物可有短缺?”
老军医闻言站出:“殿下,尚足。只是经此一役,怕是会有短缺的。”
谈驰箬点头记下,而后看向被五花大绑,又另叫兵士压制着的几个贼首,扬手一挥:“这几个,都斩了吧。”
几个军师一怔,阻止的言语哽在喉间:方才他们还商量过把东门留下拷问的,怎么顷刻间就变了主意。
那头把守的兵士已然扬眉吐气的依言挥刀了,耿兴昌、东门兴平的首级立马落了地,血溅当场。
陈肆闭上了眼。
大军欢欣解气的震声大喝——
“殿下威武!”
各项事宜处理妥当,谈驰箬号令散了人群,又另唤了军师们私下议事,临行还特地的拍了下陈肆,嘱托她好生歇息。
班嘉阳古怪的瞥了她一眼,而后紧跟上谈驰箬的步子。
本也没隔上几步,陈肆还能听到他小声的同谈驰箬嘀咕:“殿下您此番实在是有些冒进了,坏了您的计划不论,还另受了本不必受的伤。”
陈肆怀疑这是故意说与她听的,这话本也是对的,自然得了另外几位的附和。
谈驰箬顿足,也刻意的扬声:“也不是冒进的临时起意,算是我刻意为之。”
军师们还没来得及反驳,就又被他徐徐道来的思路给说服了。
“我若被抓了,他们的防备之心就不会太高。如此,我们计划的成功率不就有所提高了吗?如此才叫我们的此番行事这般顺遂……”
声音渐行渐远,陈肆也收拢了目光,抿唇,转身回了自己的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