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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祝融(4) ...

  •   应该没错,他的确被送来白林市的医院了。

      “小晨!别看了!快通知那边的消防员,这个医院的楼上有人要跳楼!”唐葵在嘈杂的人声中大声嘱咐商晨,跺脚赶走路上的乌鸦拼命向医院大门跑去。
      卫斗匆匆看了一眼医院的楼顶,追在唐葵身后:“唐葵,你干什么?让消防员去吧,你不要上去,太危险了!”
      “我认识他,他的家人都死光了,比起消防员,说不定他会更容易听进去我的劝。我做不出见死不救那种昧良心的事!”

      唐葵紧张地按着医院一楼的电梯,等电梯的人很多,电梯还在从十二楼一层一停地往下降。
      卫斗站在唐葵身后神情严肃地凝视她片刻,下定决心般拉住她的手迅速绕道了电梯侧面的楼梯口,说:“电梯来不及,跑楼梯吧。”

      跑到八楼的时候,唐葵的速度不得不慢下来,没有运动习惯她扶着楼梯的墙已经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卫斗还有力气,但也出了不少汗,他脱下西装外套拿在手里,里面的白衬衫被汗浸,常年健身的肌肉轮廓将衬衫撑起。

      “坚持坚持,马上到了。”卫斗拉下唐葵的卫衣帽子帮她散热,拽着她的手拖着她继续往上爬。
      两人满头大汗地到了最后的门,却发现通往天台的门被从外面反锁上了。

      “帮我拿着。”卫斗把手里的外套交给唐葵,自己退后的一步,修长有力的腿连踹大门三脚,最后一脚“嘭”地一下破坏了门锁,两人飞速冲向天台。

      天台上的乌鸦在唐葵冲上来的时候瞬间全部飞上了天,卫斗立即用手臂帮唐葵挡住脸,待身边的乌鸦全部飞走后放下手臂,两人终于看见了天台边缘摇摇欲坠的少年。
      唐葵稍微松了一口气,怕惊吓到张成君,示意卫斗在她身后远几步的位置跟着。
      卫斗比了一个没问题的手势。

      “张成君,你还记得我吗?”唐葵小心翼翼地走到张成君的身侧两步远。
      穿着蓝色病号服的少年失魂落魄地回头,看到唐葵后无力地点了点头。
      唐葵被他回过头时的脸色吓了一跳。只见眼前的少年两腮塌陷,面色暗黄,眼圈青紫,像是刚刚死而复生的尸体,毫无生气。

      白林市崇山区派出所,一寺叼着一根果味棒棒糖懒散地翻看刚刚拿到的红运村案件初步调查结果和死者资料,突然一个警员冲进办公室报告:“一队,不好了,张成君从病房失踪了!”
      一寺停下手的动作,烦躁地咬碎嘴里的糖块吞掉,吐掉塑料棍:“我不是让你们看好他。”
      警员畏惧地低着头:“他进医院后身体机能突然下降,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大家以为他重度昏迷不可能出意外,就……就去吃了个饭。”
      “吃得什么?”
      “啊?”警员被问傻。
      一寺不耐烦地拖长音重复:“我问你们吃得什么?”
      “医……医院楼下的水……水煮鱼。”

      一寺起身利落地套上黑色皮夹克往外走,与小警员擦肩而过的时候,拍着他的肩膀阴森森地说:“找不到张成君,我请你们吃一年水煮鱼——的刺。”
      瑟瑟发抖的小警员瞬间感觉喉咙真的卡了一枚鱼刺,捂着喉咙剧烈地咳嗽起来。

      小警员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他接起电话,没等挂断就欣喜地叫住了还没走远的一寺:“一队!找到了!张成君在医院的天台,好像有自杀倾向,已经有消防队员到现场了!”
      一寺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回头:“有人要自杀,你很开心吗?”
      小警员感觉自己不断从天堂跌进地狱,欲哭无泪地低头认错,在心里哭丧地大喊:到底要我怎样啊!

      白林市第一人民医院,张成君在天台上与唐葵对视,两人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他凄惨地勾起嘴角,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迷茫地说:“我没有杀人,他们不是我杀的。”
      唐葵小心地向他伸出手,尽量让自己笑得温柔:“我相信。你先下来,慢慢把事情的经过告诉我,好吗?姐姐一定会帮你。”

      张成君试探着把瘦骨嶙峋的手伸向唐葵,在两人指尖轻触的瞬间,唐葵突然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鹅毛大雪如白色的碎布沉重地落下,一个光着脚的男孩儿穿着破旧的红色棉衣奔跑在田间的小路上,脚腕上的麻绳还残留着一截,已经将男孩儿脚腕上稚嫩的皮肤磨破出血。
      男孩儿重重跌了一跤,擦了一把止不住流下来的眼泪,倔强地爬起来奔跑。
      在他的身后的路上,一个手电筒的光束照到了他。
      “找到了!孩子在这儿!”
      几个大人毫不费力追在男孩儿身后将他扑到在雪地里,不一会儿全村的人陆续赶到。为首的一个男人拎着男孩儿的领子将他揪起来,面目凶狠,凌厉地抬起手,没等打在男孩儿的脸上,被身边的人拦下了。
      “不要打娃!娃又不是女人,以后要养你老的,你打他以后记仇了,这还怎么养嘛!”
      男人狠狠把孩子扔到地上,点了一根烟发泄地吸了一大口,踩着他脚腕上的那半截绳子破口大骂:“草你姥姥的,老子他妈的有什么对不起你?好吃好喝供着,还养出仇了?老子是你爹!只要老子还活着,这辈子你都跑不出红运村的大门!听到了没有!”

      阴暗漏风的仓库里,男孩儿瑟瑟发抖地蜷缩在稻草里,肚子咕噜噜叫了几次,他饿醒了。男孩儿用生了冻疮的手试着捡起一根草塞进嘴里,嚼着嚼着,他开始一把一把往嘴里塞草。冰冷干涩的稻草一把又一把吃下去,冒着热气的眼泪一滴又一滴落下来,男孩儿一边哭一边嘴里发出呜咽的声音。
      突然仓库外传来开锁的声音,一个中年妇女跑进来把男孩儿嘴里的草扣出来,把男孩儿抱进怀里安慰:“哎呦我的大儿子,人怎么能吃草?吃死怎么办。饿了七天把孩子都饿傻啦。乖,跟妈回家向你爸认个错,一家人哪儿有隔夜仇。妈给你包了你最爱吃的韭菜鸡蛋的饺子,想吃吗?”
      男孩儿的口水狼狈地流了一身,他用冻得没有知觉的手背擦泪,用力点头。

      画面再次切换,男孩儿已经十三四岁。
      在村边的小路上,男孩儿捡到了一只刚满月的小土狗,左右看了一圈,发现没有主人,他抱起小土狗飞快地跑回了家。
      男人正在院子里干活,看见男孩儿抱了一只狗回来面色不悦盯着他。男孩儿停下脚步畏惧地看着男人的脸色,见他最后转过身去没有说话,开心地抱着小狗跑进了屋。

      时间过了大半年,又到了大雪纷飞的隆冬。
      男孩儿背着书包在夜色中踩着雪回家,到家前时发现门前的雪地上有一滩刺目的血迹。他愣了一下,迅速跑进屋四处找狗,在里屋发现男人和女人正在炕上喝汤。
      男孩儿看到了汤里泛白的肉和油,莫名有些反胃,捂着嘴跑到室外干呕,这时余光突然看到了墙角阴暗处已经盖了一层雪的狗头。
      “啊!!”
      他一屁股坐到雪里。
      回头看着蒙了一层塑料布的窗户里透出的昏黄的光,男孩儿憎恨地握住了冰凉的雪。他颤抖着爬起来,把狗头紧紧抱在怀里,默默踩着厚重的雪走了很远,最后在一个远离村庄的树下把狗头埋了起来。

      回到家后,女人叫他吃饭,他摇头不吃,男人毫无预兆地把手里的饭碗砸在了他的头上,喷着嘴里的饭破口大骂:“老子他妈吃一条狗还要看你脸色!”
      鲜红的血液缓缓从男孩儿的鬓角流下来。他在原地低着头站了一会儿,默默捡起地上的饭碗放回灶台上,拿出干净的碗盛了一碗肉汤咕咚咕咚地喝下去,然后把碗刷干净,回到小屋打开书包写作业。
      一边写字一边止不住地干呕。

      画面切换,炎热干燥的夏日傍晚,十六七岁的少年穿着夏季校服背着书包小心翼翼地徘徊在土屋的门前,神情紧张地打开了门。阴暗脏乱的屋子里弥漫着死亡腐朽的气息,少年走进屋子里,发现只有女人在里屋卧床休息。他松了一口气,把书包放在灶台上,熟练地烧火做饭。
      过了一会儿,男人瘸着一条腿拄着拐杖开门走进来。男人的脸看起来衰老了许多,面色发青,目光浑浊,是一种久病不医的状态。
      男人站在少年身后问:“成绩出来没有?”
      少年不自然地点头:“出来了。”
      “第几?”
      “第三。”
      男人闭眼沉默了片刻,长长叹了一口气,隐忍地拄着拐往里屋走。走到半路他停下来,突然转身举起手里的拐棍猛地砸在少年头上。少年没站稳,踉跄了一下,手不小心杵在滚烫的锅盖上瞬间红了起来。但他好像不知道痛,麻木地用烫伤的手抱着头蹲在灶台边的角落里,忍受着男人的拳打脚踢,像个假人一样,一声不吭。
      发泄了自己的怒火后,男人喘着粗气喊:“要是念不好书就趁早给我去赚钱!老子自己饭都快吃不上拿钱供你上学,你他妈就给我考第三!”
      ……

      一滴泪从唐葵的眼眶被风吹落。
      唐葵恍然地看着眼前面目全非的少年,心中难以抑制地悲伤。她抓住张成君的手,一把将他从高台上拉下来,紧紧将他抱在怀里。
      卫斗握紧的拳头在张成君脱离危险的那一刻松开,一口气还没喘完,张成君突然狠狠推开唐葵捂着头大声嘶吼,当他稳定下来再次睁开眼,眼睛竟然变成了猩红的血色。
      “张成君!”唐葵想要上前去拉张成君,被卫斗眼疾手快地上前拽到了身后:“不要过去,他看起来不太正常。”

      “都躲远点,他被附身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两人身后。
      唐葵循声回头看,看见一寺不知何时出现,在大风中目不斜视地大步走向张成君。
      “附身?被……鬼吗?”虽然目睹了一次一寺与灵异生物搏斗的场面,但她仍然对这样的事情保持怀疑的态度。

      卫斗不解地看着二人。

      “鬼?”一寺冷笑着掏出那把她见过的金色弯刀,用极快的速度冲到了张成君的身后,搂着张成君的脖子,面不改色地将弯刀刺入张成君的右眼,嘲讽地勾起嘴角说:“是神!”

      金刀拔出,张成君发出并非人类能发出的刺耳鸣叫,他眼中的红光随着刀尖被引出眼眶,如两条红翎般飞至空中,化成了一只巨大的火凤。随着火凤的脱离,张成君沉重地摔在了地上。
      唐葵和卫斗震惊地看和眼前只有在传说中听闻过的凤凰,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一寺收起金刀,面色严肃,把鞋底在地面蹭了蹭,微微屈膝,一跃跳至火凤背上。他从黑色皮夹克内兜里掏出了一捆金绳,甩手让金绳绕在了凤凰的脖子上,使着力气大声说:“名曰……祝融!”

      凤凰奋力挣扎,拖着一寺冲上云端,又在一瞬间俯冲下来,来回反复。一寺把绳子捆在自己左手手腕上,悬在空中任凭火凤拖着他飞,随后掏出一把银色龙纹的手枪朝着火凤飞向的空中开了一枪,天空中突然落下一张巨大的红网,将火凤团团包围。一寺抓住时机落回天台,手中拖着金绳,青筋暴起地用力一拽,将火凤重重摔在了天台上,整栋大楼瞬间摇晃起来。
      唐葵看得目瞪口呆。

      这家伙……也太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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