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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第十六章 ...

  •   第十六章
      牧没有再同真纪纠缠,他规定真纪三个月内把孩子拿掉,拿掉之后两人再说其他的。那天晚上夫妻两人居然同床睡,真纪那边没有任何声音,翻身都没有,牧这边偶尔有点布单的摩擦声,总之他们两人都没有睡。牧有些心虚,他不知道孩子对母亲来说意味着什么,或许呢,或许事实真如真纪所说,孩子是身上肉,而他正逼迫妻子杀人。

      一想到这孩子是真纪的,牧又觉得亲近,这怎么都和小莲有百分之五十的一模一样——足够他爱的了。他甚至开始相信这个小孩一旦出生,带着带着,自己说不定真就把他当自己孩子了。他越来越不安,总觉得自己这么做是错的,可是已经那样说了,那样坚决地命令真纪打掉孩子了,他又不想改变这个决定。他听着身侧太太细微地呼吸声,想通了孩子这点之后,他又不那么气了,还是想安慰一下太太。可是他最终没抱,他怕两人因为这次拥抱而和好如初,以后,当那股怒意再度袭来时,两人又要怎么办。

      早晨真纪起得早些,她尽职地替丈夫准备衣服,等候着替牧穿衣。面对这样的顺从和体贴,牧没有再说什么,洗澡之后,真纪替他穿好衣服,打上了领带。他们两人都有和好的意思,两人惟一一次对看时对方眼里都写得明白,真纪替牧整理衣领的手在牧胸口处温柔地抚了抚,牧眨了眨眼睛。

      他不知如何是好,更糟的是,面对晨起的母亲,牧似乎从母亲眼里读出了什么,母亲好想察觉到了夫妻之间的古怪。牧出了家门,他暂时不想回家,他消极地想总之一切等真纪打掉这个孩子再说。他总觉得没有这个孩子了裂痕就没有了具体的存在,之后只是个心态问题,心是好糊弄的;这么一想,他才理解真纪昨天晚上说的那番话,你当它不存在,它就不存在了。

      牧一心一意想找出“邻居”的下落,当时自己糊涂了,怎么会在对对方毫无了解的情况下接受一出致命地赌局。他开车去东京查资料,他想不通这人到底是人还是鬼,是不是懂什么法术。可是懂法术也就是会读心吧,不至于把自己都不清楚的事情读出来吧,要知道,要不是这个赌局,要不是输掉它,牧可是连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最珍贵的东西是什么。

      藤真孤独地面容突地浮现在牧眼前,他心一痛,不得不停下车,紧闭起双眼。他顿时发誓自己要找出“邻居”最心爱的人,然后……然后要怎么样呢?

      牧嘲笑自己的愚蠢幼稚,找出对方最爱的人,把那人□□七个小时,再弄断那人的前十字韧带?——那他现在该做什么?是去找这位邻居还是继续查案子,是把布施和庭山这两个逃过一劫的老鬼弄下来,还是干脆不管这一切了,洗手做其他的?

      一类本能逼迫他前去报仇,心又告诉他一切都没有意义,对藤真的伤害已然存在。还有一类本能逼迫他威胁真纪堕胎,心又告诉他堕胎与否已不重要,问题真的不在这个宝宝上面。可是心不告诉他他到底需要做什么才能重获安宁,他总归搞不清自己的心,心都在想什么呢?

      他没有办法战胜本能,那之后两个月他都没有回家,一心一意在外查案子。他给自己规定了诸多原则,他要求自己为这个案子结一个尾,把漏网之鱼逮出来。他还规定自己一定要找到“邻居”,找到之后怎么报复先不说,总之找到就是了。他很困很累很想回家,所以他还给自己规定,真纪一堕掉孩子,他就回家看看。

      他始终找不到伸市,他在档案馆查到了对方的一切底细,可这些东西是无用的,没有任何迹象指出伸市对藤真是个威胁。他反向追着最新卖出的一批药走到天远地远,中间查出一串人,挨个报给了警察……可就是找不到他要找的人。睡觉之前他也想想家里,想想母亲,想想真纪和小莲;他不知道真纪最近都做什么,肚子里有小孩估计也不能跳舞,那她能做什么?除了跳舞就只顾照顾自己的真纪还会做什么?

      他日日奔波在外,什么都想,就是不想藤真。偶尔念头朝那边拐了,他立刻喊停。他对藤真的感情被一次又一次地意外污染了,最初的感觉不在了,一切也就失去了原本的意义。想藤真曾经是最单纯美好的心事,这是绝对唯心、与外界没有任何联系的心灵世界,它藏着少年一切不愿道人的心思;此刻,青春所有的青涩甜蜜都由悔恨和无奈代替,和人生中其他回忆一样了,那还有什么好想的呢。

      算着快三个月了,奇怪的是,牧一点儿也不担心真纪到底会不会去打孩子。他坚信真纪会打掉这个孩子,因为真纪别无选择。真纪是爱着自己的,也是个顾家顾孩子的好妻子,她要留下来就必须打掉孩子的话,她一定会懂事地去医院。所以,当牧接到母亲的电话让他回家时,牧并没有多想,他根本没想到真纪会对自己母亲说出一切。当他坐在客厅,面对母亲和太太,不得不谈论这件事时,牧被满腔地震怒和尴尬搞得头昏脑胀,完全没了头绪。母亲要求他提出他自己的想法,真纪已经摆明了决不打掉孩子,绅一,那你怎么看呢?

      牧没有了退路。他决不答应离婚,这样一来自己全盘皆输。他也决不妥协,答应留下孩子。那个孩子现在更是个祸害了,他想,之前好好说说自己说不定有让步的可能,现在则是一点可能都没有了。在得知真纪想去法国这消息之后,他更加慌乱了,他突然发现真纪其实有很多选择,只不过自己没想到而已。牧大开眼界,没料到一贯温顺懂事的妻子会想出这些出路,她居然敢在自己不允许的情况下离开这个家,她还敢瞒着自己同妈妈交代一切——女人是没有廉耻的么?还是男人太过胆小如鼠?

      他给不出意见,母亲和太太静静地等候着,给予了他充分的权力和地位,可这个时候他不想要这份权力;是啊,在家里一贯都是他说话,大家等待着,听他的决定,他曾是那样享受这种权力——可是现在他不想要了:你们为何要问我呢,你,要走自己悄悄跑走好了,你,知道了也可以不动声色地糊弄着,装作毫不知情吧;你们何必非要我知道呢——还做出尊重我的样子!

      他气急败坏,可面对着默默等待地女人们,他发不出脾气。他的面子丢尽了,母亲一定担忧得紧,真纪一定在内心紧张地观察遇事便慌张的自己。三人都静静地坐着,牧知道面前两人是不会吭声的,他必须做点什么。就在尴尬和不安膨胀到极点那一刹那,纸门突然开了,小莲缩了进来,轻声道:“妈妈,红色的颜料用完了。”

      三人都是一愣,心里都松了一口气。真纪看着走向自己的儿子,轻声道:“怎么还在画画?都这么晚了。”

      真纪起身,想带小莲回房间。她跪得太久脚早麻了,站起来时差点摔,牧和牧妈妈却没有一丝关心的意思。真纪勉强站好,此刻,牧站了起来,掠过真纪抱起小孩,要送小孩回房间。牧有点太用力,小莲在半空中“兜”了一下,顿时“啊!”一声叫了出来。真纪吓得眼珠一瞪,以为狂怒之下的丈夫要拿小孩发脾气。牧出了客厅,他抱着儿子,三个月不见,儿子的头发长了点儿。怀中有柔弱地孩子,他缓过了气,低声问:“你怎么还不睡觉?”

      “小莲一个人……”小莲难得同牧说话,牧一愣。

      牧突然察觉到自己是个父亲,而自己儿子不该有这样一个和自己一样的、矛盾重重地家庭环境。那一瞬间牧突然想到了离婚,心妥协着,牧埋头问小莲:“如果爸爸妈妈分开住的话,你想跟谁?”

      “妈妈。”

      牧想,自己就是跟妈妈长大的,显然妈妈比爸爸妥当。牧抱着儿子,觉得舍不得得很,他让孩子靠在自己肩头,轻轻拍着他的背。儿子在自己肩头磨蹭着,可能是在找合适放头的地方,可能只是胡乱动;牧轻闭双眼,用脸贴孩子的头,温柔而贪婪地嗅着儿子的味道……

      他突然发现楼梯尽头站着真纪。

      真纪愣愣地仰头看父子俩,看着眼前这副画面,她愿意为这个男人去死。她轻声却急切地对牧说:“我明天就去打掉孩子,”她顿了顿,说:“但你不可以再抛下我,不能再三个月不回家……”

      真纪一步一步朝楼上走:“……你不能不回家,求求你回家,只要你回来,我什么都做。我明天就去打掉这个孩子……”真纪失声哭了出来:“……你总是不回家,留下我独自一人……什么事情两人在一起不能解决,什么事我不配同你一起分担……”

      牧点点头,抬起手臂做了个“轻一点”的姿势,缓缓抚着儿子的背,抱着儿子回了卧室。牧进卧室之后,真纪回头,发现了站在纸门边儿上的婆婆。真纪不知说什么好,牧妈妈开口道:“我们都是女人,女人别为难女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9章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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