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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第六十二章 ...

  •   第六十一章
      长这么大了,牧还是第一次这样轻松休假。小莲乐得一天到晚都在笑,哎呀,爸爸终于能陪他了,能无限时地骑马马肩,无限时地听故事。牧带小孩的本领让其他三人大吃一惊,长得这么五大三粗,对着儿子却温柔无比。你看他讲故事,一本正经戴着个眼睛,也不笑也不抑扬顿挫,就这么平着声调读啊读啊,读多少也不累,读多少都这么和和缓缓……藤真想,小莲真幸福。这里环境好,反正要了这么大个包间,真希也跑来住;看着小莲同牧撒娇,真希逗藤真,你也快去找你爸撒娇,去……

      藤真父子的相处方式是特别的,两人手中随时有项艺术活,但两人都意不在艺术,纯粹是聊天时顺手做点东西。人和人相处的时候都要找点事做,一些人和朋友逛街,一些人和女伴儿吃饭,当然还有电影啊唱歌之类的……藤真父子那是做雕塑外加画油画,偶尔还想弹琴,无奈此地条件不成熟。牧和真希每天早上起来都能看见一块白布和一坨泥巴,到了晚上那白布就变成了雾里看花图,烂泥成了各种外星生物。真希拍着脑门说我算见识艺术家了,艺术家不是人。

      想来,藤真总是“艺术着“同他人相处,跟薪是跳舞,跟妈妈是伴奏,跟了爸爸那就去画画,跟外公便弹琴。这人的生活就是艺术,吃喝拉撒都做着艺术,牧和藤真真正生活了几天,也就明白了这人为什么不选艺术做职业——谁又会选吃饭做职业呢。

      那天真希陪牧去箱根医院照断层扫描,来去一番有些折腾,近中午时牧吐得一塌糊涂,并开始发烧;藤真给牧打了点滴,正说要好好照顾牧呢,自己却因突然地高烧而倒下了,吓得牧烧也退了胃也不翻了,执意要反过来照料藤真。最后结果是两人同时倒在了榻榻米上,一人一侧,盖着被子,枕着枕头,并在闭目养神之间兀自斗嘴。高烧之下藤真很是迷糊,又让牧逗得大笑了几回,困倦之下他逐渐睡了过去,睡梦间,他觉得牧探了手过来,由被窝中握住了自己的手。藤真很想回捏一下梦中那双温暖地手,可他的身体和他的心分离开了,无法动弹;挣扎良久,他因此着急得醒了过来。他竟已泪流满面。

      醒来时牧已经离开了,说是带小莲出去了。巧的是,牧才走不久薪就过来了。今天是二月十号,薪比真纪和小夜子早过来两天,一个是监督一下舞台效果,一个是帮着藤真把庸司送去东京。薪进房间时藤真跑去买烤玉米了,庸司和薪单独呆着,庸司心痛地问他:“儿子,为什么要做傻事呢?”

      “我也不知道,有时候,事情就是一念之间,那阵情绪过了,我自己也不知道原因。”

      “健司不是血癌。我走了,你要帮我照看健司。虽然不是血癌,但贫血总不好,你要叮嘱他按时休息,不要光顾着玩。不过,我走了,他也不用这么辛苦了。”

      “我不是一个高尚地人,”薪跪在他的教父脚边,额头抵在教父的脚上:“只懂得猎奇,不懂得挖掘平凡真实之美。于内心,我对一切名作不屑一顾,对人类文明的精华嗤之以鼻;我装着我懂一切,但我其实一点儿也不懂。我吊在了半中间,不能够创造艺术,但又懂得欣赏艺术。我只能复制他人的艺术,整个世界没有我的立足之地,我在历史的车轮下被碾成碎片,留不下一丝存在的痕迹。”他苦苦地抱着庸司的小腿,痛苦道:“您能留下传世地画卷,健司能凿出恒久地雕塑,我死了,却没有任何值得纪念之处。可是我活得那样辛苦,一辈子为留下痕迹而进入长久地心灵之战,难道这一切都随着死亡的到来而不作数么?”

      “你要相信灵魂地生命力,”庸司摸着儿子的头:“然而,也没有人不会被忘却。”

      “我何必这么苦,上帝既然不给予我能力,又为什么要给予我愿望。我的腿为什么不断?为什么?”

      “你吓坏健司了,”庸司拍拍薪的肩:“健司回来了,你们不聊聊么?”

      薪猛地转头,藤真手拿好几支烤玉米,愣在门口,不知道薪这次又怎么了。他茫然地问:“你在做什么?”

      “这里的烤玉米非常安全,”藤真递了根给薪:“另外,鱼也不错。”

      “薪在这里过夜的话,你得去多要床棉被。”

      藤真点点头,对薪说:“跟我抱棉被去。”

      出门后,藤真立刻别过脸不理薪;他可还在赌气,好不好要去自杀,难道不怕我伤心?藤真杵着拐杖利索地走在前面,咚咚咚地,薪惶恐地跟在后面,想这次完了,从来都是他闹脾气小牛哄,反过来这要怎么办。两人穿过院子去旅馆前台,院子里很有些人,趁着周末过来泡泡温泉。薪在院子当中间抓住藤真的胳膊,焦急道:“我不是真要死,因为跳舞刚好有这一段,我试试,哪知真割了下去……我又喝了酒,睡着了。”

      藤真一眼瞪去,怀疑地说:“你喝酒,是为了壮胆。”

      薪双手抓住藤真的手臂,捏得他发疼。他形容什么可又形容不出来,脸憋得通红。藤真奇怪地看着他:“你在害羞?”

      薪突然跳起了舞,一副醉酒的模样。然后他又半疯癫半痴狂地傻乐着,这是爱情的喜悦。藤真站在一旁看,看了阵,突然发现薪的舞比以前洒脱了,愿意展现力量也愿意用夸张却不够优美地肢体语言表达思想了。薪的每一个动作都透着艺术之美,直直站立时手臂自然下垂,却又稍稍折起,仿若抱了个圈;痛苦蜷在地上时死死扣住头颅的手指狰狞地分开着,远看近看手指的语言都传达得清楚。然后,藤真又觉得薪真的没变,这么多年了,这人做的每一个动作都是过滤了的,带着艺术气息。

      藤真感动地看薪跳舞,最后一幕了,落魄地儿子忐忑不安地回到家里。他被坏朋友管得烂醉如泥,他让蛇蝎美人引诱过;他失去了父亲临行前给予他的一切,可当他推开家门面对父亲时,老人毫不在意地接受了这一切,将他拥回怀抱。他靠在藤真肩头喘息着,他知道无论自己怎样面目全非,他的小牛都不会嫌弃他。

      薪真的把一整出《挥霍地儿子》的情节大概跳完了才停下,院子里的人都吓到了,不知道这位游客跳舞怎么跳这么好。牧正和真希回来,也看见了大半出舞,连牧都觉得薪跳得激情无限,有点艺术家样子。薪在,牧立刻带着小孩走了。小莲想去动物园,牧用了药情况不错,这便带着小莲上动物园去了。穿梭于动物之间,被藤真一肘子击中的下巴不时痛着;这个痛一直缠在牧脑子里,那一天他几乎无法停止思考藤真,钝痛感加剧了他的思念。

      看着牧走后,真希走过来,紧张地对薪说:“你不怕扭到脚?你就要演出了。”

      薪还陷在角色之中不能自拔,藤真点头道:“跳得好。”

      “我想我好了,”薪愣愣地说:“该死的怎么不是今天晚上跳舞,这状态,睡一觉明天肯定走了!”

      “你怎么跳得这么好,”藤真搁下眼皮,温柔地笑:“我好久没有开心了。”

      “之前不是的,”薪急切地抱着藤真说:“之前没这个感觉,是看见你之后突然才有的。健司,你不能离开我,你是我的灵感,我的状态,我的灵魂……”薪抱着藤真狠命亲了一口:“小牛,我爱你。”

      藤真和真希对看一眼,真希拍拍藤真的肩膀:“我说过,你逃不掉的。”

      薪快乐地抱棉被去了,藤真问真希:“牧呢?情况如何?”

      “不好,又长大了,脑压高得吓人。”真希和藤真找了个角落:“他不愿意让你看出来,他完全看不清东西,手握力也下降了。早上去医院的路上他头疼得嘴皮都白了,小莲都看出来了。不能拖,十五号最后期限。”

      “你把握多少?”

      “你陪着我,我不怕。他刚刚自己也对我说,不要有压力随便做。”真希咬着藤真的耳朵说:“牧说他们夫妻两人差不多了,真纪这次走了可能不回来了;薪在巴黎,牧居然允许真纪过去,把我吓一跳——他嘴巴上说不愿意耽误真纪前途。他还说他妈也跟她恩客一起了,现在就是小莲,我刚刚想,小莲如果要你带你带么?”

      藤真点点头:“他不跟他直接说,你有机会转告他——自然一点——说我愿意带。你还跟他说,他出事了,我也会拿他的钱换韧带,总之,怎么好听,你怎么说。”

      “那你真的换?”

      “成功了,我再抵赖;我有钱,要换,自己换。不是不换。”

      “我这次有直觉不会出问题,最近信心十足,不知道为什么。牧想跟你说话,你不要只陪薪。薪什么时候都可以陪,而且我觉得你跟牧一起时还轻松一点。你身体怎么样?”真希拉起藤真的毛衣,看了看他腰部的皮肤:“出血严重?严重的话输血,你身体不好牧心情也不好。他不懂再障,以为跟白血病差不多。”

      “我等之后再说。等一下再打一针。”

      薪快乐地回来了,藤真和真希立刻换了话题。但真希悄悄提醒薪不要多说真纪,你一说藤真又要生气,到时候谁也帮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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