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泪之妲己》泠泠弦月

18、浮沉碎（五）

　　唯恐姜尚回来制止，所以妲己挥起玄冰剑，没有丝毫迟疑就向秦霏霏砍去。

　　怎知玄冰剑并未如期刺进她的胸膛，而是被忽然出现的一束金光所阻挡，致使剑锋前进不得。妲己心下一沉，这下麻烦了，她下手还是晚了一步，姜尚果真回来了。

　　抬头一看，眼帘里便映入他沉静的面容，还有那么一丝丝的严厉。

　　姜尚就挡在秦霏霏身前，妲己不得不暂且将剑收回，看他护着秦霏霏的样子，妲己就没有好心态，阴沉着脸说道：“你给我让开，我要杀了她！”

　　怎知姜尚却道：“她只是打你几棍子，你怎能伤她性命？”

　　纵然他没有去扶秦霏霏，可他也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姜尚那问责的话，妲己听来很是寒心，讥讽笑道：“只是打我几棍？说得倒轻巧！她只是想打我几棍子么？她是要取我性命！我现在要她的命也是理所应当！”

　　伤不在你身，你又怎知有多痛。

　　总之妲己就是无法忍受被一个凡人欺凌，她做不到忍气吞声，更何况秦霏霏是姜尚想护着的人，妲己就越是想杀她。

　　妲己再度举起玄冰剑，对准了姜尚，“你若不让开，我连你一起杀！”

　　她的剑一点点逼近，姜尚仍然纹丝不动。

　　“夫君……”秦霏霏欲推开姜尚，可却连站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这一声刺耳的“夫君”，更加激起妲己心中的怒火，可是直到她的剑没入姜尚的胸膛，姜尚都没有闪躲，腥红的血顺着剑锋滴落。妲己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他的身躯依旧屹立不动，明明刺的是他的身，却像是在剜她的心。

　　脑海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妲己，只要再用力一点，再往前一点，一切就都结束了。

　　可是不管妲己如何努力，她的手却僵硬得无法再把剑刺得更深，几番挣扎过后，妲己猛然抽回玄冰剑，崩溃喊道：“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杀了你！”

　　说罢，妲己毅然转身跑开了，化作九尾狐的原形消失在了庭院中。

　　她居然还是下不去手……

　　本有的一丝丝温情，在他坚决要护着秦霏霏的时候，彻底陨落了。

　　她和姜尚本就是殊途陌路，只会朝着相反的方向越走越远，他们永远都没有相融的一天，曾经的师徒情分早已不复存在。

　　下一次，妲己绝不会再手软。

　　姜尚久久凝视着九尾狐消失的方向，任由伤口鲜血流淌，他仿佛丝毫感觉不到痛。

　　他伤的不是身，是心……

　　他本该一心向道，绝无杂念，此情此景，到底是他仍放不下曾与她的那份师徒情。

　　“夫君？”

　　秦霏霏终于抓着柱子爬了起来，试着唤了姜尚一句，“你怎么样……”

　　姜尚手捂着胸膛的伤口，深深闭上眼眸，非常缓慢地摇了摇头，“我无碍，你不用担心，回去吧。”

　　他话一说完，就转身进了屋并关上房门。

　　秦霏霏本欲去搀扶他的手僵硬地停在半空中，姜尚的举动令她很是不解，明明那是一只穷凶极恶的狐狸精，为何姜尚偏偏对她仁慈？

　　仁义宽厚，也要有个度啊，否则吃亏的只是会自己。

　　妲己狂奔着跑了出来，外面还下着倾盆大雨，冰凉刺骨的雨水打在她身上，她好像全然无知，手中还握着玄冰剑，失魂落魄地在雨中走着。

　　剑锋上的鲜血早已被雨水冲刷，变得更加锋锐。

　　那一剑很浅，没有伤及他的要害，妲己明明很愤怒，却还是会手软，真的很不应该。她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一顿，那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她却做了缩头乌龟。

　　怎么办啊……她心底对他的恨日渐增长，可是……可是……

　　妲己很无助。

　　不知为何，她对秦霏霏除了恨之入骨，竟也嫉妒得发狂。

　　妲己回到朝歌王城时，已是几个月之后，胡媚儿已经挺起了孕肚在凤栖宫静养，凤栖宫中调来了不少宫婢，忙忙碌碌之间都格外谨慎小心。

　　胡媚儿倚靠在窗前的美人榻上，窗外的阳光倾洒在她的发间。

　　她居然敢见阳光了，看来，申公豹已经将无患果给她食下。这一趟西岐之行所遭受的苦难，能换得胡媚儿母子平安，也值得了。

　　“苏贵妃？”

　　候在一旁的侍女最先看见走进来的妲己，表情尤为诧异。

　　听见动静的胡媚儿也转过头朝这边看来，果真看见妲己向她缓步走近，胡媚儿一时又惊又喜，连忙起身欲下榻，“妲己，你终于回来了！这些日子以来你身在哪里？我派去的人怎么也找不到你。”

　　“娘娘当心！”一旁的侍女忙上前搀扶着胡媚儿。

　　看她挺着孕肚行动不便，妲己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也伸手扶住了胡媚儿。

　　胡媚儿抓住妲己的手，目光上下扫视着她，关切地问道：“天师说你被姜尚的打神鞭所伤，你身上的伤现在如何了？”

　　面对胡媚儿一连串的问话，妲己有些无奈地笑了笑，随即耐着性子为她解答，“我确实被打神鞭所伤，但他们没有杀我，于是我便逃了出来。后来遇到一位好心人收留，慢慢养伤，伤好了之后我就马上回来了。”

　　后面的话都是妲己编造的，她不想说出姜尚为她疗伤的事。

　　离开西岐以后，妲己并没有第一时间回朝歌，心烦意乱之际，去了昆仑山脚下的兰溪亭待了好多天。不管妲己如何逃避，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的，所以她就回来了。

　　“你没事便好。”胡媚儿拍了拍妲己的手，脸上露出安心的笑容。

　　她抚摸着自己隆起的小腹，诚挚地望着妲己，“多谢你与天师为我取得无患果，我感激不尽，往后你若有需要，我定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妲己笑了笑没有说话。

　　申公豹得知妲己回到朝歌，特地来凤栖宫看望妲己，也问了妲己相同的问题，妲己用对胡媚儿的那套说辞又对申公豹说了一遍。但申公豹不似胡媚儿那般深信不疑，听了妲己的讲述，他的眸中似乎别有深意，问道：“姜子牙他为何没有杀你？”

　　妲己本来是有点心虚的，但听见申公豹这么问，她嗤笑一声道：“难道你希望他杀了我不成？”

　　申公豹连忙摆手，“我并非此意。”

　　确实，他这话问得有点怪异，被妲己这么一说，申公豹已然是哑口无言。

　　妲己眼神示意他坐下，随后就让玉如烟去沏茶，在玉如烟将沏好的茶端到申公豹面前时，申公豹接过茶微笑着朝她颔了颔首，然后就对妲己说道：“眼下你回来了，正好有一事，也许要请你帮个忙。”

　　妲己伸手漫不经心地执起茶盏饮茶，向他抛了个眼神示意他说。

　　妲己尤为爽快，申公豹也不再遮遮掩掩，直言道：“为阻止西岐进军朝歌，闻太师联合截教的师兄弟们布下了千幻阵，目前西岐军营无人能破。但是姜子牙已经寻得方法，便是用五行旗可破千幻阵，他现正在收集五行旗，听说金水土他已经得到，如今只剩下木行旗与火行旗了。”

　　五行旗？

　　妲己眯了眯眼，将茶水一饮而尽。

　　木行旗与火行旗……

　　妲己略有耳闻，木行旗好像是青丘黑狐族的圣物，申公豹想请妲己帮忙，大概就是想让她阻止姜尚取得木行旗与火行旗。

　　火行旗她暂时不知在何处，但是木行旗她是知道的。

　　“如果我们现在赶去青丘，不知是否还来得及？”妲己不确定地询问道。青丘地处妖界，不是凡人能够随便进出的，但是姜尚修道数百年，他自然能寻得到妖界入口。而闻仲修炼不足百年，要想凭一己之力进到妖界，似乎很困难，于是他们自然而然想到了妲己。

　　“我们去看看便知晓了。”

　　既然元始天尊没有像之前一样亲自出面破阵，那他们就要利用千幻阵阻挡住西岐。

　　妲己带着申公豹来到青丘狐王宫，找到了黑狐族放置圣物木行旗的山洞，却见洞前有很多死去的黑狐尸首，估计是这儿的守卫。妲己深感不妙，毫无阻拦地进到洞中，就见黑狐王倒在地上一直在挣扎，妲己连忙跑到他面前，“你们这是怎么了？黑狐族的圣物木行旗呢？”

　　“木行旗……被几个道人抢走了……”黑狐王看见妲己，如同看见了救命稻草，艰难地伸出手抓住妲己的裙角，乞求地望着她，“救……救救我……”

　　“真是没用！”

　　妲己怒斥一声，甩开了黑狐王的手。

　　堂堂青丘狐王，竟然还能被凡间的几位道人夺去圣物，妲己都替黑狐族感到丢人。

　　她现在可没空救治黑狐王，看他半死不活的样子，妲己忽然抽出玄冰剑就给了他一剑，直接了断了他的性命。

　　黑狐王临死之前瞪大了眼睛看着妲己，“你……你竟诛杀同族！”

　　“杀的就是你！”妲己毫不客气地回道。

　　当年九尾狐族会被灭族，黑狐王难辞其咎，到后来赤狐族的灭顶之灾，亦是他一手导致。妲己可不傻，比干区区一介凡夫俗子，修为也就那么几十年，就算跟随赤狐族而来，也不可能进得了青丘地界，就是黑狐王在暗中推波助澜。

　　妲己之前没心思去计较这么多，现在正好有机会，给他们之间的恩怨做个了断。

　　既然木行旗已经被夺走，那妲己也就没必要再多作停留。离开山洞时，看着那遍地的黑狐尸首，妲己亦是不寒而栗。纵使狐王有罪，但这些黑狐狸并没有错，却被他们剥夺了性命。

　　什么众生平等，姜尚的仁心也不过如此。

　　走到妖界与人间的交界处，妲己转身问道：“天师，你们可知火行旗在何处？”

　　现在就只剩火行旗了。

　　若让他们得到，千幻阵便守不住了，但只要妲己将火行旗夺来，他们少了一旗便如何也破不了千幻阵。

　　“我用千里传音问问闻太师，看看他截教的师兄弟们，有没有人得知火行旗的消息。”说罢，申公豹便开始施用千里传音术。然而得到的讯息却是，火行旗也在妖界，好在妲己还没有出妖界，现在折回为时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