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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chapter46 ...

  •   孟兆言从码头出来的时候,天黑得只剩一线光,刚开车刚进辅道,就看到路口前挺着的吴光荣。

      身上罩件绿色反光背心正拦车,格外显眼。

      看到他车过来,认出来,猛冲他抬臂打招呼,孟兆言会意慢慢靠边停车,把车窗摇下来。

      吴光荣把手上白手套一扯,笑嘻嘻贴过来个脸:“孟律师,今天怎么有空到这边儿来了?”
      他顿了顿:“有点事。”
      “你呢?”孟兆言反问:“我记得,你是片警。”

      吴光荣挠挠头,抱怨:“这不局里人不够吗?我来凑个数,查查违规酒驾什么的。”
      “嗯”孟兆言点点头。
      “哎,炽哥呢?没跟你一起出来啊。”
      孟兆言眼皮冷不丁一跳,收回视线,手指扣了扣方向盘,声音如常:“没”。

      “吴光荣!老子拉你过来,你就给我躲那儿偷懒是吧?”
      不远站牌后头,杨毅稍盯过来,暴吼一嗓子。

      “来啦来啦”吴光荣应和两声,不好意思拍拍孟兆言的车窗:“走了啊,孟律师”。

      “还不快他妈过来,等你贴单子呢!”
      那边又催了一声。

      “你先忙”孟兆言颔首,顺手将车调了个方向,去了中心医院。

      胖子正靠床上吃饭,见他过来胖脸上挂笑,生龙活虎地不像个病人:“孟律师你来看我了?”

      “炽哥呢?他咋没跟你一起啊。”

      他看起来好像什么都不知道,说着话还往嘴里挑了两口菜。

      “他在码头。”孟兆言走近几步,伸手掰了掰病床边的吊瓶:“他让我来看看你,好点了吗?”

      “差不多了”胖子没有起疑,嘴里嘟囔:“我不在,炽哥怕是要忙疯了,码头那帮逼没我看着怕不是要翻天。”

      “不过,我过两天就能出院,你让炽哥再等我两天。”

      “嗯,那你好好休息。”

      孟兆言没多说,走出病房,掏出手机查看。

      迎面过来一个查房医生,看到孟兆言从胖子病房出来,探了探手欲拦他,但没搭到他手臂。

      孟兆言心中有事,垂着头,也没有多留意这一小小的动作,径直错开。

      医生注视他的背影,迟疑地翻了翻手上的病历,这个人不是那天送胖子进来的那个,怕只是个来探病的?

      要是这样,那这个病人的身体情况只怕问他,他也不清楚。

      思来想去,他还是没有去追上去,扭身走进了病房。

      孟兆言顺路去看了看王姨,她还是昏迷着,面容很安详,身上已经没有插那么多管子,像是睡着了。

      他仔细地检查了王临梅身上的各项仪器,看屏幕,确认各项数据都还正常,他才放心。

      临走前,他俯身给王临梅掖被角,停了片刻,在她耳边低声承诺:“王姨,你放心,我一定把何炽带回来。”

      他不知道她能不能听到他的句话。
      他也分不清这话是说给她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最近接二连三的事情,让他有点难已喘息,他突然特别怀恋窝在王姨家吃饭的那些日子。

      会回来的。
      他心中不断暗示自己。
      只要把何炽救回来,再等王姨醒过来,一切就可以回到从前。

      有钱能使鬼推磨是真的。

      他去取了钱给赵全雷以后,很快就顺利地接到了何炽。

      只是那天天色不好,是个阴天,两人沉默地坐在车中。

      何炽一路错开脸,看向窗外飞速倒退的建筑,知道自己已经离开了码头。

      孟兆言还没有抽出时间去疗养院,只拜托院放先代为处理肖姨的身后事,打算把何炽领回家以后就开车过去。

      他担心何炽,瞥眼看了看他,肖姨去世的消息在他嘴中打了个转儿,还是压下去。

      他尽力提起声调,做出轻松的神态:“回家了想吃什么?家里没有菜。”

      “随便”何炽声音冷漠,他缩了缩身体,整个人蜷缩在座位上,脑袋搁在手臂上,睫毛颤了颤。

      看起来颓丧又心事重重,像只独自藏匿的小兽。

      孟兆言心中少有的升起一股躁郁,扣了扣方向盘,他沉眼将车窗摇下来,深深吸了口冷气,试图平静下来。

      身边何炽不知什么时候看过来,正静静注视他的动作。

      他察觉到何炽的目光,发现他身上穿得单薄,忙伸手想把车窗按上去。

      “就这么吹一会,老孟”何炽冷不丁出声阻拦。

      “你不冷吗?”孟兆言皱眉打量他的侧脸。

      “不冷”何炽又别开脸,车窗上印出他侧脸的轮廓,头发长了不少,三三两两被风吹得扬起来。

      直到车开进小巷,何炽看着巷口歪歪扭扭的路灯开口:“给你添麻烦了,老孟”。

      他这话说得有些软弱。

      孟兆言将车停在一边,借光去探他的脸。

      他唇线紧绷,眼皮下垂,似乎在故意遮掩自己的眼神。

      “你不要这样说”孟兆言有些心疼,伸手去亲昵地去揉他的脑袋。

      “嗯”何炽没有躲开也没有伸手挡,就像个孩子一样任由他动作。

      这不像他。
      孟兆言心中一沉,有些意味不明的酸涩。

      这样乖巧服软的,从来就不是何炽。

      他冥冥中觉得何炽很不对劲,似乎在故意瞒着他什么,甚至不惜顺从讨好他。

      两人各怀鬼胎。
      一路沉默到回家。

      何炽进屋去洗澡,孟兆言给他下了碗面端进屋时,何炽正看着床头那束枯萎的玫瑰发呆。

      那花还是情人节的时候买的,一直放在床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枯了,好像很久之前,又好像是昨天,褐色的花朵干在瓶中,像一幅褪色的画。

      “过来吃面”孟兆言喊他。

      何炽转过头木木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接过碗大口大口吃起来,孟兆言坐在书桌,手肘支起上身前。

      “够吗?要不要再下一碗?”

      “不要”何炽把空碗递给他,用手背随手揩了揩嘴。

      孟兆言把碗搁桌上,抽了张纸,把他唇边残余的汤渍按掉,又拿过他的手,仔细擦起来。

      何炽眼神颤了颤,突然心口串出点热气,声音嘶哑:“做吗?”

      孟兆言手一顿,讶异地抬头,撞进他眼里。

      电闪雷鸣之间,他就把人扑到了床上。

      房中的氛围并不暧昧,显得沉默又压抑。

      细碎的闷哼声夹杂着激烈的撞击声在屋中游荡,宛如什么符咒。

      翻江倒海间,何炽大脑一阵空白,灵魂出窍般在天上飘,脚后跟摩擦的温热触感,宛如灵魂和□□的缝合线,将他拉拉扯扯。

      这次两人都显得格外用力,格外沉浸,似乎想拥抱什么,填满什么。

      何炽躺在他身下,双眼微红,声音极轻,呓语:“不要怪我。”

      这短粗的一句话藏在两人剧烈的喘息声中,何炽不知道他听到没有,他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想不想他听到。

      折腾了许久,何炽有些累了,用手臂挡住眼睛养神。

      孟兆言半靠在床头,拿手机上不知看着什么。

      何炽往他腰间贴了贴,孟兆言会意一把搂住他的肩膀,斟酌道:“我一会要出去一趟,办点事。”

      “嗯”何炽懒懒应了一句,抬腿压在他身上:“久吗?”

      孟兆言稍微思索了一下渡口到疗养院的距离,回复:“不久,明天就回来。”

      何炽又没话了。

      孟兆言把手机搁在床头,侧过身来喊他:“何炽”。

      喊了一句,何炽没应。

      “何炽”他又喊了一句,声音不大不小,像撞钟报时。

      “干嘛”何炽往下一缩,把头埋进被子里,有点不耐烦。

      孟兆言看着被中鼓起来的大包,斟酌开口:“你别去码头了吧”。

      被中的大包小了点,没有声音传出来。何炽在里头睁大眼睛,神情严肃地凝视着黑暗。

      “王姨病情好转,花费应该再不会太大了……”

      “不行”何炽眼神冷淡下来,干脆拒绝。

      被子外的孟兆言应该是听到他的话,没有再继续劝说。

      何炽眼中蒙了层雾气,在黑色的瞳仁上缠绕。
      不能就这么走了。
      他不服气。

      上次的事明显就是有人故意搞他,他不能就这么算了,更何况胖子以后还要回码头,不把那个人抓出来的话,胖子以后可能还会有事。

      而且……
      他脑中飘过一片雪花。
      那件事,离开了码头的话,他就再也没有机会去弄清楚了。

      但这些都不能告诉老孟,告诉他,只会给他增添危险和麻烦。

      其实在老孟去找他的时,他就想过的,要不要干脆直接借机会和他划清界限,分道扬镳,免得以后有什么事牵连到他。

      但是,他说不出口。
      无论如何,他都舍不得。

      “胖子恢复得不错。”孟兆言突然转了个话题,捡他爱听的说:“应该快出院了”。

      “嗯”何炽回答得心不在焉,脑中还在思索码头的事。

      他知道老孟想他离开码头,是为了保护他。

      可是,最近发生的种种事,都让他感觉自己好像是某个圈套中的一环,一直被人设计利用。

      如果只是冲他来,也就算了。
      但……他眼前浮现出那晚胖子被殴打后青肿的脸。
      还牵扯他身边的人。

      何炽暗自咬牙,满眼戾气。
      那他绝不会放过。

      “你好好休息。”孟兆言隔着被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拍他安抚。

      何炽居然也就这么轻易地被哄着睡了。

      这一觉睡得很沉,一觉醒来时,身边已经没人了,他伸手摸了摸身后,凉的。

      老孟应该已经出门有一段时间了。

      他头昏昏沉沉,恍惚记起来他好像是说过要去办事。

      他没有深究,只睁眼瞪着衣柜发呆。

      躺了很一会,才缓缓爬起来,打开衣柜门,顺手摸了件灰色卫衣套上,伸了个懒腰。

      去厕所时路过镜子,他不自觉停住,打量了一下镜中的自己。

      吊着眉毛,压低眼,唇线紧绷,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他侧身正对镜子,左右歪了歪头,松散一下脖子,视线停在身上那件灰色卫衣上。

      看起来好像太居家了。

      又扭身走回衣柜前,这里头都是孟兆言的衣服。他的衣服都扔在隔壁,一直没搬过来,他也懒得弄。

      整整齐齐地挂着衬衣西装和大衣,他挑出一件长款的黑色大衣按在肩膀上比了比,裹上身,去厕所水龙头上接了把凉水,用手把头发捋到后面。

      再次看向镜中的人,黑色的瞳孔中隐隐闪动着兴奋的光。

      他这才满意,大步走出房间。

      他睡饱了。
      码头那些烂人烂账也该好好清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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