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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chapter43 ...

  •   孟兆言在疗养院长廊上呆坐了许久,才起身离开。
      临走前还想再去看一眼肖兰,虽然护工已经跟医生确认过她的身体没事,但兰姨的话和平安符还是让他隐隐不安。

      疗养院里面不如外面敞亮,冬日的阳光多少也有些见光不见热。整个走廊显得既冷清又阴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的气味。

      许是他真的在长椅上坐了太久,恍惚回过神行在长廊中时,才发现四下已经没有什么人。
      他走上楼梯站在窗口往外看了眼,刚刚还算热闹的花园此刻也安安静静。

      抬手看了眼腕表,已经是下午一点半。
      难怪,这个点病人应该已经午睡了,护士医生也是休息的时间。

      空荡荡的走廊里清晰地回响着皮鞋踩踏地面的声音。

      一路走上三楼,服务台的护士告诉他肖兰的房间就在走廊的尽头。
      他放轻脚步,慢慢走过去。

      突然听到左手边病房里传来几声刺耳的抱怨。
      “哎呀,你这是干嘛啊!”
      “你要解手你早说啊!这又弄了一大床,我怎么收拾啊!”
      是中年女人特有那种洪亮又刻薄的声音。

      “你是不是想累死我?嗯?”
      房门“哗”的一声从里面拉开,一个身材壮硕的女人走出来。

      满脸不耐,穿白大褂,脚上套塑胶套鞋,手臂上擓着一团沾满脏污的床单。
      看到门口的孟兆言,她明显惊愕一下,随即快速反应过来,鼻子冷哼,别开眼,昂起下巴,岔开身子大步走开。

      到是听全程的孟兆言有些不好意思的抿唇,站在原处,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这种事在疗养院里也不少,毕竟并不是所有的护工都温柔耐心,更多只是迫于生活。

      这里的老人有状况好的,可以自理的,这一类是招人喜欢的。

      要是病糊涂,或者是瘫在床上,那基本吃喝拉撒都靠护工照顾,日子久了自然看护就不耐烦。

      打骂到是不至于,气上头了埋怨总是多。

      门大敞,孟兆言下意识往里探了眼。
      这房间位置不错,坐北朝南,窗外没有什么遮挡,蓝色窗帘被拉到一旁,正午时间,屋里一片敞亮。

      屋内没有什么摆设,中间是一张孤零零地床,病床旁环绕些医疗仪器,床边有个白色小床头柜。

      床头柜上放着些水杯、饭勺用具,还有一个新鲜的果篮,靠门这边有一张两人可坐的小沙发,除此之外再无别物。

      病床上的人裹着白色棉被看不见脸,只能看见些凌乱的白发,棉被下是医院统一的绿色床垫。

      那人没有动静,只直愣愣躺在床上,孟兆言一时拿不准他是睡了还是醒着。
      默了片刻,他往后退了一步,伸手打算替那人关上房门。

      门把手下压,他收回视线,尽量动作轻巧,顺眼扫了门框外的牌子,顿时手腕僵在原处。
      信息牌上写了三个大字【赵全德】。

      赵全德在这儿?
      他愣了愣,回想起之前的事。

      自从他接手赵全德的案子之后进展不顺,何炽在中间帮忙在中间调停了两次效果都很一般。

      赵启好像一直对那个房子很感兴趣。

      他虽然有心想帮赵全德讨回房子,但几次接触下来,赵全德的态度也并不明朗,一直模棱两可。

      一方面不愿意赵启一直因为房子的事过来骚扰他,另一方面也不想因为房子的事彻底和赵启闹僵。

      所以这事就这么拖下来了。

      再加上后来赵全德那间房子倒塌,据何炽的推测大概率是赵启拿钱出来修,而赵全德也不知所踪也再没有向他求助过,他便默认两人可能和解,这事也就彻底不了了之了。

      回想起来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赵全德了,加上最近手上事实在多,他也将这事也暂时忘记了。

      眼下突然看到赵全德的名字,他不由得又回想起那起房屋纠纷的案件。

      之前听王临梅说,赵全德是被赵启接走,话里话外的意思,父子关系估计已经缓和不少,他便也没多想。

      可现在赵全德突然出现在这座偏僻的疗养院中,让他觉得一切没有那么简单。

      蹙眉思忖片刻,他还是推门走进房间,想先确认一下床上的那个人究竟是不是渡口的赵全德。

      床上的老人闭眼,面容消瘦颧骨突起,常年风吹日晒的皮肤黝黑又粗糙。鼻尖有干裂起皮,隐约沾点凝固的鼻涕,嘴唇薄成一条紫色的线,微微张开,可以隐约听见呼吸。

      竟然真是他。
      孟兆言垂眼注视病床上的老人,手插在荷包中,眼中墨色渐浓,深不见底。

      赵全德此刻神志不清地竟然出现在疗养院中,而且根据那个护工的抱怨,他显然在这儿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难道只是他突发恶疾而后不能自理,被赵启送到这里来照顾?

      不对。
      孟兆言目光沉浮,事情显然没有这么简单。

      赵全德一直独居在老城区的巷子里,从他之前几次打交道的经验来看,是个身体硬朗的老人,也未曾听说有什么隐疾病痛,一直都坚持出摊做自己的小生意。精神头也不错,不然也没有精力大费周章和自己儿子打房产官司。

      这样一个身强体健的老人,怎么会突然就不能自理,昏迷不醒呢?
      要是什么突发性疾病,那应该有救护车的声音或者闹出其他动静,和他住得如此近的王临梅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赵全德应该是在身体还尚且健康,意识还清醒的情况下自愿和赵启一起离开的。
      至于说之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应该只有赵全德和赵启两人知道。

      他站了有一会,床上的赵全德费力的睁开眼,浑浊的眼睛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突然聚焦迸发出焦急的神色,喉中发出“嗯嗯”的声音,显然是认出他来。
      孟兆言见状忙俯身凑近到他面前低声道:“赵先生,是我,孟兆言。”

      “嗯嗯”赵全德喉中的声音越发高亢急促,手脚也小幅度晃动起来,轻轻拍打着床垫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孟兆言察觉道试图安抚他的情绪:“赵先生您别急,有什么话可以慢慢说”。
      赵全德涨得脸通红,听他这话重重地喘了几口气,目光求救似地盯着他,嘴唇张合却说不出一个字。

      这种情况下,孟兆言只能猜测。
      “您……是不是要和我说房子的事?”
      赵全德眼睛一亮,缓缓地眨了眨眼。

      “那房子现在还在您名下吗?”孟兆言又问了一句。
      他不确定在他没有插手的这段时间里,赵全德有没有将房子过户到赵启名下。
      赵全德面色复杂,眨了一下眼后停顿片刻,又费力地眨了几下眼。

      这让孟兆言不确定,房子到底是过户了还是没有。
      他从一边的床头柜上抽出根棉签蘸了水,擦了擦赵全德干裂的嘴唇,想看他还有没有可能说出话来。

      “您不想把房子给赵启,是吗?”他换了个方式问道。
      听到赵启的名字,赵全德的眼眶红了,浑黄的眼中翻起层泪水,鼻腔呼吸急促,嘴唇颤抖了几下后轻轻眨了一下眼。

      “您还是想要我帮您?”孟兆言追问。
      赵全德猛吸一口气,眨了一下眼,之后又像是意识到这件事并不好办,一双布满皱纹的眼睛巴巴看向孟兆言,眼底地愧疚恳切和期望一览无遗。

      孟兆言起身,没有很快答应下来。
      目前这种情况来看,老人意识不清,房子是否过户不明,这件事实在是不好办。

      赵全德没有眨眼,神情格外局促,手脚绷直,一动不动,像是在等待一场宣判。

      孟兆言见状轻轻叹了一口气,终究是于心不忍,低声道:“赵先生,我尽力”。
      听孟兆言答应下来,赵全德猛吸一大口气,身体松懈下来,眼中尽是感激。

      孟兆言在房中又站了十分钟才出来,出来时赵全德已经重新闭眼休息。

      正撞上护工抱着干净地床单走回来,见他从里头出来,面露不悦,眼神狐疑地在他脸上打量了片刻,伸直脖子去看了眼病床上的赵全德。
      没瞧出什么异样,撇撇嘴角,终究是没有开口多说什么,径直走进房中,“哗”的一声重重地关上房门。

      刚铺好床单没一会,病房的门又被人打开,赵启带小弟走进来,手上捏着缴费单子。

      见来人是赵启,护工瞬间换上一副亲切之色,眼神中透露出几分谄媚,主动搭话:“赵先生来了啊,来看赵爷爷哪”。
      “您看您可真是孝顺,昨个儿还让人送果篮过来,今天就亲自来看,赵爷爷可真是有福气呐。”

      赵启自然听出她话中的奉承,不可置否地挑了挑嘴角。
      稀奇,居然还有人说他孝顺。

      从包中抽出两百块钱递过去,护工见了乐不可支,忙不可迭地收下钱,嘴上说话也越发好听:“哎哟,赵先生您出手可真是大方,赵爷爷命可真好,儿子又有能力又孝顺,我们这些人哟,怎么着都是赶不上的喽。”

      赵启不想听继续说这些废话,抬手把缴费单子递过去:“这个月前已经结了,你去服务台自己对一下。”
      “哎哟,您难不成还能少我的钱吗?这有什么好对的”护工笑道,手却去接单子,捏着几张薄纸在手中拍了拍:“您难得来,那我就不打扰你们父子团聚了”,说完识趣地往房间外走去。

      赵启站在原地没动,嘴角挂着淡淡的笑。
      小弟站在他一侧,沉默又嫌弃地扫了眼那个护工,也没说话。

      护工毫不在意地往房间外走,快到门口的时突然顿住,扭身回来开口:“赵先生,刚才有人来过”。
      赵启挑眼:“谁?”
      “不认识”护工摊手,回得老老实实:“以前没见过,也没跟您来过”。
      “我去换被单,他进来的。”
      “喔?”赵启声调扬起,给小弟递了个眼神,又扫了眼窗户,小弟立马会意,地走到窗口往下查看。

      “长什么样子,记得吗?”他追问。
      “高高瘦瘦的,穿一件黑色的大衣,蛮斯文的”护工努力地描述:“对了,他头发是卷的。”
      “卷的?”赵启沉吟,脑中隐约有了个猜测。

      “赵哥!”小弟忽喊了声。
      赵启快步走过去,倚在窗台上往下看,楼下,孟兆言正慢斯条理地从楼道中走出来。
      黑色大衣,卷曲头发。
      果然是他。

      赵启目光阴翳,在暗处冷冷地注视着孟兆言走出疗养院。

      他怎么会在这?
      他怎么会来这?
      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房中护工早退了出去,只留赵启和小弟两人。
      小弟看赵启脸色不对,试探性问道:“赵哥,你是不是认识那个人?”
      “认识?”赵启音调拔高,眼神幽深,齿间摩擦出几个字:“当然认识,孟兆言,孟大律师。”
      “老熟人”

      赵启默了片刻,坐进沙发吩咐:“你去服务台套套话,看看能不能打听到什么和孟兆言有关的”。
      “孟兆言?”小弟确认。
      “嗯”
      小弟立马去办,临出门前扭头问了句:“护工要不要换一个?”
      此刻赵启哪还有心思想这些,只烦躁地摆摆手:“不用,你去吧”。

      没坐一会小弟就回来。
      还给他带来一个更加奇怪的消息。

      “你是说,孟兆言来这里是为了看一个叫肖兰的人?”
      “嗯”小弟点点头补充:“我听这里护士说,肖兰在这住了很长一段时间了,是从外地疗养院转过来的。”
      “难道这个肖兰是孟兆言的什么亲人?”赵启揣测。
      “不知道”小弟眼睛绕了一圈:“不过听说今天是孟兆言第一次过来看人”。
      “是吗?”赵启提眉,手指无意识摩挲戒指。

      不是冲赵全德来的,这让赵启稍微放下些心。
      不过这个肖兰究竟和孟兆言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这倒是勾起赵启的好奇心,他静坐在原处,足尖有节奏地敲打地面,微微眯眼。
      总觉得这其中隐藏着有什么有趣的东西。

      再抬头,眼神似笑非笑:“再去查一查”
      小弟唯命是从地点头。

      他眼睛在病床上绕了一圈,透出几分狡猾,提点:“看看能不能从肖兰或者她的看护那里套出什么”。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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