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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chapter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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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办公大楼就没有密不透风的事,孟兆言倒也没过分打听,事情早就被传得一清二楚。
平时上班沉闷,这些八.卦正合适做茶水间的谈资。
也不算什么新奇,和他当初猜得差不多。
绿裙子女人是宝马老板包的二.奶,这老板很喜欢她,做起事有些不管不顾,在公司里头给安排了个职位日日相见。
老板原配夫人也不是个吃素的,之前在公司里已经大闹过一通,红脸白脸都唱过,不过总算是给老板留了点脸,没赶尽杀绝,只放话要两人赶快断干净。
至于后来为什么又闹到人家里去,这办公室里到没有个说法。
孟兆言吃了好大一通八卦,有些消化不良,思忖得好好措辞词才能跟何炽交代清楚,约了午休时候来公司楼下碰面。
十二点多,何炽给孟兆言发消息说已经到了。
两人就约在大厅一边的小咖啡馆,孟兆言下来找,何炽好认,翘着二郎腿匡白汗衫拖鞋。
他走过去,何炽低头玩手机,听见脚步声挑眉:“你来了?”
“嗯”孟兆言坐下,侧身往取餐台那边瞥了眼:“喝点什么吗?”
何炽双臂挂在椅背上,漫不经心:“可乐”。
孟兆言脸都没撇:“没有”。
何炽嘿嘿一笑,把手机插兜里,也不恼。
孟兆言招呼服务员给自己点了杯美式,刚准备说话,见桌上放着一个白色塑料袋子,上面印着绿字【c城医院放射科】。
“你生病了?”他食指点了点。
何炽看他注意这个袋子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一把扯过来塞在背后打哈哈:“没病”。
“嗯”孟兆言喝了口咖啡。
“就是随便查查”
“检查什么?”
何炽没想到他会追问,耿脖子拍了拍胸:“肺”。
“肺?”
“嗯”何炽有点局促低声添了句:“老是闷得慌”。
“医生怎么说?”
“少抽点烟”
孟兆言抬眸上下打量他一眼,点头:“确实”。
他那不轻不重的一眼瞧得何炽又有点胸闷气短,不耐烦岔开话题:“柳静白到底怎么回事?”
回归正题,孟兆言也没废话,把了解到的情况给仔细说清楚。末了,颇为贴心补充:“情感纠纷,当断则断的好”。
话毕,杯中咖啡见底,正正好好。
孟兆言看了眼手腕上的表,午休时间快结束了,撑桌站起:“我先上去了”。
留何炽一人面色沉重独坐。
过一会,人竟然又折回来,站在一步开外的地方,伸了支细长的手腕,递给何炽一罐可乐:“办公室冰箱里有”。
他手指白皙修长,握着红瓶,指尖聚了点水汽,有点好看。
“嘿”何炽扬眉笑起来,接过来,拉环扯掉:“你怎么知道我还没走?”
孟兆言垂眼意味不明:“猜的”。
“挺准”
“我走了”
何炽喝了口可乐斜眼看他,耸肩:“真走啊?”
“还有事?”
摆了摆手里可乐罐:“没,下班早点回来”。
“好”目送孟兆言走进电梯。
何炽还坐那傻笑,手上可乐又冰又凉,怪腻人的。
他从柳静白家里出来和来献殷勤的黄毛正好撞见。
何炽本是好意来提醒柳静白自己注意,不要再吃亏,免得黄毛跟着遭殃。
两人走到门口,黄毛拎着两个大袋子兴冲冲爬上来生声夺人:“我来啦!小白! ”
一抬头看何炽眯眼盯着自己抽烟,顿时蔫了:“炽哥……你……你怎么来了?”
何炽吐了口烟,挑眉戏榷:“你说的有事就是这事?”
“嘿嘿”黄毛干笑两声慢慢拱上来:“小白家里被人砸了,缺这少那的,我就给她买点送过来呗”。
“嘁”何炽懒得骂他,摆摆手自己,径直和他错开,下楼:“走了”,小年轻之间的事他才懒得搅合。
“走啦?”黄毛语气欢快带点迫不期待。
柳静白站一旁抱臂,有点无奈地看他:“你怎么又来了?”
黄毛忙把手里袋子摊开:“小白,你看,这些都是你爱吃的”。
“对了,上次你那个台灯不是碎了吗?我给你又买了一个,你看家里还缺点什么,我再给你买去。”
柳静白看都没看,转身走进屋子,冷脸:“我什么都不缺”。
“你不要跟我客气嘛”黄毛跟进去,讨好地把东西递过去:“我有钱,你放心”。
“有钱?”柳静白没接,转头看他,脸色苍白似笑非笑:“有多少钱?”
“你要多少?”黄毛说着把东西放地上,从兜里摸出手机:“我最近打单子赚了钱,我……”
“算了”柳静白别过脸打断他,温声道:“你回去吧”。
“嗯”黄毛傻乎乎地点头:“我这就走,小白你脸色好差啊,是不是生病了?你要好好休息”。
柳静白没出声,疲惫地把脸埋在手掌里,肩膀微微颤抖。
“小白……”黄毛见她情绪不对,有些踌躇。
“滚啊!”柳静白突然暴发。
“小……”黄毛还想再说什么,被柳静白厉声打断,这次带着哭腔:“我叫你滚,你听到没有?!”
楼道的脚步声渐远,柳静白才缓缓抬起脸,走进厕所。
镜子里是张消瘦白皙的脸,脸上原本精致妆容早就被眼泪糊成一团,眼眶通红嘴唇颤抖,她深呼了口气,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
他的心思她不是不懂,可她受不起,她这种人原也不配。
黄毛蔫头耷脑走下楼,何炽居然还没走远,立在电线杆前头,见他下来磨过来,一声不吭递给他根烟。
“炽哥”
“你都听见了”黄毛像个寻求安慰的孩子。
何炽叹口气,想骂他两句,半天找不到话头,只干巴巴重复:“听到了”。
这破楼房根本不隔音,想装没听见都不可能。
“炽哥”黄毛又喊了他一声,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好像彻底没戏了”。
“我失恋了”
何炽踩灭烟头,从他手中把那支烟抽出来,点燃,塞进他嘴里。
“走吧,哥带你吃饭去”。
两人在烧烤摊上不知喝了多少轮,天地不分人畜不辨,旁边桌客人来了又走了好几茬,他俩岿然不动。
好在何炽和黄毛是这摊的熟客,老板由着他们闹,见菜没了,还添两盘凉菜下酒。
黄毛这事,何炽是觉得心里有愧的。
柳静白的情况,他一早就察觉苗头不太对,但是也没具体和黄毛说清楚,总想黄毛大概是贪图人家年轻漂亮,估计也吃不什么亏。
哪里想到黄毛这家伙,年纪不大,倒是个一根筋的情种,当真对柳静白死心塌地。
“炽……炽……哥”黄毛醉得牙齿绊舌头,嘴里却不肯安静:“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小白吗?”
何炽还有点意识,这事儿黄毛倒是从来没提过:“说”。
提起柳静白,黄毛来了劲,从椅子上撑起来手指自己眉心,笑得神秘兮兮:“因为……她……救过……过我命”。
救命?
何炽撇嘴,这人怕是喝傻了吧。
黄毛看他不信急了:“真的!真的真的!炽哥!”
“我……刚到从家……逃这……来,没钱吃饭,也……也不认识……你,就窝在她……她家楼下的楼梯间里头。”
“后来……我饿急了,夜里……看到……她点的……外卖……就偷过来……吃了”
“嘿嘿”黄毛笑起来:“后来我每天晚上都能偷到她的外卖”。
进耳的语句突然利索,何炽看他,才发现黄毛酒不知什么时候坐直身子,像是酒醒了。
“连着一个月”黄毛垂头瓮声瓮气:“后来我才知道,她早就知道是我拿了她的外卖”。
“她就这样不吭不声,闷着养了我一个月”。
他说这话时脸故意往一边撇,但何炽还是瞄见他哭了。
跟个小时候被冤枉的孩子一样,脸气鼓鼓的,哆嗦得嘴唇一直抖,眼泪吧嗒吧嗒掉。
“后来我就想,她这么好的人,以后一定要娶回家当老婆”黄毛目光看着前方,手握拳砸在桌上“砰”一声巨响。
何炽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还没说,黄毛已经眼一闭,一头栽到地上。
四周客人被吓了一跳,何炽摆手示意没事,费了老大力气才勉强把人从地上捞回椅子。
看样子,他还没死心。
何炽本打算把之前遇到柳静白的那些事和他说说,可眼下这情况,估计也说不成了。
他叹了口气,从兜里摸了根烟点上。
烟味冲上来,他感觉自己又清醒不少。
手机一亮,拿起来点开,是孟兆言。
【带钥匙了?】
他对这条短信出了半天神,一根烟抽完才按了【嗯】。
猛然想起来今天在写字楼自己还让他早点回家。
现在竟然都轮到他催他了。
何炽站起身,此刻他无比想回家,回去见一见这个惦记自己没回家的人。
半夜三点,一向吵吵嚷嚷的筒子楼也安静下来。何炽把黄毛送回家,自己才回家。
路上没人,偶有野猫叫唤一声蹿腾进夜色中。他归心似箭,脚下步子不由自主加快,最后提着一口气冲上了楼。
铁门紧闭,他稳了稳神,从猫眼往里头去看,漆黑一片,估计孟兆言早睡了。
正准备轻手轻脚开门,“咔嚓”一声,门从里头开了。
那人正倚靠门框,手上端了杯水,静静注视他。
屋子里没点灯,客厅里只有外头路灯微弱的灯光,他嘴巴湿润浸,透出淡淡的红色。
“你怎么还没睡?”何炽讶异。
他作息一向规律,此刻能给他开门是当真反常。
孟兆言抿了抿嘴唇,偏头打量何炽的脸,何炽跟着下意识吞了吞口水,想凶两句壮壮声势,但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如同一只心甘情愿待宰的羔羊。
“是……不是,我吵着你了?”他难得心中有点愧疚。
许久孟兆言才出声,声音轻得像一阵烟,鼻音深重,显得格外旖旎。
“你跑什么?”
“啊?”
何炽目瞪口呆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他从睡裤口袋里摸出来一张手帕,按在自己的额头上。
“早点休息,晚安。”
何炽也不知道自己愣了多久,反应过来的时候面前已经没有那人半点影子。
客厅里空荡,茶几上留了个喝了一半的水杯,四下寂静,只有靠街的一扇窗户开着,他鬼使神差走过去,站在窗边探了探。
这个位置正好可以将街道一览无遗。
原来他就是这么看着自己跑回来的。
何炽扶窗上,从兜里摸了根烟。
没想到孟兆言还有这种癖好。
烟刚点上,烟雾缭起,他竟又想起那话。
“你跑什么?”
是啊,跑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