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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chapter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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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孟律师?你开车去吗?”快下班的点,律所前台的小姑娘跑过来:“今晚聚餐说是在桃水台,有点远呢。”
孟兆言正专注地查阅手上的卷宗,一页看完才抬了抬眼镜:“很远?”
小姑娘问完话没走,一直半靠桌子上盯着这男人看。
剪裁得体的手工西装搭在椅子靠背,上身是一件黑丝绸缎印金锁纹衬衫,眉头蹙起抿嘴唇,一副斯文精英的勾人模样。
“啊”小姑娘有点发愣:“是呢,孟律师你知道路吗?”
孟兆言合上卷宗,摘了眼镜搁在一边闭眼按了按太阳穴:“没事”
“喔”她是个极会察言观色的,听他这回答也没多啰嗦只摆手:“那孟律师我就先出去了。”
听脚步声远了,孟兆言才慢慢睁开眼。
办公室里有扇巨大的落地窗,太阳西落,大片橘色的光像刀刃劈进这间黑灰格调的办公室,然后欢快的蹚出一片。
他凝视这片橙色目光无意识柔和不少,想起之前和何炽去王姨家吃饭时门前的那片荒地。
手机震动,律所合伙人发过来消息,催促他快点下班赶快来聚餐。
孟兆言收敛神色,开始清理桌上的东西。
他虽然不喜应酬,但要办事就离不开酒桌,更何况他之前已经推了两次,这次其他合伙人点名要见他,逃不过。
他娴熟拿起椅背上的西装慢慢系着纽扣,手机又闪了闪。
这回是何炽。
【还不下班?】
他按了个【?】
那边回得飞快【饿了】
孟兆言垂眼有点无奈,突然想起来自己家还有个等饭吃的。
【今晚聚餐】
这回那边沉默了许久,直到孟兆言走进地下车库才看到手机亮了。
【艹】
“嘁”
看到这条消息他忍不住抿嘴笑了声,脑子里竟能想象出何炽歪在沙发上骂人的样子。
把手机插兜里,打方向盘准备出库。
刚要拐弯就看到一辆黑色宝马横在路中央。
副驾驶车窗上趴了一个女人,身材姣好穿条绿色吊带裙,半弓腰开叉裙摆里一双明晃晃大长腿,笑得又甜又娇。
他按了声喇叭,驾驶室里那个秃头的中年男人不悦地皱了皱眉,手上没动依旧侧头和女人调情,不知说了什么,那女人直起身嗲嗲地拍了下车窗往后退了几步。
终于要走了。
孟兆言低头看表,被迫看了十分钟的调情的滋味并不好受。
宝马车晃大灯开过来,白光中他看到中年男人阴沉地乜他一眼。
再看前方时,女人的脸已经正对这边。
脸上出乎意料的干净,只涂了个红唇,宝马车拐弯后,她嘴角杨起弧度瞬间消失,露出极其淡漠嫌弃的神色。
熟练地将脚边的几个高级纸袋拎起来,冲他比了个抱歉的手势,转身走开。
孟兆言只看个片段,但大概也猜得清楚。
男钱女色,你情我愿。
最近孟兆言忙,何炽没处蹭饭,吃饭就一直靠对付,好巧不巧,下午他在菜场遛弯被王姨逮住,说要他过来晚上包饺子吃。
下午在网吧打完游戏看时间差不多,领黄毛一块过去。
两人还没进屋,老远就听见里头王姨跟收音机里咿咿呀呀学唱戏,两人对视一眼憋笑,看来她最近心情是真不错啊。
“王姨?”何炽喊了一嗓子,王临梅围着围裙出来,见他们二人笑得眼睛都眯起来:“臭小子,你来啦?”
“小黄你也来啦?哎哟,姨都好久没见到你了,看着是瘦了喽。”
黄毛笑着挠头:“瘦了身材好,姨你变年轻了,看起来最多就十八。”
“你这个嘴,就是甜,快进来快进来,姨给你们切西瓜”王临梅一边招呼一边让两人进屋:“那小孟咋没来呢?”
“他?”何炽鼻子哼了一声:“忙着呢”。
王临梅听出点阴阳怪气:“小孟么,看着是个忙人,你呐,也不学学人家。”
“呸”何炽吐了口西瓜籽:“老子学他干嘛?”
黄毛抹脸:“炽哥,你不学也别吐我脸上啊”
“你嚷个啥嚷”何炽睨了他一眼,从桌上拿了块毛巾递过去。
黄毛敢怒不敢言:“我也没嚷……”
“你俩别跟姨这闹”王临梅拿擀面杖一人拍了一下:“快吃,吃了过来帮姨包饺子”。
“哎”黄毛应和得快,几口啃完手上的瓜,起身去洗手:“我一会吃二十个,姨你等我啊。”
“二十个?”王临梅大笑:“就你那个小身板能吃得下?要是胖子,那个肚子吃二十个,我信!”
何炽在一边漫不经心吃瓜,看她按面团:“咋还要包呐”
王临梅笑起来:“不包吃什么?”
“麻烦”何炽也起身。
“吃麻烦不?”
何炽不说话了。
王临梅知道他一向不喜欢干这些事,也不想勉强,指使了个别的差事:“你要不包就出去买瓶醋回来,家里的用完了。”
“成”何炽在水池洗了把脸应下来,往院子外头走。
黄毛擦手过来:“炽哥你不吃了?”
“吃”何炽摸了根烟:“我去买醋。”
“喔,炽哥你带瓶老干妈回来,我吃饺子就爱蘸老干妈”黄毛冲他背影喊了句,何炽拐出院门,也不知听到没。
吃完饺子,王临梅在收拾碗筷,何炽和黄毛两人蹲在外边抽烟。
两个月没来,这院子像是又多了不少东西,塞得满当。黄毛嘴里在叽里咕噜说柳静白的事,何炽有一搭没一搭地听。
他话锋一转:“炽哥,你就住在那个姓孟的家里?”
何炽吐了口烟:“他叫孟兆言”
“喔喔,我听说他是个律师”
“怎么?”何炽瞥了他一眼:“有事儿?”
黄毛挠头:“我能有啥事儿,随便问问”。
“炽哥,你要不要换个地儿住?”
“住哪?”何炽咂了口烟:“住你家?”
黄毛尴尬讪笑起来:“我知道你住不惯我那,不过姓孟的毕竟是个外人,我怕你住不习惯。”
孟兆言是外人?
这他没想过。
何炽沉默,手指蜷缩夹起烟撩来撩去。
“我最近代练打单子赚了点钱,要不给你再租个地方住?”
何炽知他是好意,随手把烟头扔地上踩灭:“用不着,你那点钱攒起来吧”。
黄毛也没坚持,垂头忽然笑起来:“也是,我要把钱都攒起来娶媳妇儿”。
“媳妇儿?”何炽挑眉:“柳静白?”
“是呐”黄毛笑呵呵。
何炽眼神晦涩:“她答应你了?”
“还没”黄毛仰头:“我总觉得快了”
“放屁”何炽打断他,顺便拍掉手上的烟灰,往那一大堆杂物走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孟兆言的影响,看这么乱七八糟地一团,他总觉得有点别扭。
“过来搭把手,把这里归置归置。”
王临梅从里面擦手出来,见他们两人在院里已经忙活上了,忙出声阻拦:“哎呀,你们别忙了,每次来都忙里忙外的,坐下来歇会儿”。
“没事儿”黄毛从木头堆后探头:“刚吃了饺子,有劲儿呢。”
“我艹”正说话,黄毛突然高声骂了句:“炽哥你快过来!”
王临梅闻声有点担心:“怎么了?是不是脚又剌开了?”说着要去过瞧,被何炽拦下:“天黑,你就站那儿,我去看看”。
他大步过去,里头黄毛已经打开了手机灯,两人对着眼前的东西一起陷入了沉默。
半晌黄毛才指着地上一大捆卷得整整齐齐的黑色塑料线颤声问:“炽哥,这玩意儿是电缆吧?”
何炽蹲下去检查,伸手挑了挑,脸色发青:“是电缆”
“哪儿来的啊?”
“不知道”
“偷电缆……犯……犯法吧?”
何炽阴沉地睨了他一眼,戾气十足,黄毛瞬间被吓得闭嘴,大气都不敢出。
他仔细翻了翻这一大卷电缆沉声道:“看样子还是新的”。
里头半天没动静,外头王临梅焦急的声音传进来:“炽子,出什么事儿了?是不是小黄伤着了?”
“没事儿”何炽回了声,斜眼冲黄毛使了个眼色:“他看到蛇了”。
黄毛反应过来跟着应合高声嚷:“喔,哎呀,是的,王姨你这院里好大一条蛇,吓死我了”。
两人从木头堆后钻出来,何炽抽了根烟出来想点,看到王临梅正看着又收回去。
三人一起进了屋子,何炽在桌前坐装作不经意问:“王姨,你院里那些东西都是在哪捡的?”
“就前头那个工地啊”王临梅在柜里翻东西:“怎么啦?”
“没事儿”何炽摩挲手中的打火机,垂眼又问:“之前你说赚着钱了,也是在那个工地上捡的东西卖钱?”
“是啊,那些钢管废铁可值钱啦。”
何炽黄毛两人对视一眼,黄毛小心压低声儿试探:“那木头堆后面那卷电线呢?你卖过那个吗?”
“电线啊”王临梅转身把手里的蚊香细细掰开一盘出来:“没呢,前几天刚捡着的。”
说着把蚊香点燃搁在两人脚中间,扇了扇。
何炽心里松了口气,王临梅平日里靠捡破烂为生,有时候捡不到好东西也会去附近工地院子顺点东西卖。
电缆应该就是她顺回来的,好在应该是第一次,电缆也还没卖。
王临梅挨着两人坐下纳闷:“怎么今天问我这些?你俩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呢?”
黄毛没出声,看了何炽一眼。
“没有”何炽不动声色:“你以后别去那个工地了”
“怎么啦?”王临梅不解。
“那工地上人难缠得狠,免得惹麻烦。”
“麻烦什么喽,我一个老太婆我怕什么?”
“哎呀,王姨”黄毛拿起桌上蒲扇扇风:“你就听炽哥的吧,炽哥还能害你不成?”
“而且我知道老城区那儿有个工地,里头人我贼熟,明天我给你去打个招呼,下次你就去那儿拿”黄毛拍胸脯:“再说,那工地还离这儿近”。
何炽看了眼外边天色,起身道别:“王姨我先回去了,你那木头后面那卷电线我拿走了”
“你要那电线干嘛?”
“有用”何炽想了想又特地嘱咐:“下次别捡那种电线,重又不值钱。”
王临梅受教似地点头,想起什么:“哎,你等会”,转身进厨房拿了盒煮好的饺子出来递给何炽:“小孟今天没来,这盒饺子你就带给他尝尝吧”。
何炽犹豫了片刻,还是接过来。
扭身喊黄毛找了个塑料密封布,把电缆包起来抬出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