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心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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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高的山脉，两旁的积雪逐渐消融，蛰伏的万物悄然复苏。总有一个持着长剑的白衣少年立在山头遥望着山下，外出采药回来的姜琰每每就看见这样的场景。
十日前，靥之悠就已离开了，她临走时莫然还没有醒来，她是那样对他嘱托的：“姜先生，我希望莫然可以留在这里，如果他愿意的话！”
靥之悠在说这句话时，虽然语气的淡淡的，但姜琰依旧从幽深的眸眼中看出了一抹复杂的情绪，那是什么呢？姜琰不禁想到另一个人，曾经，她在拜托他的师父时也曾流露出那样的神情。
姜琰答应了靥之悠，但他心中却明白，莫然是不会愿意留下来的。八百多年来，他教授了十二位弟子，但是没有谁能够真正的留在这里，这里日复一日的生活，足够的乏味无趣。
这一日，姜琰忽然问莫然：“你想离开这里吗？”
莫然的双眸忽如星子一样闪耀起来，他激动道：“我可以离开了吗？这句话我早就想问你！”
姜琰闻言，轻轻的点了点头道：“你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很好了，但是我想知道，你离开这里后打算去哪里？你迫切想要去见的人是否真的愿意再见你？”
莫然忽然说不出话来，他很想去找靥之悠，可是她为什么留下天山雪莲后就悄悄走了？但如果她真的对他厌恶，又怎么会费心去请求神农氏的帮忙，带他来到天山之上？
莫然心中忐忑，对靥之悠的思念却是与日俱增，她的容颜和声音时而会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他为什么会这般在意她，在意她无意的一个眼神，在意她的曾说过的每一句话。
难道，他爱慕她，莫然心中一颤，答案就这样冒了出来。
姜琰察觉到了莫然神色，缓缓道：“如果你心中始终牵挂另一个人又不清楚对方的心意，还是应该亲口问清楚对方才好！”
莫然忽然有些丧气：“那如果对方拒绝或者生气该怎么办？”
姜琰道：“ 那你有没有想过或许这一生再也没有机会见她一面呢？
莫然怔住了，这一刻他的脑海中不知怎么的想到了云绯，又仿佛回到神女殿中，那高高摆放的一个个灵位让他猛然间清醒，他又看了看姜琰，似乎想从他的神色中找到什么答案。
姜琰却笑道：“这世间的万事难以预料，或许有一天你想问的东西却再也没有机会问出口来！”他说着，笑容逐渐淡了，神色竟慢慢变得严肃起来。
“姜先生，我要告辞了，多谢您救命之恩！”莫然忽然恭敬道。
姜琰叹息：“其实我是希望你可以留下来的，我没有成婚的打算，为了能将神农氏传承下去，这几百年来我一直在寻觅合适的人选，你若是拜我为师就要改姓姜...喂..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他不过一个转身的功夫，莫然的身影却早已消失不见，他刚刚说的可都是真心话啊，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懂的感恩，对自己的救命恩人没有一点该有的尊敬，哎！
莫然在天山这段时间，天族上下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在四月初八那天，莫、云、秦三个家族几乎重要的人物都会到达翠微山，与桃源的孟滢族长商谈关于合族统一之事。
孟滢数夜未眠，分裂的天族，这个困扰着她一百多年的问题终于要解决了，天族人终于又可以重新团结到一起。
桃源内外都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气象，谷中的人更是兴致勃勃的忙碌张罗着，他们在为一个即将到来的隆重节日而准备着。
孟滢估计出那天大概会有多少人来，三家之中的代表人物会各自带着他们的亲信进入桃源内，余者都驻扎在翠微山下，还有些不依附三大家族身后的族人，到时也会来恭贺。为了防止魔族捣乱，所有的部署都紧锣密鼓的进行着。
而与此同时，浮川也以雷霆之势收复了曾经父亲的旧部，趁魔族还未大乱之际扭转的局势，掌握了魔族重权。天族中发生这样的大事，他早在数日就已知晓。
浮川斜坐在卓案前，眉头轻蹙的看着掌中转动着的匿息轮，幽冷的光芒在他英挺的轮廓上明暗不定，待到光芒逐渐消失后，他忽然紧紧攥拳，一抹诡谲舒展了眉梢。
翠微山，靥之悠忽然挥散了蝴蝶群，她神色有些凝重。魔族在楼兰设下的那层结界不知怎么就消失了，她没有想到那个叫浮川的人居然会是魔君的儿子，而他的气息也随着结界一起消失了，就像从未存在过一般。如今魔族群魔无首，竟能这般的安静，这实在是令她担忧！
突然，靥之悠神色一凛，有人正在进入她的结界中，她刚想要用神识探索下究竟，却是一愣，她感觉到了莫然的气息。
她一回身，莫然的身影就出现在了眼前，她不由惊愕，莫然无论是气息还是速度都更胜以往，他的灵力真的增强了很多。
这一点，莫然自己也有所察觉，原本从楼兰到翠微山他靠神行术要三天才能到达，如今不过半天就能到，这一切实在都要归功于天山雪莲的药效。
与靥之悠不相见，已有半月余，她的气色看起来不知怎么有些苍白，莫然有些担忧，他不知道靥之悠是怎么帮他找到的雪莲，姜琰也没有告诉他。
两两相望，半晌靥之悠才开口：“你为什么来这里，我不是说过…”只是她话还未说完，便被莫然打断。
“你先听我说，那是我一直藏在心里的话！”
莫然目光灼灼，深深吸了一口气，似是做了重大的决定般，靥之悠一怔，身体不由的轻轻后退了一步，却被眼尖的莫然一把抓住了手腕。
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顺着莫然温热的手掌蔓延到靥之悠的全身，她想要挣脱，却似触电般动弹不得。她呆呆的站在那里，任凭莫然握着她的手。
那般近的距离，幽香扑鼻，莫然感觉到那熟悉的香味，居然鬼使神差的倾身向前，直接将靥之悠抱住，他将另一只手臂环绕与她身后轻声道：“我心悦你，不要再让我离开了，好吗？”
靥之悠如遭雷击，她瞪着眼睛，双颊似盛开的桃花一般，她的心砰砰的跳着，却没有预想中的那般疼痛，噬心为什么没有发作，她也是心悦他的，不是吗？
天山上，姜琰却在竹林中沉醉的抚着他的那把琴，婉转缥缈的琴音，随着他指尖流转，又忽的变得气吞山河了起来。噬心术他能解，只要莫然能遵从自己的内心亲口说出那句话，两情相悦的人，若是压抑住自己的心，终生承受那沉重的负担，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靥之悠猛地推开了莫然的怀抱，莫然忽然惊醒，他反应过来后有些怕靥之悠会一掌劈死他，但心里确是从未有过的轻松。
靥之悠有些激动道：“你不可以留在这里！”
“为什么？”莫然见靥之悠没有生气，便立刻追上前来问道。
“难道你不知道我的身份”靥之悠转过身去，躲避着莫然的眼神。
莫然道：“我可以走，但是我要你亲口告诉我，你厌恶我，永远都不想再看见我！”
靥之悠摇头：“不，我不讨厌你…”
莫然心中一动，又道：“难道因为你是神女？那真是可笑，云绯的父母可以给她定亲，天族的所有人都可以成婚，唯独你却要孤独一生，这是什么道理，谁的规定”
靥之悠却是轻轻叹息一声，道：“你跟我过来...”
莫然不解，只一路追随着靥之悠，眼看就要到了山下，他想问靥之悠到底要做什么，却见她突然停住了脚步，指着一个方向对他说道：“你看看那里！”
莫然顺着靥之悠指的方向看去，这是原是靥之悠为抵御魔族设下的光之结界，她为什么要带他看这个？
靥之悠看出了莫然的疑问，说道：“你走过去试试看这里与你刚才上山时可有什么不同？”
莫然一愣，他甚至胡思乱想的认为这该不会是靥之悠为了骗他出去故意开的玩笑，等到他出去再想进入结界时就再也进不来了吧！
想到这里，他看了靥之悠一眼，见她神色忧郁，似是藏着很大的心事，莫然摇了摇头，她不是那么无聊的人，便缓缓走出了结界。
忽然莫然身体一顿，又立刻穿过结界，回到靥之悠身前，疑惑的道：“这光比之前弱了许多，全不似之前那般致密！”
靥之悠淡淡道：“这便是我要告诉你的，做为神女我不能迷惑，更不可以坠入情网，因为天神在赋予神女灵力同时也所施加了一层诅咒…”
莫然惊愕：“什么诅咒？”
靥之悠道：“神女的灵力是神赐予的，只有圣洁的神女才可能与神沟通，神女一旦陷入感情后，灵力就会逐渐流失，五感也会变的迟钝，直到丧失全部灵力变成一个普通的天人！”
莫然暗暗舒了一口气，又问道：“就只是这样吗？”
靥之悠不由瞪了莫然一眼道：“这样还不够吗？”
莫然笑道：“我还以为那诅咒会有什么严重后果，原来只是失去全部灵力罢了！”
靥之悠摇头道：“你可知道如果我的灵力减弱，会给妖魔可趁之机，再也无法守护神脉，云绯如今又是那般，今后只怕天族永无宁日了”
莫然却坚定道：“你生来是为了守护天族，今后就由我来守护你，替你守护天族”
靥之悠道：“不可以，这是我的事情，你还是离我越远越好！”说着，便急急的走开了。
莫然忙上前道：“我不会就这样离开的，你这样躲着我..”说着，他脚步一顿，竟愣住了，他忽然明白了靥之悠为什么总躲着他了，她比他更早察觉到了自己的心意啊！
靥之悠一路回到房中，即使有噬心术的羁绊，她都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意，只是因为心痛发作的厉害，她才本能的想避开他。如今，她更是无可奈何，她又如何和孟滢解释这一切，又怎么面对族人，还有云绯，她一想到那个孩子，更觉得心中万般沉重。
靥之悠胸前的神脉散发着温暖纯净的光，噬心术破除后，不管她如何矛盾和迷茫却都不会再给予任何警示。她忽然想到姜琰，是他趁着她失血过多昏倒之际帮她解除了身上的噬心术，他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咚咚...”轻轻的扣门声传来，靥之悠抬头，门外传来了莫然的声音：“靥之悠，母亲离去后，是你一直支撑着我走下去，自从遇见了你，我才发现了活着的意义，如果不能再见到你，如果不能和你在一起，无论是山河、星星、大海，一切都显得那么多余…”
莫然隔着门，诉说着自己的心意，忽然，门“吱”的一下打开，莫然看见靥之悠静如水月凝望他的眸眼，从此成为了他心中永远的羁绊！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心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