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劫》拾荒西子

26、天山雪莲

　　上古神农氏与天族的祖先同样都是神的后代，只是三千年前，神农氏遭遇了天劫，族人相继灭亡，仅幸存下来的只有姜琰曾祖父一人，自那以后，神农氏后人便隐居深山中，淡出了世俗之间。

　　靥之悠没想到神农氏后人如此近在眼前，顺着蝴蝶的指引，他们一路到达了天山脚下，抬眼望向那绵延数千里雪白山脉，群峰高耸入云，在阳光的映射下闪闪动人，似乎顺着这条路走下去，便能直入天堂。

　　进入山中后，满目的蝴蝶忽然在一处屏障处踟蹰不前，靥之悠视若无睹，她扶着莫然继续向前走，他们穿过层层屏障，一路仿佛跨越了四季，终于来到了一座庭院前。

　　深深的庭院两旁开满了樱花，落英缤纷，如云似霞，石桥下，溪水潺潺流过，古琴声声入耳，松沉旷远、余韵悠长，令人缥缈入仙。

　　琴音的尽头，似有一个青衫男子独坐幽篁之中，清风扫过，竹林沙沙作响。琴弦上，修长的手指忽的一顿，琴音戛然而止，围绕在男子身边的飞禽走兽顿时四散而去。

　　姜琰拂衣而起，遥望着竹林另一头，目似寒星，待视线扫过靥之悠的面容时，往事顿时顿时如潮水般涌入脑海中。

　　“若尘姐姐”

　　姜琰不觉神智恍惚，他刚向前踏出一步却瞬间又收了回来，忽然他眉宇间浮现出一丝苍凉，心中深深叹息。

　　不，不可能是她！

　　靥之悠轻轻走进了竹林，眼前的男子看上去飘逸淡雅，她缓缓道：“你是，神医姜琰？”

　　姜琰打量着那似曾相似的眉眼，轻轻笑道：“你是…”

　　“翠微山，靥之悠”靥之悠淡淡答道。

　　姜琰道：“你是神女？”

　　靥之悠点头，道了句：“没错！”

　　姜琰又道：“翠微神女，不远千里而来，是为了什么？”

　　靥之悠道：“还请姜先生救治一个朋友的性命，我相信如今也只有先生能救他了！”

　　“哦？”姜琰抬眼，他的视线忽然穿过了靥之悠身后的丛林，待看清莫然后，不由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他是你什么人？”

　　“朋友！”靥之悠低头道。

　　姜琰笑道：“天族神女，高雅脱俗，圣洁无暇，又怎么会有像他那样的朋友？还是说神女对每一位族人都这般上心？”

　　靥之悠一时竟无言以对，忽然她抬头对上姜琰的目光道：“莫然也有我天族血统，他被魔族的黑风煞所伤，我的灵力也只能保他不死，这次是专程请姜先生救他，他对我…很重要…”

　　风吹散了靥之悠的声音，姜琰忽然回身，他淡笑着抱起了石案上的七弦琴，准备离去。靥之悠以为他不打算救莫然，急忙上前道：“姜先生…”

　　她柔软的长发忽然扫到了姜琰的衣襟前，带着淡淡的幽香。姜琰身体一顿，他忽然抓住了靥之悠的手，只隔着一层衣袖，他问道：“这是你第一次求人吧，做为神女，本该无欲无求，你不能看透生死，淡漠世俗的感情，就无法凌驾众生，履行你做为神女的职责。你好好想一想，是不是还要我救他！”

　　靥之悠被猜中了心事，身体不由轻轻颤抖起来，她的神情越来越痛苦，看着靥之悠苍白的面色，姜琰轻轻松开手，叹息道：“你的噬心术启动了，看来我也不用再多问什么了”

　　姜琰终是将莫然带进了医庐中，为他诊治了一番后对靥之悠说道：“还好你用了神脉给他续命，又送来的及时，如今每日为他针灸，再配上一副药，一十三日便可药到病除，生龙活虎！”

　　莫然在一旁心道：“说的这么简单，针灸、吃药能不能靠的住？”

　　“只是...”姜琰忽然顿了顿。

　　莫然心中咯噔一声，暗自叹道：“我就说嘛，果然没有那么简单啊！”

　　“只是，我这恰好缺少一味药引，哎…”姜琰摇头。

　　莫然忙道：“什么药引？”

　　姜琰回头对莫然笑道：“天山雪莲”

　　莫然道：“这药很珍贵吗？哪里还有？”

　　姜琰道：“天山雪莲，自是世所罕见，你听这个名字，难道猜不出哪里还有这药吗？”

　　靥之悠道：“天山雪莲，生长在天山之颠，数量极少，六百年开一次花，花期却只有一天…”她话音未落又忙问姜琰：“姜先生，上次雪莲开花是何时？”

　　“差不多有一百年！”姜琰缓缓道。

　　“什么，那我岂不是要再等五百年？”莫然忽然坐起，扯的伤口一阵疼痛。等五百年，那个时候，他估计早就挂了吧！

　　姜琰笑道：“自我来到这天山中，时运甚佳，倒是见它开过两次”

　　莫然闻言一惊，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上去很年轻的神医，居然已经一把年纪了。

　　靥之悠道：“先生可以描述下雪莲的样子吗？”

　　姜琰道：“一百年前我曾画下一幅雪莲花开图，你瞧，它就在你身后”说着便指向墙边指了指。

　　靥之悠和莫然闻言，同时顺着姜琰所指的方向看去，画卷中，冰雪林中傲然盛放的一朵淡黄色花，其实，就花本身而言，天山雪莲并没有多么美丽，但那坚忍高洁,不畏风雪的气质，一下子就将两人的目光吸引住了。

　　靥之悠暗自将雪莲的形态以及周围的景致牢记于心，她忽然对姜琰道：“我出去一下，莫然就暂时烦劳姜先生照顾！”

　　莫然听她似乎是要离开，立时惊醒，忙问道：“你要去哪里？”

　　靥之悠闻言，回眸轻笑：“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莫然看着靥之悠的身影消失在眼前，不禁神色怆然。姜琰见状忍不住道：“你这小子，真是没出息，她不过是去找天山雪莲，快把你那做派收起来，真是恶心人！”

　　莫然知道靥之悠是去寻花去了，没有理会姜琰后面骂他的话，喃喃道：“哪有那么正好遇见雪莲开花，我不希望她再离开了！”

　　姜琰道：“她好歹也是神女，说不定有办法！你放心，她会回来的！”他说着话，心绪却不禁飘到了很久之前。

　　清冷的月光下，少年苦苦的追逐一位白衣女子，“姐姐…”少年呼喊着，那女子似是无奈，终是回头，清浅的一个眼神，仿若轻云闭月，她柔声道：“阿琰，不要再跟来了”。

　　“不…我不想再与你分开”少年说道。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女子轻声道。

　　少年闻言蹙眉：“我没有答应！”

　　女子说道：“我有自己的职责，你也有自己的命运，你是不可能一直跟在我的身后的，阿琰，你不是想成为一个强者，一个谁都不可以欺负的人吗，那就留在那里和师父修行吧！”

　　少年身体一顿，缓缓问道：“那…你还会再来看我吗？”

　　女子闻言，忽的莞尔一笑：“当然，等我打败了魔族，就去看你！”

　　那之后，少年等了多久呢，一百年，两百年，三百年…终于，他觉得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于是他第一次违背了师命，下山去寻她，几经辗转，却得知早在两百年前，天族与魔族的那场大战之中，她为了拯救天下的万千生命，以身殉道了。

　　而她从这世界上消失的那日，距离他们分别仅仅只有三天，从此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靥之悠走出了姜琰的结界，在进入天山时，她就发现在这山里是无法使用神行术的，不只是神行术，任何的术法都受到了限制。她不知是何缘故，但那漫漫长路也只能一步步前行了。

　　天山的道路上满是积雪，靥之悠却身姿轻盈，雪过无痕，但不能使用任何术法的情况下，饶是她内力深厚，也觉得这山路是她从未走过的漫长，待到达了天山的顶上时，天也早已黑了。

　　冰冷的月光洒在靥之悠的脸庞上，山顶上寒风凛冽刺骨，如同钢刀刮过一般，靥之悠刚刚呼出的气息，瞬间就被凝结成一片片冰雾。

　　天山顶上的雪常年不化，即使她的双目可以在黑暗中视物，但想在一片白皑皑的雪堆中辨认出雪莲已是不容易，更何况那雪莲还未开花。

　　靥之悠足足找了两天，才在悬崖边的岩石砂砾中发现雪莲的踪迹，虽未开花，但粗壮的根茎旁却长出来些绿油油的叶子，她将手指轻轻触碰到根茎上，凭借着根茎上残存的气息，确定这必是雪莲无疑了。

　　接下来就是如何让雪莲开花，靥之悠尝试数次，完全放弃在天山上使用术法，她踌躇片刻，忽然目光一凛，将剑划在了自己的纤细手腕上。

　　鲜红的热血顺着她的雪白的手腕蜿蜒而下，从小她就知道自己的身体百毒不侵，她的鲜血有着可以令植物起死回生的效果，如今也只有这个方法可以试用看看。

　　鲜血滴落在雪莲的根茎上，发出来幽蓝色的光芒，光芒下，根茎上面居然缓缓长出了花蕊，很快又长出了一片花瓣来。只是，那花瓣在长到三瓣时便停止了生长，光芒也逐渐黯淡。

　　靥之悠微微一愣，向着手腕处看去，她的血不知道什么时候止住了，伤口也已愈合。

　　天山雪莲的成熟需要更多的营养，她身体自愈力太强，伤口很快就会愈合，她只能一剑一剑的割破自己的手腕，让血不停的流落下去。

　　雪莲贪婪的吮吸着她的血，一点点的绽放开来，等到它吸足了营养，完全成熟，靥之悠方才小心翼翼的将它从根茎处折断，放入怀中。

　　她低头看了看手腕，累累伤痕在雪白的肌肤上更显得触目惊心，起初那些伤口还能很快复原，但随着失血过多，愈合的能力也逐渐下降。

　　血染红了衣袖，她无法在这里使用灵力为自己疗伤，脸色在寒风中愈发显得惨白。她浑身冰冷，身体似风中的落叶般，只觉得周围天旋地转，忽然，脚下一滑，顺着山坡滚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