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亭纪事》乘舟拾星

9、似乎断袖不止一人

　　“若是你真的想去清修，外婆不拦你，神鬼灾祸之事外婆也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是旁人也便罢了，可是宁儿你才来外婆身边，外婆不忍心再让你自己去那观中独自居住，不如外婆也陪着你一同去道观中，也好方便时时照看你。”老太太不舍的说道。

　　唐星河忙摇头：“这可使不得，外婆您身体不好，若是在府中，还有人时时照顾您，若是您跟我去修行，我怕我粗手笨脚的，侍候不好您，若是到时候您有了什么闪失，书宁着实过意不去。”

　　唐星河拧着眉，一脸的真诚，如此编造了个清修的借口就是为了从这府中全身而退，老太太若是真的跟着去了，那才叫一个麻烦。

　　“可外婆实再舍不得你。”说着说着，老太太眼见着眼眶中就要泛出泪花儿来，唐星河一下子慌了神，忙劝道：“外婆，您千万不要伤心，书宁这次去，是修身修性避灾躲祸去了，是好事儿，若是我去清修，也不是三年都不出门的，书宁提前打听了，说是每月初一和十五可以下山来，休日，我便回来看外婆好不好？”

　　初一十五，这样一来，夏瑄才猜出几分唐星河的意图，这是不想日日留在府中便编了这么个说辞，初一十五皆是书院休假的时日，想必是想用平日里的这两天打发了老太太。

　　“初一和十五，也好也好，总比见不到好，书宁打算什么时候动身？”老太太听着这才稍稍释颜，可是不舍之情溢于言表。

　　“公子，孟俨孟公子带着两个人拜访。”

　　一小侍女轻步而来通报，将唐星河刚要说的话给盖了过去。

　　“孟俨来了，这么晚了，他来做什么。”夏瑄语气平淡，看似面不改色，实际目光看向唐星河。

　　听到孟俨来了，自然唐星河也猜得到另两个人是谁。

　　夏瑄安排书房见客，一见来人，果然是孟俨带着余子泊还有吕重华。

　　“这么晚了，你们怎么都到这里来了。”未等三人开口，夏瑄便明知故问道。

　　“夏瑄，星河是不是在你这里？”孟俨问道，语气中难得流出几分质问。

　　“这是夏府，唐星河怎么会在这里。”夏瑄故作不认，低着头整理自己的衣袖。

　　“前两日，可是我亲眼看见你府中的人将星河带走的，而今已是两日未归，不在你这里，那你说他去哪了？”孟俨语气难得的急促。

　　“前两日确是我派人将他带到夏府的，只是简单的盘问了他两件事，便让他走了，怎么，他没回书院？”

　　见他不认，又是一脸的明知故问，显然他知道唐星河的去处。

　　“夏公子，不知星河兄做错了什么事以至于让公子将他从书院带到府上来盘问，若是因为前些日子星河骗你去庙会的事，过了这两日，公子也可消气了吧。”余子泊拱手而敬，眉目紧绷，语调中又是少有的钢硬。

　　“星河兄？”

　　此时的夏瑄听到星河兄这三个字便觉滑稽，却也不过是点到为止接着又道：“看来你们几个是一口咬定这唐星河在我府上了？”

　　“公子，长夜无聊，我们见得星河两日未归书院，所以有些担心，又听说当日是公子的人将唐星河带走的，我们也只好前来问问情况，若是星河留在府中作客，那便劳烦夏公子让下将他叫出来，毕竟身为南亭书院的学子，耽误了课业总归是不好的。”

　　吕重华见几人神色皆在电光火石之间，便不留痕迹的走上前去将孟俨与子泊有意无意的挡在身后，对夏瑄以笑脸相迎，虽然这面上是笑着，可言语之间亦是步步紧逼。

　　“你们在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说话间唐星河便从门外扬声走进来，着的一身男装。

　　“星河。”孟俨一见了唐星河眼睛都亮了一圈，忙迎过去扯过她的手，四下打量。

　　唐星河被孟俨这么拉着半点都不觉得别扭，反到是两个人拉扯到一起如同好姐妹一般。

　　子泊的眉目一下子平整舒展，没了刚才的紧绷。

　　“夏瑄，刚你还说人不在你府上，那这是谁啊？”孟俨拉过唐星河来到夏瑄面前问道。

　　夏瑄轻谈一笑：“他是唐星河？”

　　夏瑄此言话中有话，只有唐星河才听得懂。

　　见他此番说辞，旁人也只当是他刚才不过是一番玩笑。

　　“星河，你怎么在这里呆了这么久还不回书院？”孟俨问道。

　　“夏公子有事儿求我，所以才留我在这住下的，还好你们来了，若不然，我怕是一时半会儿还走不了。”

　　唐星河亦是面色带笑的看着夏瑄，也来了个话里有话。

　　“你们今天怎么了，说话云里雾里的，星河，你还要在夏府住下去吗？何时回书院？”吕重华问道。

　　“自然要跟你们回去啊，你们都来找我了，我哪里能让你们空手回去啊。”

　　唐星河调笑道，但是心里高兴的很，这几位仁兄想必都是担心她的安危而来。

　　“夏瑄，你今天也和我们一同回去吗？”

　　孟俨冷静下来后，又带上了温柔的语调对着心爱的夏瑄，见着夏瑄那清瘦俊美的脸，不由得后悔刚才那般语气与他说话。

　　“我跟你们几位怕不是一路，你们先行，我明早再回书院。”夏瑄语气冷淡，面目扫过众人，在唐星河脸上定格。

　　“也好，我知道你向来喜静，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天色不早了，你早日休息。”孟俨依旧很体贴。

　　出了夏府，几人走在幽静的街上，孟俨忍不住打听道：“星河，夏瑄这两天留你在府中做什么？可还是因为那天你骗他的事？”

　　“自然不是，夏瑄说起来，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不过是有个生银子的道儿，想找我来做。”

　　唐星河头脑飞速转动，又想在脑中编排出个合适的由头骗过这几人，倒不是见外，若是说起书宁之事，那便暴露了自己的女子的事，她暂时还要瞒起这件事。

　　“什么生银子的道？”孟俨刨根问底，眼睛睁的老大。

　　“夏瑄最近在帮他爹夏大人接手一些朝中事务，比如要查抄一些暗赌坊之类的地方，他听说我以前混迹于市井，对这些地方稍有了解，所以便让我把这些暗点报给他以换得酬劳。”唐星河编瞎话时目光从不闪烁，这也算是一项绝技。

　　“混迹市井？星河你还混迹过市井？你可真有本事啊，那些地方好玩吗？是什么样的？”孟俨丝毫没有发现是唐星河自己说漏了嘴，反而重点都落在此处。

　　此言一出，也引起了吕重华的注意，也好奇的朝这边探了探头，等着唐星河说下文。

　　唐星河眼见着兜不住了，身为南亭书院的学子怎可曾经不学无术在那种地方呆过，正慌张间，瞥见一路上一言不发的余子泊，忙扯开话题：“话说回来，子泊兄怎么这一路上一句话也没有，好像有心思的样子。”

　　吕重华瞄了余子泊一眼浅笑道：“星河，你有所不知，刚才夏公子不承认你在府上的时候，子泊兄就差发怒了，字字句句针对夏公子，还是第一次见子泊兄神情这般不淡定。”

　　“哦？真有此事？”

　　唐星河笑的灿烂，余子泊侧头正巧对上唐星河那葡萄一般的纯良眼神，不由得心虚一般忙将头扭过来，一言不发。

　　他不是不想说话，而是见了唐星河在眼前，却是半个字也说不出了。

　　只是知道，这两日不见他，似乎是心里空荡荡的，每日只盼着他从谷雨十二间里推门出来，课时见着同样空空如也的座位更是心里没底，若是平日里，自己哪里会与人说出像刚才那般激动的话语来，可是刚才明明字字句句都是出自他自己之口，且是下意识的。

　　这样的脱口而出反而让他觉得自己的失态有些不寻常。

　　眼下好了，本来空空如也的心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开始就变得饱满，只想在一旁听着他说话，见着他笑便好。

　　这是一种他喜欢却又担忧的感觉。

　　欢喜是因为终于看见唐星河安然无恙，担忧是觉得自己对唐星河的情谊似乎与其他人的并不同。还夹杂着什么，他不敢想。

　　这也是为什么这一路上他若有所思的原因。

　　月色帘胧，唐星河回了书院自己房间早已睡去，深夜里的余子泊却躺在床上侧着身，眉头紧锁若有所思。

　　平日里唐星河在身边倒不觉得，只是突然不见了他会心里不安，超越朋友的不安。

　　想到这里，突然面前浮现孟俨的脸，孟俨是个不避人的龙阳癖，思来想去居然脑海里出现了孟俨，吓得紧忙坐起身来摇了摇头，阻止自己再往下想。

　　倒不是对孟俨有什么想法，不过是怕自己也成了孟俨。

　　“怎么了，子泊兄，这么晚了还没睡？”睡眠向来轻浅的吕重华在隔间听见了这边动静，以为是出了什么事。

　　“我没事，夏日燥热，睡不踏实，打扰你了，重华兄。”

　　“若是热的睡不着，便去浴房冲个凉，会好些，明日还有晨课，早些歇息。”吕重华关心叮嘱道，收尾还打了个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