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亭纪事》乘舟拾星

18、挨了揍

　　果不其然，就像唐星河说的那样，孟俨在唐星河十分难受的夜里开心的不成样子。

　　对孟俨来说，今天发生了两件大事，第一件就是他最好的朋友居然是个女的，第二件事就是夏瑄第一次给他带了礼物——就是那包点心。

　　唐星河半睡半醒之间总是能被他突如其来的笑声惊醒。

　　孟俨是个至情至性的人，唐星河随他去闹，也不理他。

　　一早起来，唐星河的腹痛有所好转，酒气已经全部消散，连续迷糊了几天的唐星河终于又满血复活。

　　说起来这孟俨也是闹了大半宿，可是晨起居然比任何人都精神，怀里还抱着那包点心没舍得吃。

　　“星河，今天我要回趟家，你陪不陪我？”
　　孟俨一脸兴奋。

　　“好端端的回什么家啊？”

　　“初八是夏瑄的生辰，我想给夏瑄买礼物，可是我爹向来管我管的紧，我没什么银子，我想回家跟我爹要点儿。”

　　孟俨好歹也是出身官宦人家，可他爹也对他抠搜的过分，怕是每个月给的银子还不如给他们府里管家的工钱多。

　　“那你还是自己去吧，我就不去了，我怕你爹。”

　　虽然眼下孟俨知道她是女的，可是别人不知道，本来孟俨的爹就烦娘娘腔就烦的透透的，若是再见了她，又指不定多生气，再说他爹是武官，惹不起，惹不起。

　　“也好，那等我要来银子，你陪我上街。”
　　孟俨并不想难为唐星河，自己都不想回去见爹，更何况外人了。

　　***
　　孟俨一去就是大半天，到了天擦黑才回来，唐星河正有些担心，正准备出门去迎迎他，没想到一开门，正撞上孟俨。

　　孟俨袖子遮住脸，一头钻进房间，进了房间，将银袋子没好气的往桌上一扔。

　　唐星河见这架势知道他又在家受了气，走近想要哄哄他，却见他脸上挂了彩。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脸上有伤？不会是你爹打的吧？”

　　唐星河终于明白为什么他这么晚才回来，白天回来就被人看见伤了。

　　“不是他还有谁，我不就是跟他要点银子吗，就把脸拉成好长，又说我大哥英勇无敌，二哥雄姿英发，他说给我取的名字就不对，孟俨孟俨，说我就是他的梦魇！我气不过，就跟他吵了几句，他就动手打了我！”

　　孟俨越说越气，眼圈红红的，看来这委屈还真没少受。

　　唐星河看看桌上的钱袋子，叹了口气，为了点银子，挨了顿揍。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等你有一天学业有成，当了大官，不就能脱离苦海了！”

　　唐星河对于家事也不知道怎么劝才更得体。

　　“你说的对，以后，我脱离了他，我就不必受苦了，说到底，还是我投错了胎，如果我跟你一样是个女孩子，就能光明正大的喜欢自己喜欢的，哪里还用过的这么艰难，星河，你告诉我，做女孩子究竟是什么感觉？”

　　“呃……这个嘛，其实都一样，我一时间也说不清楚，你不要想那么多了，你爹未必是有意要动手打你，估计因为你跟他顶了几句嘴他才不高兴，下次无论他说什么你就听着就是了。”

　　孟俨回想，似乎她说的也有道理。

　　见他沉默，看来是听进去了，唐星河又道:“别伤心了，等明天我陪你去给夏瑄挑礼物。”

　　一提到夏瑄，孟俨的眼睛从黯然到星光，璀璨闪亮，夏瑄就是他生命力的光明。

　　可俗话说得好，人一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孟俨拿着银子一早会了唐星河偷跑出书院，心心念念的给夏瑄挑选最好的礼物，可是一走了好几家店孟俨都不满意，总觉得这些俗物怎么都配不上夏瑄。

　　从街头走到街尾，唐星河已经累的腿脚发酸，可孟俨依旧没有买到合适的。

　　最后唐星河忍无可忍，干脆一屁，股坐在街边的石阶上:“我不行了，我走不动了，我说你也太挑剔了些，我看哪家店的东西都不错，怎么你就偏偏看不上眼呢？”

　　“都是些俗气东西，哪里配的上夏瑄。”
　　孟俨也有些体力不支，停到了唐星河身旁。

　　“你的夏瑄本身就很俗气，所以啊，什么东西都配的上他，你就随便给他买点东西算了。”

　　唐星河觉得孟俨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也就只有孟俨自己才会觉得夏瑄并非凡人。

　　“好星河，你再陪我走一圈，我保证不挑剔了。”

　　孟俨扭着身子拉起她的胳膊撒娇道。

　　唐星河只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好了好了，你也太膈应人了，这么多人在大街上看着呢。”

　　唐星河眼见着街上行人向他们投来或是嫌弃或是猎奇的目光。

　　唐星河想马上离开这个地方，干脆的起身，准备再去陪他逛逛。

　　孟俨正开心，一回身，被一个莽撞的大汉撞了一个踉跄。

　　“对不住，对不住。”大汉倒是认错态度好。

　　“走路看着点儿。”孟俨微怒。

　　拉着唐星河没走出几步，孟俨反应不对，一摸腰间，钱袋果然不见了。

　　“我钱袋被刚才那人偷了！”孟俨回头望去，那大汉腿脚紧倒，马上就要消失在人群中。

　　“追！”唐星河二话不说拔腿就跑，孟俨紧随其后。

　　那大汉见他们追来，也紧忙着跑。

　　本来二人已经累的不轻，可是那钱可是孟俨挨了顿揍才换来的，怎么能轻易便宜了小偷，想到这里，唐星河又像打了鸡血，速度又提升了些。

　　大汉见居然甩不掉这两个人，干脆拐到一处小胡同里。

　　唐星河孟俨一前一后也追了进来。

　　胡同尽头是个死角儿，大汉跑到尽头就停下了脚步，回头喘着粗气看着他们。
　　唐星河和孟俨也是喘着粗气，孟俨弯腰双手支住大腿，大口换气。

　　“大叔，你可……太……能跑了，你已经没地方跑了，快把钱袋拿出来，要不然我们报官了！”

　　唐星河语气还算客气，本来也只是想拿回钱袋，并不想节外生枝。

　　那大汉没有被堵墙角的惶恐，反而拿出钱袋在面前晃了晃，笑容十分得意，目光看向唐星河孟俨身后。

　　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唐星河孟俨回头看去，是一二三四个人已经堵住了出口，个个一脸痞像，正凶神恶煞的看着他们。

　　孟俨直起身来，下意识的跟唐星河挤在了一起。

　　“星河，情况不妙啊，不会是要揍我们把？”孟俨小声嘟囔。

　　“我看像，钱别想要了，一会儿求饶，趁他呢松懈时候就找机会跑。”唐星河也小声说道。

　　“追啊，你们两个不是追吗！钱就在这里，快来拿啊！”

　　那大汉挑衅道。

　　“不要了，我们不要了，这些银子就当请几位大哥喝酒了。”唐星河闯荡市井这些年，人生信条就是能屈能伸，不吃亏为上。

　　“你们说不要就不要，大爷拿你们的钱是看的起你们！给我打！”大汉指挥道。

　　眼见着那几人就要围上来，孟俨突然大喊一声:“慢着！我是当朝卫指挥使孟大人家的三公子，我看谁敢动我！”

　　本来以为这身份可以压制的，没想到那大汉根本不信:“就你！不三不四的样子，会是孟府的公子，老子还是当朝宰相呢！给我打！”

　　几人在也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不知道是谁一记老拳朝孟俨砸下，唐星河也被人一脚踹倒。

　　这一拳将孟俨打的眼前直冒金星，可还是不顾一切的扑上去将唐星河紧紧护在身下。

　　虽然唐星河被护住，可胳膊腿也不免被伤到。

　　几人好歹也是贼偷，也不敢下死手，一顿拳打脚踢后，那大汉示意停手，再次得意的蹲下身去对重叠在一起蜷缩起来的二人猖狂道:“两个小子，知道本大爷的厉害了吧，到了本大爷手里的银子还从来没有追回去的，今天给你们两个点颜色瞧瞧，若是下一次在街上遇见，你们两个乖乖的把钱给大爷交上来！”

　　贼偷遇见弱者瞬间气场两米八，由贼偷升级成了土匪。

　　“记住了，我们再也不敢了，敢问大哥高姓大名！”

　　唐星河做折服状。

　　没脑子的大汉听不得恭维，站起身来挺直腰板，下巴几乎扬到天上去:“大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王五是也！”

　　唐星河暗自笑笑，没想到真的傻到自报家门，又配合道:“记住了，记住了。”

　　孟俨更是将这个名字死死记住，咬牙切齿。

　　大汉心满意足，又掂量掂量手中钱袋，骂了句:“两个娘娘腔！”这才带着手下人扬长而去。

　　两人听见他们的脚步声远了，这才松了口气。

　　孟俨被打的不轻，鼻孔挂着血，嘴唇也破了口，再加上身上的伤。

　　孟俨将口中的血痰吐了吐，坐在墙角。

　　“你怎么样？你怎么还把我护住了！他们光打你一个，你哪受得了！”唐星河想给孟俨擦擦脸上的血迹，又不知道从哪里下手，生怕弄疼了他。

　　孟俨见唐星河脸上并没有挂彩，倒是会心一笑:“我再不济好歹是个男人身，你哪里受得了他们的拳脚，再说了，若不护住你，万一让那群流氓发现了你是女孩子，占你便宜可怎么办！”

　　这些话感动的唐星河直想哭，孟俨此时在唐星河心中形象高大的就像飞天的火箭。

　　“不能放过那几个人，咱们得去报官！”
　　唐星河咬着牙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