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一章 小玛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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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真的不用了！我不喜欢——”
江亭远站在视听室里，第六次郑重宣布。
布雷希特则平淡地给江亭远续上一杯红茶，坐在旁边与艾萨克进行通讯。
“听到了吗？他现在好像长大了，不喜欢看那些东西了。”
光屏上的艾萨克微笑倾听着，只是一边嘴角不由有些抽搐。
“是吗？都是……我不好，我这个人满脑子黄色废料，居然给江先生准备了这些东西。江先生，很抱歉，请你原谅无耻低俗的我吧。”
江亭远看着艾萨克苦涩的微笑，突然有种“他在背锅”的感觉。
“没关系，让您费心了，不过我真的，真的不喜欢看了哦。”
江亭远再次强调，心想要看也不会在这！和布雷希特一起看！
艾萨克则松了口气，欲言又止地看着一脸正经的布雷希特。
“那么如果将军没有别的吩咐，我就退下了。”
“滴”一声电子音响起，艾萨克和布雷希特同时低头看着自己的通讯指环。
艾萨克“哇哦”一声，抬头挑眉看着布雷希特。
“将军，议会赦令已下，恭喜您重获自由。不会又要上战场了吧？”
“……近期没有战事。”
布雷希特摇摇头，随后把光屏关上。他转过头时，江亭远正端着茶杯喝茶。
他喝茶的时候很斯文，不知道是不是从小与其他种族的生物作伴的时间比较长，江亭远有时候喝水的时候会下意识地像小动物一样，伸舌舔一舔。
布雷希特看着江亭远毫无自觉地在他面前就这样把茶喝了，然后把杯子放到桌上时，他突然开口问道。
“你的‘盖亚’丢了？”
江亭远怔愣了一会，像是想起了什么，对布雷希特点了点头。
“怎么丢的？”
布雷希特看着江亭远，那视线满含上位者的压迫，江亭远原本还想闭口不言，却在这视线之下莫名开了口。
“大三那年……我去参加了学院机甲大赛，在一次对战里，我的机甲被人抢了。”
江亭远手指紧紧抠在他座椅的扶手上，似乎光是回忆那一段过往都让他痛苦。
二十岁的江亭远在阿贝尔已少有敌手，自然成为了每一届学院机甲大赛的常客。毕竟像布雷希特这样的外挂，是不能去参加全星系学院机甲大赛的。
江亭远抱着像往年一样，到机甲大赛里见世面的心态，并且想要验证过去一年来他的努力。
那一年的机甲大赛初选在塞米尔星系举行。塞米尔是著名的树人星系，因此所有所属行星全都是原始森林的状态。
树人们租借了其中三颗行星作为机甲大赛的初选场地，江亭远由人工智能抽选，落入了其中一颗行星。除了阿贝尔的学生，行星上自然还有别的学院的学生。江亭远有参加前两届的大赛的经验，因此落入陌生星球后也没有紧张。
他先是打开通讯频道，确认安塞尔等人并不在这个星球上，就决定小心隐藏起来，击败几个落单机甲。
不是江亭远不敢正面刚，而是因为他的机甲“盖亚”颜色在森林里太过亮眼。
一片翠绿的森林中，一台纯白色的机甲在林间穿梭，机甲是纤瘦形的，关节处没有覆盖厚重的金属外壳，盖亚的手脚和腰肢，都十分纤瘦，这样行动起来就更类似人类的活动姿态。机甲身后背着一把长长的光剑，手腕安装了两个小型离子炮口，整体空灵而轻巧，除此之外就没有任何武器。
机甲头颅做成了类似鹿的形态，因为江亭远小时候最喜欢听的就是误入尘世的小白鹿与人类成为朋友的故事。
因着那雪白的颜色，机甲头颅上还有涂成金棕色的鹿角，即使隔得老远也能望到。
这台机甲是江亭远花费了两年多才制作完成的，当然中间也获得了安塞尔与其他人的帮助，他才能获得这样一台仿佛与他灵魂共生一般的机甲。
“开启隐形模式。”
江亭远在驾驶舱中按下按钮，盖亚顿时开始模拟森林的色调，将机甲覆盖一层绿色的拟态薄膜。江亭远就此隐藏在森林，就穿梭于林中的猎人，将看上的猎物一只只杀掉。
但是他当时不知道，即使是猎人，在森林里也不过是更大一些的猎物，是可以被更高层级的怪物猎杀的。
“快跑！快跑————”
森林里突然响起机甲急促的脚步声与展开滑翔翼的声音。几台黑色的机甲正要借助脚底的推动机往空中飞去，然而在它们刚刚跃出森林树顶的那一刻，就有数道刀光闪过！
先是机甲的四肢，然后是头颅，随着最重要的机甲腹部重心狠狠落到地上，在黑暗的森林里，一台幽紫色的机甲自阴暗处踱步而出，手中只握着一把光剑而已。
它对着已经毫无反抗能力的机甲高高举起手中的光剑，将那几台机甲的驾驶舱全都挖了出来。
“你要做什么！比赛是不能杀人的！”
几个从驾驶舱中爬出的学生，疯狂按压着通讯指环光屏上的求救信号。
然而那台紫色的机甲却依然朝他们狠狠挥出一剑！
在众人的惨叫声中，以机甲难以做到的精准力道控制，将剑尖稳稳地停在了他们的头颅上空。
“我知道，所以我只是想听你们的惨叫。”
学生们目呲欲裂，却不敢再多言语，只能站在那里，连呼吸都不敢大声。直到那台紫色机甲离开后，他们才连滚带爬，急忙奔逃离开。
可即使向主办方通报对方的恶行，主办方也没有办法。对方确实没有杀人。
紫色的机甲在森林里像蛇一般漫无目的地游走，它突然站在河边，抬手把左侧的树木全数砍断，露出一块空地来。
可那里并没有人在，紫色机甲的对外发声器已经打开，明显经过变声器变声的声音再次发出。
“我知道你在那，你已经跟着我三天了。怎么，还没找到空隙吗？”
江亭远驾驶着盖亚，静静地立在森林里，即使刚才那一剑差点就削到他，他也不敢动弹。早在半月前，他就注意到了这森林杀手。
江亭远原想远远避开，可无论江亭远怎么变换路线，这台可怕的机甲依然保持着与江亭远高度一致的动线。既然躲不开，不如直接跟上去看看对方到底在做什么。
然后江亭远就迎来了二十年来第一次遇到的，深刻“暗黑”教育。
这台机甲，这个人，完全就是在按照自己的喜好恃强凌弱。应该说以他的实力，这座星球上根本没有任何一个人能与他匹敌。但他十分享受逗弄猎物的过程，每次都要追击对方一两天，在对方自以为逃走的时候再出现将他们彻底击溃。
“根本就是个坏人！”
江亭远愤恨地低声咒骂，有好几次他都要冲出去救援，那台机甲却诡异地停手了。
因此这几天来，江亭远从未看到那台机甲真的杀了谁。
可是……这只是比赛啊……
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打败还不够，还要彻底凌辱自己的对手呢？
江亭远咬着嘴唇，他依然不敢轻举妄动，等待着河边的那台紫色机甲觉得无趣自行离开。
“你知道，我的机甲叫什么吗？”
对方突然开口说话，江亭远自然是不会回答的。
“它叫小玛丽，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的宠物小羊的名字，她很可爱，可惜没过多久就死了。”
“小玛丽”抬手摁着自己的机甲头颅，做出一副哀伤的样子。
“我是一个怕寂寞的人，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玩呢？”
江亭远心想当然不要，却耳边忽听风声，小玛丽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捕捉到他的正确位置，脚下推进器突然爆发，朝他袭来！
白色的盖亚立刻自森林中跃出，避开了小玛丽的光剑斩击。在盖亚抽出光剑的瞬间，小玛丽的光剑已经如影随形地砍了下来！
“哈哈哈哈！我忍耐了这么多天！就是在等你啊！”
小玛丽朝盖亚疯狂挥剑，光剑扩散的热辐射将周围的植被都点燃，赤色的火焰如血花般一朵一朵盛开在树林中。
江亭远以为自己跟随小玛丽的那几天，已经确定能跟上它的速度，然而现在看来对方依然在隐藏实力！
小玛丽高高跳起，带着光剑以自身重量往下狠狠一压！轻巧型的盖亚当然无法承受这样的重量，盖亚差点被压得陷入土里，幸好江亭远及时发射了手腕上的粒子炮。
巨大的尘土随着炮击四散，等烟雾散去后，盖亚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小玛丽那诡异的非男非女的声音在空地上缓缓响起。
“跑掉也没关系，我会在出口等你。”
“你不到，谁也别想从这颗星球离开。”
在江亭远一意躲藏，直到最后一天要离开星球，所有人都要汇集到出口等待传送时，江亭远看到难以置信的情景。
那就像是光屏上偶尔会播放的外星域战场，所有机甲与穿梭舰全数化为钢铁碎片，如同溶液一般落在行星出口处。没有声音，只有火与铁的气味，布满了目之所及之处。
那台如同恶魔般的紫色机甲半坐在出口旁，他手边就是那唯一可以呼叫主办方的传送机。
可这座行星上，除了江亭远与他，已经没有半个人了。
“想走，可以，”小玛丽的金属变音声响起，“我们……再打一架。”
江亭远知道，这次的挑战他没有任何拒绝的余地。
而这一次他彻底败了。
等江亭远醒来时，他脖子上的空间纽已经不见了。而他手边握着那可以联络主办方的传送机，还有一小段影像留言。
小玛丽站在空地上，它的半身已经被江亭远用光剑斩下，仅剩下一条机械腿支撑着全身的重量。即使小玛丽浑身火花四溅，瞧着离自爆也不远，它剩下的那只手，依然抛接着江亭远的空间纽。
“没想到你爆发起来还真的差点要把我杀了。”
“可惜你很温柔，最后一剑对着我的驾驶舱就好了。”
“想要回你的机甲的话，一年后再到这里来，我等你。”
一年后江亭远再次返回旧地，却没有见到任何人。主办方说，他们从未允许那台名叫小玛丽的机甲，进入比赛场地。
他是非法入侵者。
江亭远至此失去了他的盖亚。
江亭远说完后，布雷希特突然抬手给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你想要回你的机甲吗？”
“当然。”江亭远轻声回答。
“……那你会重新得到它。”
布雷希特轻描淡写地说着，仿佛江亭远经历的一切苦难都没什么大不了。
会客室外突然有人声响起，似乎有其他士官想请布雷希特做决定。
江亭远立刻站起身，与布雷希特往外走去。
“那我就不打扰你的工作……”
“你可以去找艾萨克。”
布雷希特淡淡吩咐，便看到江亭远乖乖点头，往外走去。
直到江亭远的背影消失在走廊上，布雷希特才收回了目光。
“你是要来和我确认议长的赦令吗？”
布雷希特询问这刚到的的副官。
“是的，您看您接下来的计划……”
“照旧，我喜欢待在这里。”
布雷希特看着光屏上跳动的信息，都是关于议长下达赦令的新闻消息。布雷希特嗤笑一声仰起头，常年面无表情的脸上，透着淡淡的高傲。
“无论议长·鹤山南想做什么，都与我无关。”
“我可不是他手下的牵线傀儡。”
江亭远走在廊道上，他已经先和艾萨克进行了通讯，搭乘光梯前往297楼。
在297楼时，江亭远眼前便都是紧闭的舰队宿舍，他看着门牌号一路往前走。路上突然有一声轻微的啜泣声，江亭远在一扇虚掩的房门前停下脚步。
“谁在那？”
江亭远轻声问，那啜泣声就变得更大了。
“不，不要过来……咪！”
江亭远便顺从地站在门外。
“有什么我可以帮助您吗？”
“……没有！啾咪！”
门内那娇嫩的，像是兔兔星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江亭远低头看着走廊，发现门外有一些碎布片，像是被人用利器弄碎的。
江亭远想了想，他脱下自己身上的米色软毛外套，往门里递去。
“我只有这一件衣服，您看可以吗？”
过了好一会，江亭远的手都酸了，他手上的外套才被接了进去。五分钟过后，一只巴掌大的黑毛绿眼的小兔，缓缓走了出来，它身上就绑着江亭远的外套。
但因为兔兔太小了，它只能把自己套在衣袖里，慢慢踱步出来。
“谢谢你……我叫啾啾，我还以为你跟他们是一伙的……”
啾啾啜泣着，豆大的泪水从绿色的眼睛里滚落。
江亭远看了看啾啾，大约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你还记得欺负你的人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吗？”
“嗯？”
啾啾柔软的兔耳朵竖起，一副困惑的样子。
“如果他们觉得一只兔子不配穿衣服，那么他们也不配。”
“做出这样的事，要受到惩罚。”
江亭远笑眯眯地将啾啾抱起，往前方走去。
小时候海獭先生教育过江亭远，一般人类都认为动物星人或者异族不该穿衣服。但谁规定的呢？它们有和人类一样的智商，甚至比他们更聪明，有些人类却还是想让它们……继续做畜生。
“我会保护你的，海獭先生！”
小小的江亭远拍着胸口发誓。
“那么其他非人类族群的弱者呢？”海獭先生问。
“我看到了就不会不管！”
江亭远最近超喜欢看正义的使者·海马与海胆超人这部动画片，在他眼里，所有生物……都是一样的。
他愿意把他们当做人类，当做平等的种族看待，没有谁比谁更特别，更优越。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小玛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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