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九根头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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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周明阳是在老师震惊的目光下灰溜溜回去的，偏偏开门的还是那位十分眼熟的器材管理老师，周明阳全程低着头，假装不认识他，抱着猫挡住脸，一溜烟的跑了。
他脖子上还顶着不太一般的伤痕，打算趁室友还没起来，悄悄溜回去的，却没想到一回寝，就受到了室友们的热烈 “欢迎”。
吴思诚看起来像是准备出门，见他回来，吃了一惊：“明阳你上哪儿去了？我们正要出去找你。乐康，叫许瑞别出门了，周明阳回来了。”
周明阳胆战心惊地把衣领拉高，被室友一把拉进了寝室，还关上了门。
他乖巧地坐下，分外羞愧地说：“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信息不回，电话也不接，阳哥你这是要上天？”一向不到上课前十分钟不起来的王乐康这回也穿戴整齐，扯着椅子和吴思诚一左一右围住周明阳，三堂会审。
周明阳弱弱地回答：“我手机没电了，而且我前面发过一回短信……”
“你说你有事要晚归的那一条？”王乐康痛心疾首地控诉他：“晚归和夜不归宿能一样吗？我们还跟宿管大爷说了声晚点关寝室门，结果你平时这么乖的一个宝宝，竟然一整夜都没回来，老吴早上看见你床上干干净净没人，才发觉不对头。”
周明阳：乖，乖宝宝……
“没事，回来就好，”吴思诚打断王乐康的喋喋不休，“你去哪儿了？”
“绵绵丢了，我去找猫来着。”周明阳心想这可是真话。
“一整夜？”
周明阳条件反射地想回答“是”，但在说话的前一秒改了口：“不是，找到的时候太晚，宿舍关门了，我就没回来。”
“你睡哪儿的？”
“宾馆……吧。”周明阳底气不足地回答。
“吧？”吴思诚大概是班委做久了，一身逼人的气势压得周明阳差点全盘脱出。
但他还是扛住了，硬着头皮说：“嗯，宾馆。”
“行吧。”吴思诚笑了笑放过了他，“我就不问你住的是哪家的宾馆了，搞得我像查岗似的。乐康你在干嘛？”
等周明阳反应过来自己手机没电，包和身份证都在寝室，就算住宾馆也不可能开房和付钱的时候，已经是挺久之后了。此刻的他看见炮火转移，大大松了一口气。
王乐康从手机里抬起头：“许瑞说她很蓝瘦，明明一开始是两个人一起找猫的，这回周明阳竟然没带她。”
周明阳：……忘了还有这一茬。
“那什么，女孩子大晚上的出去不太好，我就没让她一起。”
王乐康拿着“你就接着编”的眼神看周明阳：“男生总行吧，你干嘛不来找我们？许瑞说体育课那会儿就丢了，我们就在篮球场，来喊我们一声很难吗？”
“……”周明阳低头，手里不自在地捏了捏绵绵的小爪子，他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了。他没什么找人帮忙的意识，更何况这事情牵扯到妖怪，那更不可能找他们了。
“乐康好好说话，明阳也是不想麻烦我们。”吴思诚总是善解人意的，他训完了王乐康，转头又对周明阳说，“明阳，下次有什么事情，不要客气地来找我们，能帮上你我们也会很开心。都是朋友，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啧啧，说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王乐康在旁边幽幽地插嘴，“你只是想找个由头使唤我们吧，班长大人。”
前面周明阳还有点感动，被王乐康这么一打岔，他差点笑起来。
“好好的你拆我台干什么？你看明阳都笑了，对了，一会儿要不要我帮你请个假在寝室睡会儿？”
周明阳想了想：“不用，第一节是水课，没事。”
“行。”
……
角落的位置不太冷也不太热，还能给予人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周明明阳撑着头，靠着窗户，丢了一回的绵绵再困也要跟着周明阳，此时正窝在包里，打着小呼睡得昏天黑地。
周明阳原本觉得自己一点也不困，没想到自己的生理时间还停留在昨天晚上。他听着老师叨叨，渐渐地就恍惚起来，视线从课件上转移到了旁边一盆仙人球上，看着仙人球细小的毛刺同时沐浴着空调的冷风和愈发灼热的阳光，想来是冷热交替，无比酸爽。
“哎。”一声幽幽的叹息在周明阳耳边响起。
周明阳：……卧槽，仙人球说话了？
“你有点烦啊，老师。”周明阳忽然发现，叹气和说话的人是他自己。
周明阳一脸崩溃，在上课啊大姐，你又来！上帝保佑老师没看见他又在课上睡过去了！
他抓紧时间看了一圈周围的景色，眼前的这位男老师几乎占据了他的整个视线，周明阳只能用眼角的余光丈量桌上教辅资料的高度，以及观察作业本上的信息，确定这里又是那所困过他一次的高中。
“年纪轻轻的叹什么气？”一位年轻老师带着温和的笑容，轻轻俯下身，看着面前的学生，“你叫李绫吧，再不去吃饭，食堂要收工了。”
男人逆光站着，宽阔的影子铺洒在地上，温柔地像个邻家男孩。他的的瞳孔里倒映出女孩子的影子，女孩子趴在桌上，长长的头发凌乱地披在身后。
“我姓张，叫张绫。”周明阳听见自己的声音有气无力地回答，“老师您来了也有两天了吧，怎么连学生名字都没记住？”
女孩子这一张口就不是普通高中生，一般人哪敢这么怼老师的？
“是是是，张绫同学，老师错了，老师给你道歉，你饭还是要吃的，一会儿在我课上饿得听不进课，我可要发脾气的。”说是这么说，老师看起来倒是一点脾气都没有，温温柔柔的。
这老师让人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周明阳稍微回忆了一下，心里就是一惊。看他的眉眼，这不就是上一个梦境里，失手把女孩推下楼梯的那个男人吗？当时的男人神色冷凝焦虑，气质甚至有点颓废，和现在的这个男人截然不同。
这个气质温暖的老师，在不久之后，会变成杀人犯。
周明阳顿时觉得浑身不自在，想也知道，被熟人、老师甚至是恋人背叛会是什么样的痛苦感受，他更不想体验一个注定要挂掉的妹子的人生。但是周明阳被困在了梦境里，一时半会儿没法挣脱。眼前的戏剧一样的画面还在继续。
“我说了我不吃，出门请直走右拐。”张绫拖着长长的调子说着拒绝的话，扭过头，换了个不对着男人的方向趴着。
“等一下，你声音好像不太对劲，是生病了吗？”
“你管我？”张绫朝天翻了个白眼，却不料一只大手从天而降。
这手有够大，不仅盖住了她的额头，还遮住了她翻上天的白眼。张绫吓得整个人差点跳起来。那手一触即离，在女孩子炸毛之前收了回去。
老师有些担忧的声音传来：“你在发烧，怪不得不想吃饭，我还是送你去医务室吧。”
“你是我妈吗王老师？”张绫还是炸毛了，“我妈都不会这么啰嗦，求求你让我自生自灭好不好？我就想一个人呆着。”
“不行，你烧得挺严重，放着不管会出问题的，快，你现在就跟我去。”
“你松手！我去还不行吗，你别拉我胳膊！”
那老师不由分说地把张绫拉起来，胳膊上的手温暖而有力，周明阳不由自主地就顺着力道站起身，跟了上去。
……
周明阳醒了。
周明阳：……等等，我这是还梦里吗？
他一醒来看到的不是前面同学的后脑勺，也不是老师怒气冲冲的表情，而是沈空放大的脸。沈空离他很近，静静地看着他，似乎看了很久，眼中是认真而沉静的神色。
“呃，嗨？”周明阳迷迷糊糊地打了个招呼。
见周明阳醒了，沈空收回了手，周明阳这才发现，他的手臂之前一直被沈空拉着。现实中的手臂上有着和梦中如出一辙的触感——梦里将他拉起来，或者说将他从梦中拉回现实的，是沈空。
“噗。”王乐康站在旁边笑出了声，他敲了敲桌上收拾好的包，“嗨什么嗨，你睡够了没？动一动尊臀，再不走要赶不上下节课了。”
“我睡了一大节课？”周明阳揉揉脸站起来，脚一麻又摔回了原位，欲哭无泪地说，“你们先走吧，我觉得我得缓一缓。”
“行，你快点啊。”
在王乐康准备离开的时候，沈空忽然叫住他：“下节课要是点名，麻烦帮我和阳阳请个假。”
王乐康在他们两个之间来回看了看，默了一下，比了个ok就走了。
这间教室下节没课，此时人都走光了，隔着一面墙的走廊里人声鼎沸，显得这个几百个人的大阶梯教室分外空旷。
周明阳四处瞧了瞧，远处角落里有来自习的学生，便自觉压低了声音：“那个，我们分开了才没多久吧？”
“你又入梦了。你看到了那只缚灵的记忆？”沈空透过周明阳看着那只妖怪，皱了皱眉。
周明阳嗯了一声：“我以前也经常做妖怪的梦，这有什么问题吗？”
“有点不对劲，先去贝申。不行，可能来不及，去楼顶。”说完率先就出去了。
周明阳对楼顶天台的心理阴影还没消下去，但是大佬的要求不得不从。他心里一边吐槽，一边乖乖的跟了上去。
这么几天的赶工，天台的护栏已经补好了，还围了一圈红色警戒线，贴着不要倚靠的温馨标语。
沈空等周明阳出来后，转身在门上摸了一下，周明阳没看见他的动作，忍不住好奇问：“你是在施那种让别人开不了门的法术吗？”
“我把门锁插上了，之前施工队装了个临时锁。”
“……”尴尬。
沈空拿出了个一指长的小瓷瓶：“坐好，我要把缚灵拿出来了。”
周明阳找了个长椅，坐在了边上：“你一会儿轻点啊，我怕疼。”
沈空触碰周明阳眉心的手一顿。
“……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周明阳被这个停顿启发，忽然福至心灵，思想一弯顿时就想捂脸，但是脸被沈空捏着捂不成。
“你不愿意出来？”沈空没管周明阳，他忽然冷下了声音，“在特制的容器里你才能存活，这样下去你很快就会消失的。”
周明阳听见自己说：“消失了挺好的。”
周明阳：“不，我没这么想过！刚刚不是我……”
“消失的办法有很多种，你为什么非要附身在阳阳身上？”
周明阳闭嘴，这才发现原来是大佬们在隔空对话，只是妖怪借他的口说了一句之后就再没出声。
沈空盯着周明阳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在他旁边上坐下。
“大佬，缚灵它不出来吗？”周明阳小心翼翼地问了句。
“嗯。”沈空看起来心情不太好，低沉地回应了一声。他一言不发地看着远处，眼神空泛，似乎在想些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想。
周明阳等了半天没等到下文，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不自在地想捏绵绵，但是猫在他背包里睡着还没醒，找一下动静挺大的，他只好改捏衣角。
一只鸟飞上了天台，歪头看着一动不动的两人，无聊地张了张翅膀，嗖的一声跳楼飞走了。
“强行取出来不是不行，但会在取出来的一刹那魂飞魄散。”沈空终于说话了，他转头看了周明阳一眼，“缚灵不同于别的妖怪，离开了牢笼，如果不在我的瓶子里，很快会丧失形态而消失。暂时附在你身上能延缓这个进程，但你也会受到影响。”
“影响是指我做梦吗？”周明阳问。
“不止，你的情绪、性格甚至记忆会因为缚灵产生紊乱。有的人等妖怪消失了就能恢复原状，有的人可能一生都无法摆脱影响。你的打算怎么办，取出还是不取出？”
忽然被叫做选择，周明阳整个人都是懵逼：“这，它早晚都要消失，但我肯定不愿意被附身啊。”他看见沈空站起来，似乎要动手，赶忙把他拉回去，“你先让我缓一缓，这还关系到那个妖怪的生死存亡问题，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吧？”
“你原本就和缚灵没有关系，还是受害者。”沈空认真地对他说，“这件事怪我，我没想到它能这么快在你身体里扎根，让我无法在不伤害它的情况下地直接取出。现在缚灵拒绝回答，你的选择就是最终结论。”。
“现在就得做出选择吗？能不能先让它在我这儿呆几天，等我想好了再拿出去？”
沈空叹了口气：“阳阳，你跟别人不一样。”
周明阳不知道该吐槽这个谜之称呼，还是该吐槽这个有金手指的大佬竟然在说别人特别。
“我接触过的被缚灵附身的人，不管是这边还是那边的，七天内，只要妖怪没有消失，我都可以毫发无损地把妖怪取出来。而你这儿，一个半小时而已，我就办不到了。”沈空张开手，平静地看着自己的掌心，“你还是快点做决定吧。”
周明阳觉得这个时候自己应该表达一下害怕之情，然后立即把差点搞死他的妖怪供出去让它随风消散，但是看着沈空这样平平淡淡说着“没办法”的样子，不知怎么的就有点难受。
他想了想，问：“进瓶子比待在笼子里要好一点吧，瓶子至少还能带来带去的，它为什么不愿意呢，和它的愿望有关？”
沈空没说话。
周明阳想也是，那妖怪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也不说话，谁知道它是怎么想的呢？他其实还在状况外，但是看着沈空虽然没说，但应该挺为难的样子，周明阳就有点头大。他深吸了一口气问：“妖怪要是自己想出来，还是可以的吧？”
“现在还可以。”
“稍等，我跟它聊一聊。”
周明阳闭上眼睛，憋着一口气，想要来个传说中的意念传话。
“……你在做什么？直接说话就行了。”
周明阳：……
周明阳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抬手飞快的捂住脸，看了看四周，觉得就这么对着空气说有点傻。此时绵绵刚好醒来，刚从书包里探出个头，就被周明阳给拎出来，平举在眼前。
绵绵：“喵？”
周明阳清了清嗓子：“咳，我看到了你的记忆，你是叫张绫吧，啊不对，妖怪是愿望不是幽灵来着……算了，就当你是张绫了。同学你附身在我身上，是不是也能看见我所看到的东西，感受到我所感受到的事物？”
妖怪不出所料的没有任何回应，沈空在旁边回应：“据我所知，是。”
明阳飞快地往沈空那里旁边瞥了一眼，又迅速收回，小声对着猫说：“你一直附身在我身上不太好吧，你是女孩子，我是男生，内什么，我洗澡的时候要是一不小心看了眼镜子……”
缚灵镇定如山，不为所动。
很有见识的沈空同样保持淡定。
周明阳咬了咬牙，大义凛然地下了一剂猛药：“那我解决私人问题的时候，你总不能也待在我身上吧？”
缚灵依然不为所动，甚至连个回应都没给。
一阵风吹过，吹开了周明阳的头发，沈空注意到他的耳根红红的，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不下来？”周明阳脱口而出，“你不下来我现在就撸给你看！”
绵绵：“喵嗷嗷！”
沈空：……
周明阳：……
周明阳：QAQ没想到真的说出来了！之前被启发了一下，现在满脑子都是这些玩意儿，沈空不会以为我是变态吧吧吧？
一缕影子快速地划过，沈空手里的瓶子一沉，缚灵自己出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九根头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