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费》桃园结义

8、相对

　　医生说完就走了，随后居然又折了回来。

　　“小伙子，挂号单还没给我。”

　　刘双跳出来插在医生和李念之间，八面玲珑地说道：“医生，您先去忙，等下我亲手给您送到办公室来。”

　　他这时不敢触霉头，只好尽善尽美做好本职工作，闹了这么一大出戏，张钰懿当着李念的面只是睡着了！居然睡着了！这能睡得着？这世上没人比她的心还大了。

　　既然她没有什么大碍，他整个人放松下来，跟着医生出门，下楼找林妹妹咨询住院手续的事情。

　　林妹妹心猿意马地看着面前这位戴口罩的男子，眉目清秀，身上散发柔和的气息，感觉比那位怀抱美人的男人好说话多了，实在按捺不住八卦之心，聊着题外话，“我们医院的味道是有多难闻吗？”

　　“我们都感冒了。”

　　林妹妹又不傻，这么敷衍的话任凭谁都听的出来，“听你们的口音，你们是外地人吧。还有你朋友抱着得那个女孩子，我好像见过...”

　　正在埋头填资料的男子，握着笔的手顿住了。

　　“...绝对见过。”她陷入了沉思，走马观花地在脑海中浏览见过的成千上万的面孔，眼神忽一聚，“她姓张，叫张什么懿，名字有点绕口，我最近看电视才熟悉那个字的。”

　　刘双猛地抬起头。

　　林妹妹的模样似在回忆，语气轻飘飘地，说的很慢，“她很特别，头发很长，长得也很特别，就算每次都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都挺...好看的，每次来医院都迷迷糊糊的，给她说再多次，她都记不住在哪里挂号，哪里交钱，这么神经大条的一个人，我有印象，绝对是她。”话锋一转，“...你们和她什么关系啊？”

　　惊讶之余，刘双感慨，还是圈子太小，比他八卦的大有人在。他用手扯了扯口罩，“我填完了，去那边交了钱就可以了吧。”

　　林妹妹点点头，跟着他的脚步。

　　刘双停下来，“你不用再跟着我，谢谢你的指导，我知道接下来怎么做了，而且你好像还在工作吧。”

　　自从跟了李念，他没有再上过医院排队挂号、交钱过，在京有私家医院，私人医生，随叫随到，虽专属于李念的私人医生，但这福利待遇他也同样享受，在这边的差别待遇让他归心似箭，连同北京的雾霾都非常想念。

　　他办完一系列手续，精疲力尽往回赶，打算带着李念连忙撤退，有人已经认出张钰懿，认出他们俩只是时间的问题。

　　两人间的病房里，空间有限，张钰懿的床位在最里面，房间里还有一户病人和家属，本该有十分嘈杂的环境，这时，却被人按了静音键似的，万籁俱寂，一站一坐的两个人，眼神毫不掩饰地互相打量着对方，盛气凌人。

　　“咣当”一声开门声，打破了寂静，随着那轻微的一声四周的寒霜分崩离析。

　　站着的人，开口了。

　　他说：“你走吧，我来照顾她。”

　　坐着的人充耳不闻，转眼，深沉地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张钰懿，不知过了多久，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你是她的救命恩人...”这句话乍听是一句陈述肯定句，但语气中的轻佻反而有些不屑的意味在里面，和他浑身上下散发的气质不太相符。

　　张钰懿抓住衣角的手早已在抱着她的途中，以更舒服的姿势脱落了，他起身拍了拍变了形的衣服下摆，径直越过吴越时，用只可耳语的声音程度说：“不好意思...我才是的。”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刘双来不及细想，就跟着李念走到了停车场。

　　李念拉开车门，刚踏进去一脚，徒然停住脚步，眼神犀利地往后一瞟，他心里涌出一股熟悉又非常厌恶的感觉。

　　“怎么了？”刘双问。

　　天空完全暗了下来，没有星星月亮作伴，停车场的路灯微弱的发出点光亮，周围的树丛隔离带黑压压的一片，连风声都没有。

　　“没什么。”

　　李念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冬天街上的小商小店关的很早，连行人都快没有了，路上的车辆规规矩矩按城市规定时速行驶着，看到刚才那幕的刘双，紧闭平常唠唠叨叨的小嘴和按捺一颗充满八卦的心，沉默的开着车。

　　对他来说，他的老板有点不一样了，至少在遇到张钰懿的事情上，似乎有了更多的情绪波动。

　　还会争风吃醋，这是好事。

　　李念似乎有点疲倦，一上车就开始闭目养神着，可能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对他来说才是真的活着，像正常人一样活着。

　　他这一生，没受过什么挫折，更没经历过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他把自己包裹起来，不主动，不在乎，不接触，按照自己的喜好生活，接剧拍戏全靠兴趣，这个职业也可有可无，他需要的只是这个行业偶尔的曝光度，有人说他表里不一，有人说他墨守成规，有人说他恃宠而骄，他听了可能连眼皮都不会抬一下，更不要说那些胡编乱造的绯闻、负面消息，他更不会理睬，任凭其他人说三道四去。

　　其实真实的他只是不知道怎么样去生活，应该是怎样的生活才是真实的。

　　他混在这个光怪陆离的圈子里，懦弱逃避，伪装自己，保护自己。

　　就算这个圈子错综复杂，明争暗斗，人心难测，他可以不予理睬，但某些人心他无法忽略，他避不开，他逃不了。

　　只要越少人牵扯进来，他越安全。

　　可是当张钰懿碰瓷般的跪倒在他的面前，他居然奇迹般的伸出了手。

　　好像也不过如此。

　　只是帮助她一下，只要不被知道就没问题。

　　他抱着侥幸的想法，就如同侥幸的活着。

　　临近深宵，张钰懿醒来的时候很迷茫，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医院消毒水的味道让她清醒了不少，她脖子一酸，偏头看见吴越正趴在她的床边熟睡。

　　她的眼眶十分干涸使劲眨了眨，这会儿是真的断片了，张钰懿印象中的最后的片段是在和李念说话，怎么一转眼把她送进医院了，难道是精神病院？

　　张钰懿睁着眼浮想翩翩，看着吴越熟睡的侧颜，实在不忍心叫醒他，借着窗外的灯光，打量周围，这就是普普通通的病房，她稍微放下心来，随即，重新闭上了眼，没过多久，又陷入了深睡。

　　清晨的阳光照射进房间里，张钰懿用手背挡了挡眼睛，在睁眼之前，她就已经提醒过自己是在医院里面，不用太慌张，问问吴越是怎么回事，应该不是什么严重的疑难杂症。

　　她睁眼偏头发现昨晚那个位置空荡荡的，根本没人，难道是自己做的梦？

　　正在此刻，吴越推门而进，手里拿着早餐，“醒了啊，你睡了有十二个小时了。”他把早餐放在桌子上，过来扶起张钰懿，“医生说你要戒油腻，我给你买了蔬菜粥和馒头，包子饺子脆绍干拌面加辣这些的你最好戒了。”

　　张钰懿眉头皱成一团，不满地嘟起了嘴，表情十分浮夸，说话的嗓子有点儿沙哑，“我最喜欢的就是早上吃这些了，不能吃简直会要了我的命。”

　　吴越笑道：“如果你没命了，世上有这么多好吃的，你不觉得很可惜吗？”他递给张钰懿一杯热水，“所以你还是乖乖把胃子养好，然后尽情地去享受。”

　　张钰懿喝着水，想起昨天李念亲手为她倒得水，假装不经意问道：“对了，我怎么在医院？你怎么在这里？”她狐疑地看看这附近，“除了你，没有其他人吗？”

　　她其实想问的是最后一个问题。

　　只凭刚才的只言片语，她猜得出一个大概情况，她在李念的酒店房间里胃病犯了，其实不太严重，本想乘机逮住李念制造点温馨的回忆，谁知太舒适，她居然睡着了，最后就把她送来医院了。只是不太清楚吴越怎么在这里。

　　吴越看到张钰懿的飘忽不定的眼神，言简意赅地把昨天的经过讲给了张钰懿听。

　　张钰懿不好意思笑道：“我昨天走的太急，完全忘记你的行李了，让你无缘无故陪我一夜。”

　　吴越神情一黯，换个话题，说道：“昨天你的闺蜜给你打过电话，是我接的，她说今早会来接我们，差不多就是这个时间点。”

　　张钰懿附声道：“行，等下让她先送我们去我停车的地方。”

　　张钰懿接到袁滚滚的电话是在半小时后，她的语气有点奇怪，让他们从医院的后门出去，这家医院是张钰懿经常光顾的，离家和公司都很近，隔三差五会来拿中药，对这边的的门道很熟悉，袁滚滚偶尔会陪她来。

　　医院的后门临南街比较近，也方便回家，但那儿是非停车带，偶尔会有骑自行车的交警巡查，张钰懿宁愿多绕一圈都不愿意被贴张罚单。

　　他们一上车，袁滚滚就把熬好的粥拿了出来，还配了小菜。

　　张钰懿对着她眨了眨眼，“我已经吃过了。”转头，指了指坐在后座的吴越，“我的救命恩人买的。”

　　吴越听到那四个字，恍惚了一下，笑着对袁滚滚说：“你好，我是吴越。”

　　“滚滚同学，你还记得他吗？我给你提起过。”

　　袁滚滚礼数周到地转身对吴越说：“你好，久闻大名了。”随后，盯着张钰懿的脸，“记得，怎么不记得，我在东站等了你六个多小时。”

　　“这件事你可能会记一辈子。”张钰懿白了她一眼，“诶诶，前面掉个头，我的车在人民南路。”

　　袁滚滚听后一脚踩在刹车上，声音提高了一个度：“真的是你？昨天你去见他了？”

　　尽管这个点路上的车还很少，但有些上班族为了错开拥堵的时段，还是早早出了门，袁滚滚蓦地刹车，后面的车暴躁地飙起了喇叭。

　　她慢慢松开刹车，转到最左车道，调了个头。

　　张钰懿连忙把刚才未插的安全带插上，一脸莫名其妙，这两句话她听得懂，可是连在一起好像没有任何关联。

　　她只好回答第二个问题，“我昨天是去找哥哥了，他拒绝了我们的合作，我去找他谈谈。”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袁滚滚脸色沉下来，“你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吗？我本想上去接你的，但是医院正门有很多媒体记者，我刚开始还不确定，但总觉得你与这件事情有关，算了，我也说不清楚，你自己刷下娱乐新闻。”

　　张钰懿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屏幕上就有十几个推送消息，百分之九十都是关于李念的，她挑了个热度最高的原文浏览起来，原文是在昨晚八点半发的，只有两句话很简单，但是转发数量已经超过两万，评论高达十万。

　　原文：大家来品一品这是不是李念哥哥和他的经纪人，这个身材和侧脸酷似念哥的人怀中的女人是谁？

　　她点开图片，第一张图是李念上保姆车的侧脸，第二张图是李念和刘双在医院的背影，第三张图是李念抱着她下车的照片，拍的人距离应该很远，光线又暗淡，放大原图张钰懿的脸非常模糊不清，但是熟悉她的人，知道最近她和李念接触过得人，一定认得出她。

　　这几张图片经过一晚上的发酵，万能的网友通过保姆车车牌号已经确认了图片中的人就是李念本人，职业黑子和不嫌事大的粉丝则把李念这段时间在蓉城的活动扒了个底朝天，甚至剧组相关工作人员、酒店位置、航班信息和医院级别，只要和李念相关的消息一点都没有放过。

　　但是图片中的女主角目前还没有被找到。

　　当事人若有所思地对着袁滚滚说：“你说这张照片是不是把我的脸拍大了？有没有高清图，我一定要裱起来。”

　　袁滚滚目视前方，“你被爆出来只是早晚的事情，你最好做好准备。”

　　张钰懿乐观地说道：“没事，如果我被曝光，我们家桃园结义市值可能会翻一倍。”她停顿了一下，想了又想这不到半天时间，各大娱乐头版就被李念的名字占据了，接着说：“借着哥哥的光可能会翻双倍，不用出代言费了，又可以节约了一大笔钱，到时候我也不用那么辛苦去跑市场了，何乐而不为。”

　　她自己乐呵呵着。

　　完全没注意车上另外两位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