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费》桃园结义

12、深算

　　第十二章

　　这份合同和三年前签的那一份一模一样，当初草拟这个合同是她们三人不眠不休一整晚做出来的，漏洞百出，连错别字都没变。

　　闲里完全是重新印了两份一模一样的。

　　张钰懿拿在手里激动不已，感慨得来全不费工夫，她使劲对袁滚滚挤眉弄眼，直接把队友卖了：“这次滚滚代表我们桃园结义和里哥把这个合同签了吧！”

　　闲里自然地把合同递给了袁滚滚。

　　张钰懿全程露齿笑着，一看他就是道上的。

　　垂入岷江的柳枝在轻风的微拂下，泛起层层涟漪，窗外的行人络绎不绝，有位身着黑色外套、背着斜挎包、戴着口罩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样黑色的东西站在柳树旁，像似在等人，他站立难安的模样有些畏手畏脚，可能是常年的习惯造成的，也有可能天气太冷，张钰懿没怎么在意，收回目光。

　　“原来你就是这个酒吧的老板呀！”

　　“恩。”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上次我给滚滚打电话，她说话太直接了，她说了一句：‘我们很熟吗？’我作为甲方，你们的态度有点冷漠，我想...甲方应该有些特权，从今往后袁滚滚负责我们合作的事宜，可以吗？”

　　“她对于不熟悉的人是这样的，不过以后肯定不会了。”张钰懿趁机打圆场，“是不是呀？滚滚。”

　　袁滚滚：“我为之前的态度可以道歉，但请我们的甲方在工作日工作时间联系我们。”

　　闲里看着袁滚滚笑而不语。

　　张钰懿满意地收起填好的合同，“上次签的合同到1月20号到期，这个合同就直接续签了，那我们按照合同上面的约定每期20号供给。”

　　她正经地继续说：“作为我们的老顾客，办活动和节假日需要产品的话提前半个月联系，按照合同上的价格算，会优惠很多，还有我们不接急单，不过价格到位一切好商量哟。”

　　正经不过三秒，张钰懿就原形毕露。

　　闲里：“恩，我知道，合同我是看过的。”

　　“那我们干一杯，合作愉快！”

　　酒吧内的音乐声中夹杂着欢笑声和喧闹，氛围到达高潮，手机突然频繁地推送几条信息，张钰懿玩的不亦乐乎，脱掉外套和顾文信划拳喝酒。

　　“信哥，你又输了，”张钰懿幸灾乐祸道：“你猜这是第几个了，我会一个个记下来的，到时候别抵赖。”

　　“我知道，你如实记下来，我说话算数。”

　　张钰懿笑着吆喝着继续来。

　　这时，袁滚滚拉着张钰懿的胳膊说道：“你看看这照片上的人是不是你？”

　　张钰懿正喝着红酒，透过酒杯眯着眼睛，发出“唔”的声音...

　　“我说正事，别喝了！”袁滚滚把酒杯拿过来，把手机塞进张钰懿的手里，“你看看这条信息...”

　　她捡起张钰懿的外套，抖了抖，“看完了吧，来，穿上，我们回家。”

　　张钰懿跟着她的动作机械地穿上了衣服。

　　“网上已经炸了，这件事发酵得很快速...”她环顾四周，群魔乱舞的人儿没什么异样，还是把帽子给张钰懿戴上，“偷拍者可能拍完就走了，这里暂时是安全的，但是以防万一。”

　　张钰懿看完信息后，酒醒了不少，“我被曝光了吗？”

　　袁滚滚没有搭理她，对着闲里和顾文信说：“张钰懿喝多了，今天就先到这里吧，实在不好意思，下次我请客吃饭补上。”

　　闲里：“我送你们回去。”

　　她非常想白他一眼，说话不经大脑吗？

　　闲里笑着说：“我的意思是我叫个代驾，一起送你们回去。”

　　袁滚滚：“不用了。”

　　语气可能有些冷淡，她换了一种语调说：“不用这么麻烦了，我们这儿正好有一位的男朋友来接她了。”

　　走出酒吧，地面有些湿润，蓉城这个季节的天气非常不稳定，白天还是艳阳高照，午夜时分，雨夹雪淅淅沥沥地下着，翟星抬头看见熟悉的车身停在路口，打着双闪，连忙小跑过去。

　　“你们两个别磨磨唧唧的...”翟星坐在副驾驶说：“升哥我们先送她们回去。”

　　姜迭升打了左转弯灯，冷冷地说道：“你们三个女孩子在外能不能少喝一点，多大的人了，出事了怎么办。”

　　翟星：“知道了。”

　　姜迭升说话的语气瞬间提高：“每次一说你就知道，知道，我现在工作也比较忙，不是每时每刻都能随叫随到来接你们，这次是不是又是她叫你出去的。”

　　他用后视镜看了一眼张钰懿。

　　翟星早已习以为常：“你少说一句，行吗？”

　　张钰懿没做声。

　　换做平时张钰懿听到姜迭升说一个字都要怼回去，她今天居然没有兴致，姜迭升自己都感觉到诧异，实相地闭上了嘴。

　　狭小的空间里，突然静了下来，只听见雨刮器摩擦着玻璃的声音。

　　许久，袁滚滚打破沉默：“事情的源头是因为最近网上的‘寻找女主角’事件，今晚网友拍到你的照片然后投稿给了一位博主，热度虽高，网友们目前也只是猜测阶段。”

　　翟星说：“到时候你就打死不承认得了。”

　　张钰懿闭着眼睛继续沉默着。

　　袁滚滚回到家后，出于礼貌给闲里发了一条信息：“我们已经到家。”

　　没想到电话立马打了过来，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起了电话。

　　“不要担心，我们到家了...恩，我知道了，今晚谢谢你的招待，下次我请客。”

　　袁滚滚就这样被托着聊了十分钟左右，刚挂了电话，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进来，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她结束通话去敲张钰懿的门，没有丝毫反应，她打开门借着客厅的灯光看见张钰懿趴在床上，脸埋进枕头里，手机在包里时不时的发出震动的声音。

　　“不看看信息吗？”

　　张钰懿有气无力地说：“我会被讨厌吗？”

　　袁滚滚没有回应，就这样坐在床边陪着她。

　　她了解她的性格，从小就了解，张钰懿那人性子有些别扭，不愿意说的话一个字从她嘴里也吐不出来，看似通情达理，好相处，实则固执、倔强得很。

　　她的心里的痛楚，只有在她想说的时候才会说出口，或者在她再也承受不住的情况下。

　　张钰懿得不到想要的回应，似乎有些不甘心：“我会被讨厌吗？”

　　袁滚滚叹了一口气，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有些事情，别做的太过，我知道你不是违心的。”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说完这句话，张钰懿的呼吸声像似停滞了。

　　“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袁滚滚起身把窗帘拉上，把空调调到28摄氏度，把手机从包里拿出来放在张钰懿的床头柜上，“看看信息，报个平安吧，还有一人很担心你的，我就在隔壁，睡不着的话，我们可以像以前一样。”

　　“爆料者是位只有十几万粉丝的博主，简介自称圈内人，查了他的微博内容，大部分都是含沙射影，点到为止，主要是想带一波节奏、蹭蹭热度，但事实的真实性八九不离十，就拿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王冶出轨家暴’事件看，这个博主也只爆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但这一次这么针对性地对李念，他们这次来是有目的性的，目前还未查询到是哪家的营销号，昨晚...”吴淮安假装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坐在会议桌中间的程子涵，只见他眉头紧锁，她赶忙调整状态，继续说道：“昨晚那件事情上热搜的时候，根据数据显示一小时内只有几百条评论，证明刚开始网友并不买账，后来这件事情在热搜里面被挂了一晚上，李念在蓉城的活动和接触的人都被相继扒了出来，到现在这个局面。”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只听见程大老板的手表滴答滴答的声音，他冷冷地盯着投影幕布上的照片，“愣着干什么？接着说啊！”

　　刘双终于实现他近期的愿望睡了一个自然醒，醒来第一件事他习惯性地在枕头下面摸索手机翻新闻，他能够想象目前公司的氛围，此时的他非常庆幸白导明天才开机，非常感谢李念给他一天假期休息。

　　可是就在这时，屏幕上出现一串熟悉的电话号码。

　　他犹豫了一会，接起电话：“程总。”

　　“你干什么吃的？那个女的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养你们这群废物干什么？过了这么久怎么还没有摆平这件事，这个女的怎么又冒了出来？是不是想红，是不是想红！要不要让她来北京收拾收拾直接出道得了！”

　　刘双闭嘴没有说话，等待着程子涵爆发完，这个时候他需要做的是尽量顺着他的心意，说话的时候千万不要打断。

　　过了一会，程子涵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语气依然强势着：“李念在哪里？他现在在哪里？马上叫他来找我！不然你就别来上班了！”

　　刘双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每一次程子涵找不到李念就会来折磨他，老板和上司都是万万不可得罪的，他只好认怂，“好的，我马上去找念哥。”

　　程子涵的心情好的时候非常好说话，如果生气的时候，有一点不顺他的心意，马上就可能把他点燃，一般跟了他几年的下属都摸清他的脾性，本性不坏，但说话有些难听，刘双知道这时就该顺着他的心意去做，不要违背他的意愿。

　　其实刘双不完全属于程子涵的员工，他的老板是李念，但是挂职在他公司下面，名义上程子涵算是他的上司，造成这样的局面是因为当年他大三实习时被骗签了一个外包公司，面试的岗位听起来非常上档次——自媒体运营，被面试官一忽悠，鬼迷了心窍，不管三七二十一签了合同，上完第一天班发现自己只是一个打杂的，没有一点技术含量的工作，就是给剧组的演员们送送水、开开车，知道真相的他眼泪还没来得及落下来，在一次工作安排之下，认识了李念，那是刘双第一次给李念当司机，他的心细，会把车内的温度调到最舒适的人体感知度，会在第一时间给疲惫的工作者送去适当的关怀，会把本职的工作做好，无愧于心，可能一个小小细节就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刘双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只因为他在第一次接李念的时候，他恰好放了一首舒缓的音乐，李念第二天就向程子涵要人。

　　那天正是李念第一次以模特出道，上镜拍杂志的那一天。

　　程子涵没想到李念会主动向他提出要求，因为李念那人看起来一副无欲无求的模样。

　　从那以后，刘双担起了李念的私人助理兼经纪人。

　　屋内，两人一猫靠一暖器续命，窗外鹅毛大雪，刘双玩儿着手游，打招呼道：“大叔，帮我留意一下。”

　　刘双知道李念的电话现在是打不通的，去李念家踩点，如果程子涵知道刘双用这么蠢的办法，肯定不会要他去找李念。

　　保安大叔：“小伙子，你都等到下午了，要不先回去了，如果有消息，我给你打电话。”

　　刘双眼珠一转，心想：这个办法可行，以后李念有什么行动尽在他的掌控之中，下次来接李念的时候，为了表示诚意看来要多给大叔带一瓶烧酒来。

　　还未来得及回应大叔的话，他的注意力就被窗外的骚红色吸引住了，除了颜色骚，造型也是独一无二的，每个男人的天性都爱车，尤其是豪车，刘双目不转睛地欣赏着，突然从车上下来一个熟悉的身影，他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疲劳过度的眼睛。

　　待他再度睁开眼睛时，一张帅气逼人的脸出现在他的眼里。

　　“老板，你怎么从刚才那一辆车上下来啊？那辆车是什么车？我没有看清楚。”刘双趴在窗口上看着绝尘而去的车屁股。

　　李念阴沉地瞥了他一眼，“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刘双这才想起正事，“程总，被昨晚的新闻气的不行，你赶紧给他回个电话，不然我小命不保。”

　　“我会回的，你先回去吧。”

　　刘双只是来传话，现在任务完成，立马打道回府，他总觉得有些意犹未尽，但始终想不起来要问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