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有繁花》卿云醉梦

265、来自孟刲的再一番试探

　　这天，已是满身疲惫，本该倒床就睡的刘彤明反常的做了一个梦。
　　梦里什么都没有，只一片寂静到连自己的声音都传递不出去的黑暗，和清醒却又无力改变现状的她。

　　在毫无边际的黑暗当中蹲坐下来，环抱住双膝，似小时候刚被众人欺负，求助无门时那般沉默。不再言语，甚至开始缓慢地停下思考，刘彤明蜷缩成一团，遮住半张脸，执着而专注睁大双眼注视着前方，似乎就在下一刻，那漆黑一片的深邃当中就会有什么东西突然出现。

　　不知过去了多久，或许是一个世纪，或许只在弹指间，总之就在刘彤明已经分不清时间流逝的状况时。
　　一个模糊的身影，带着些许光芒，自刘彤明注视之处缓缓浮现。

　　“你的反应真是叫人惊讶不已。”一道熟悉却叫人讨厌的声音毫不意外地响起，刘彤明动作有些僵硬的抬起头，看着面前又换了一身行头，打扮得恍若贵族公子般的男人，沉默不语。
　　“你这是不高兴见到我吗？”

　　“难道我应该高兴吗？你们明明多少都知道些有关于我的事，却没有一个人愿意毫无保留的，把他们所知道的，原本就不该隐瞒的事情吐露出来。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些许算计，每个人都想要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却从不考虑我这个当事人的感受。”

　　“明明只是一句话的事，却要我耗尽两辈子的心血去寻找，若是时机不对，便要被人为地清零重来，难道我该感恩戴德不胜欢喜吗？”

　　挥手驱散了所有黑暗，孟刲却是有些惊讶。“原来，你都知道啊，小人偶。”

　　刘彤明起身，看着他，敛了所有情绪与悲欢，真的就像孟刲之前所言的人偶那般，无喜无悲的待在原地。
　　果然，尽管知晓其中定有刘彤明故意的成分，但孟刲还是不可避免的紧张了起来。

　　为了恩人的未来，不管如何，刘彤明这个“钥匙”是一定更要有自我思想的。

　　未待孟刲上前，刘彤明便松懈了眉目不在将自己伪装成个死物。
　　“你看，尽管知晓我很大可能会是故意的，但你还是耐不住紧张。”偏头，微微扯出个笑意来，刘彤明也不管她此时的表情难不难看。“你们这些人当中，没有人把我当成是一个平等的，正常的人类去对待，就像是你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仔细遮掩的痕迹，和一直不顾我的姓名擅自管我叫‘小人偶’一般。”

　　“尽管记忆被人为地清零过好多次，但你们的态度却一直没什么变化，这很难叫我不多想。”

　　孟刲点了点头，有些赞赏的看着刘彤明。“所以，你便凭借着蛛丝马迹，反而借助我们这些复杂的势力来成全你的目的。”
　　思索一阵，又见他看着刘彤明问道：“这是你不要命的原因吗？”

　　刘彤明不作言语，好半天，才见她抿唇说道：“我没有别的办法，实力相差太多，若不是我一直积弱，不务正业，叫人一直都不曾将我放在眼里，可能，现在我和我所想要守护的——早便一同散落成尘埃了吧！”

　　这回，却是轮到孟刲沉默不语了。

　　“你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劲。”好半天才见他开口说道。

　　刘彤明沉默了一阵，忽儿笑道：“也许是我疯病又犯了吧，你且就当我不是个正常人吧！”
　　说这话的时候，刘彤明面无异色语气淡然，就好像是在与旁人闲叙家常一般。

　　可就算是再正常不过的人，在这突兀增加的压力之下瞒着父母朋友，当着相许诺要相伴永久的爱人的面亲自料理自己的后事，还要装成一副若无其实的样子来安慰众人。
　　白天，拖着不知有多久未曾休息过的，早已满是疲惫，倦怠不堪的身体忙上忙下丝毫不得空闲，晚上，好不容易和爱人相拥入梦却还不消停。又在毫不知情毫无反抗能力的时候，被人直接一言不发的丢进完全寂静的，分毫不见任何光芒自身却又清醒无比的环境当中，心态也会失衡。

　　如今，刘彤明不将一切说出来，一是为了给双方一个体面，二则是因为她完全没有反抗能力，而对方又好似对她了如指掌。

　　该怎么说呢？

　　其实刘彤明如今的按奈，不过是为了家人的安全，不过是为了不把这个看似是站在自己这边的任务给推远到敌方阵地去罢了。

　　“我想了想，还是该同你说上一说，有关于你真实的来历。”尽管看出了对面之人情绪的不稳，但孟刲并未深究，只要对方能够保持住冷静的神志听自己把话说完就好，别的，他没有兴趣多管。

　　其实说白了还是地位上的不对等。

　　孟刲看似很尊重刘彤明，然而其实，无论是先前的救治还是此次的，长久的黑暗，这人未尝没有什么试探算计的念头在这里面。他未必就没有什么更好的，不会让人经历那般刻骨痛意的危险方法。
　　只不过是这方法收益极大，成功后又会对他的计划多有助益罢了。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那些痛苦又不曾施加在他自己的身上，而这一遭又能很好地看清刘彤明的心性是否值得托付罢了。

　　刘彤明的身子颤了颤，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孟刲却也没有再继续，只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刘彤明，似乎是在等她缓过劲来。

　　“无论最后直面诸神时，我们这帮人会否成功，最后的最后，身为‘钥匙’的我，是一定要死的对吗？”

　　孟刲微微挑眉，倒是没有想到刘彤明会这般敏锐，无声点了点头，他随后又道：“其实也不一定，我推测到你最后会有一线生机，想来也不一定要出事的。”

　　刘彤明勉强笑了笑，没有说话。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自己这尴尬的位置的呢？”

　　“上辈子，作为天道宠儿，升仙渡劫时也只被雷劫如同抚摸般的给意思一下，就连头发都没焦的寒若忆雪都死了，可我却一直被他们各种手下留情一直残喘到最后，我这个人又精通旁道，难免就窥测到了丁点天机，随后，便足以我推测出大概事宜的了。”

　　孟刲赞赏性的拍了拍手，随即一个响指，就变出了一番悠然的桃花之境。
　　指了指突兀出现的案几杯盏，孟刲笑着示意道：“坐罢，接下来的事情有点长，我慢慢跟你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