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有繁花》卿云醉梦

258、既是考验也是真心

　　“你们到底知不知道这样做的代价会是什么？”一声低沉的，压抑至极的怒吼传来，刘彤明皱眉看着这帮昔日里满意至极的学生们，已经说不上是欣慰感动多些，还是无奈恼怒多些了。

　　“人这一字一撇一捺，少了什么都立不住，我想你们当个人，当个堂堂正正，能够在关键时刻为队友，为心中所珍视之人撑起一片天地，顶出一片和平安详来的人！”谢欣含泪站了出来，颤声说道。“老师！这句话可是你说的，可是你亲口跟我们说的！！怎么，于这关键时刻，却要将我们这帮人尽数推到那等不堪的境地去呢？”

　　刘彤明哑然不语，半响，只听她叹了口气悠悠说道：“虽说你们唤我一声老师，可实际上我并没有怎么教过你们，还时常做些故意与你们为难的恶劣事，就连方才我也是恶声恶语的想要赶你们走，怎么临了到了这关键的时刻，你们这帮平日里素来跟个成了精的小兔崽子似的，精明得很，而此时却一个个的都傻了头脑呢？”

　　“我不认为这是傻！”依旧是那冰冷的面孔，李云望向刘彤明，眸中是毫不掩饰的坚持和做好必死准备的坚决。

　　“老师……你也说了，我们是成了精的兔崽子嘛。”红着眼眶，尚青青哽咽的说道。“既然如此，又怎么会察觉不到这突兀的开始变得晦涩难辨的局势，和那颗隐藏在重重迷障下的真心呢？”

　　“我们没有那么傻，大家族出来的人，哪怕只是一个私生子，也会因那艰难的生活环境和处处皆谋算，半步一陷阱，三步一生死关卡的地方而被迫成熟！”马昆看向刘彤明笑了一下，那要哭不哭要笑不笑的样子，说实话，真不是一般的难看。“没有人会因为你的无辜而轻描淡写的将你放过，也没有人会去思考你是否愿意去争那一份肮脏的家产，他们只知道你们的身上流淌着相似的血液所以……”

　　“所以不管我们愿不愿意去做，都只能如同旁人豢养的蛊虫一般，为了那一线活下去的希望，为了那可笑而渺茫的未来拼上性命的去厮杀，去掠夺旁人的生机！”李满突兀的站了出来，满脸通红将这段话说出，就像是为了发泄那么多年以来的苦痛，可这话说完，他却又迷茫的陷入了沉寂。
　　“然而最终的胜利者，却只能落个提线木偶的下场，不管愿或不愿，甘或不甘，都只能被人牢牢的掌控在手中，肆意玩弄！”面无表情的将这段话说出，没有什么情感，就好似是在说旁人的事，而不是自己经历过的往昔，着重的咬清了最后的四个字，那双如冷水般的眸子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刘彤明。

　　刘彤明冷着脸沉寂了下来，“提线木偶”这四个字恰巧触及到她了。于这迷雾的中心，知道的越多，便越发的叫人不得不明白自己的渺小，没有足够的实力，没有可交付性命的朋友，掌控自己的命运，不过是一句小儿妄语！

　　段嫣然牵起了李云的手，同时又将顾及旁人眼光，几番欲伸手往前却始终停在原地犹豫的谢欣推向了李满的怀中。望向刘彤明，见她笑着说道：“老师，我们这些人是因为各种原因上的相似，所以才会凑到一起抱团取暖的。我们这些人或多或少都经历过大大小小的不堪往事——”

　　不知是否想起了什么段嫣然哽咽了一下，转过身将自己埋在李云胸前，背对众人收拾了下眼中不断涌出的泪水，几度转身过来，却因哽咽和委屈无法继续说下去。

　　这时，尚青青站了出来。
　　“因为那些或多或少的不堪往事，所以使得我们这些人对情绪极为敏感，老师，你这人就像是一团火焰一样，纵然外面包裹了层层铁甲，叫人难以辨识，可对我们这些既敏感又好奇的坏小孩来说，却也还是遮掩不住的！”
　　“那可赤诚的心，我们一直都看得分明！”
　　“再者，总然老师亲自传授给我们的东西少些又如何？是您啊！是因为您我们才渐渐变成了自己真正想做的那个人，而非是渐渐被同化成了当初迫害我们的凶手！”
　　“所以啊——”

　　“纵然只是微弱的萤火，凝聚成团，却也想要，也能够照亮一片地方呢！”

　　纵然——
　　这片地方可能小的可怜。

　　“你们都是这个意思？”低头，利用散在两边的发遮掩住自己的神情，刘彤明依然低沉着声音问道。

　　话音刚落便听众人齐声道了句“是！”，速度之快足以看出，他们当中竟无一游疑思考者。

　　“你们真的清楚这句话说出后的未来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吗？”

　　“老师，我们不后悔，从局势莫名开始晦涩不清和你态度慢慢开始转变之时，我们就都已经想好了，不过是死而已，仅仅只是死而已，没什么好怕的！”

　　刘彤明这才抬起头，如饿狼般狠厉的目光在每个人的身上一一扫过。
　　未见一人退缩。
　　哪怕是谢欣哪般满身破绽，被刘彤明骇的唇色发白不住哆嗦的，却也依旧仰首挺胸毫不退让。

　　半响，刘彤明这才收回目光。

　　忽的大笑出声，以手覆眼，遮住那被呛出来的泪水。刘彤明心想，上辈子楚珺的那两巴掌她还真是没白挨！
　　因着不察，害得这帮可爱的学生英年早逝，那个时候的她确实该打，甚至就单只是两巴掌还少了呢！
　　不过，这一世，她可不会让尚夫人有机会再度伤心了！

　　而且——
　　那全无花假的两掌打过来时那是真真的痛！

　　“你们都是好样的，不愧是我教出来的徒弟，对得起我！”笑着说了这么一番话，尽管眉宇当中无奈仍在，可刘彤明依旧没有打算叫他们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只是就此，将这帮人给尽数骗了过去而已。

　　不过……
　　尽管没有想过要这帮人涉险，但该教的，保命的本领她还是会毫不保留。这帮学生从始至终都对得起她，所以本就亏欠一次的刘彤明更不愿这帮人出什么岔子。

　　今天的这番，即是考验也是真心。

　　此时的众人还不曾知晓，刘彤明方才变换为徒弟的称呼到底意味着什么怎样的未来与前景，更没人会预测得到，因今天的这件事，本来只想叫他们众人各自走上属于自己的，世俗界的巅峰之路的刘彤明彻底改变了主意，想要将他们众人尽数收入册下，正式的过了明面，当着凛天宗众位长老与弟子的面响亮的唤上一声“师父！”。

　　若是他们没有察觉出此间不对，或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纵然自觉在上辈子对他们几个确有亏欠的刘彤明纵然仍会助他们登上巅峰，守他们百岁无忧，但更多的却是别想了。

　　纵然世俗界也有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可终归不像修真界那般可怕，如有万一，赶巧的中了“头彩”，遇到那灭绝人性的狠毒之辈，活着会受何种罪尚且不论，若那人缺德带冒烟，你纵是死了，他也不会给你个消停。

　　虽说这种人人共诛之之辈少得可怜，但却不代表没有，尽管这种事一冒头便会被几家联手剿灭，可不知为何，却总有传承会在漫长的时间当中保留下来，并隔三差五的出现传人，而且一个比一个缺德，一个比一个灭绝人性！

　　既然这帮小兔崽子打定主意要涉险，那么修真界的各种手段他们便必须熟练，而熟练之后又难免会与此界发生摩擦或争执。既然如此，还不如早做打算将后路给他们尽数备好，这样一来，即便是她将来不幸身故，这帮一直被她精心教导至今的人们也会有那个能力在这吃人的世道当中安然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