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有繁花》卿云醉梦

233、前事后事

　　后来，还算相安无事了一段时间，君莫邪所经历的事情和刘彤明所讲的事情也算小小的重叠了一下，直到某一日，君莫邪头一次见到了朱宏辉这个人。

　　当时，君莫邪也只是对这个自己看不透，时常会看着刘彤明漏出古怪情绪妹婿不怎么满意而已，虽说提点了刘彤明几句，却未曾多做在意。

　　这种不曾多过在意，却时不时寻个恰当的时机提点一下刘彤明，叫她不要太过沉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某日上街给妻子买些小礼物时。
　　那时，君莫邪在回去的途中意外遇见了白屿芸和朱宏辉二人躲在小巷当中依偎缠绵的景象。君莫邪确实很生气，不过当时的他还想着可以借此磨砺一下妹妹那过于天真的性子，在可控的范围让她稍稍受点挫折，成长成长，便只留下了视频和图像的记录以作证据，便转身离去，未曾当场灭了这俩人。

　　彼时，没有后世记忆的君莫邪还不曾知晓，日后，他会为了那时草率的决定后悔成什么样子，刘彤明会因为这一个小小的插曲变成怎样一副叫人心疼而又无力的模样。

　　刘彤明被朱宏辉和白屿芸联手推下悬崖，摔坏了右手和左腿，鲜血的味道更是引来了不少类似草蜢这种麻烦的小动物，吸得她险些没命的前一天晚上。

　　正于睡梦当中，恬然安眠，君莫邪突然神魂离体来到了一个不知所处的神秘地方。

　　此处莲花遍地，无水无天，昏暗一片，仅有的微弱光芒便是这些纯净无香的莲花散发出来的。

　　待在原地警惕地查看这四周和自己的情况，还未曾轻举妄动便见远处一个模糊不堪的人影缓缓的飘了过来，那人身材高大外面披了一层不合身的女式古代袍子，和着内里清晰可见的，属于现代的男式T恤长裤看起来当真是矛盾极了。

　　“来的怎么会是你？”这是君莫邪与这神秘人见面时，那人所说的第一句话，听上去倒是诧异至极，可这里面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却不为人所知。

　　“罢了罢了，左右你身上那人的气息那么浓厚，命运线也与其交缠在一起，利益也是分不开的，这样，告诉你也是一样的。”很快，这人便重新做了一个决定出来，速度快的让君莫邪愈发坚定这人一开始想要找的人就是自己的想法。

　　“阁下可否将前后因果说个清楚？”沉下眸子，面色有些不善的看着眼前这个莫名其妙的人，君莫邪尽量维持着语气的和善。

　　“你看完便知了！”挥袖将一道光芒打进无法反抗的君莫邪的魂体当中，将处于昏迷状态的他放置到一朵闪烁着金光的莲花当中，那人微微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有些恶劣的弧度。

　　“我这也算是帮了他们了吧，有了这段记忆，他们可是能够少走上不少弯路的。”也不知这男子到底是在跟谁说话，亦或者只是单纯的自言自语。

　　见他顺手摘了一个小巧的花骨朵儿，将花放在指尖玩弄，对着这花好言轻声的呢语道：“临死之前能够看一出不会让自己难过还有益于功德临身的事情，怎么看，都是我赚了啊！”
　　更别说，恩人能否重临于世的希望可是系在了那个被人为弄出来的小人偶的身上了。
　　只可惜他晚了一步才找到那个小人偶，使得她已经被那不知好歹的自以为是之人弄成了如今这副立不起来的软糯性子。不然，他也不至于这般曲线救国，费力将如此大的好事尽数送与那个本就不缺这一两预言便能登得巅峰，还对自身认知极为清楚的男人。

　　若非无奈，若非太过清楚这机缘就算送到那小人偶的头上，也不一定能够被那缺心眼儿给把握住，他又何至于如此费力做这不讨好的事！

　　梦中，君莫邪迷迷糊糊的看到了不少他本不知道却有些头绪的事，就像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真实却不可思议。
　　这种仿佛在看一部有关于自己的，被快进了的电影的状况一直持续到他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掌控，来到了一间简陋的地下室当中，见到了一身狼藉面无血色的刘彤明。
　　她的衣服残破而斑驳，上面布满了已经凝成褐色块状的物体，疑似是鲜血干枯之后留下的痕迹，还有些许似乎因为主人的虚弱，就连流动都变得缓慢的鲜血，以及……
　　不少化脓腐烂的伤口。

　　抬眼望去，刘彤明的脖子上竟还挂着粗大的锁链！

　　那铁链一头拴住了她的脖子，一头结实的被固定在墙上，不止遏制住了她的呼吸，延伸出的巨大尖刺更是贯穿了她的手腕和脚踝将她困于这方寸之间。不远的前方有着一个盛满稀饭的破碗正缓缓的散发出难闻的馊味，那碗距离刘彤明不远不近。但由于刘彤明此时的情况，她若是想要吃到碗中的伙食却只能够像狗一样以一种别扭的样子趴伏在地去进食，显然，有人想要借此羞辱这个曾经在属于她的领域里光芒万丈的姑娘。

　　看刘彤明那虚弱的样子，显然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进食了。

　　君莫邪想要将人解救出来，然而他的双手却只能够一次次的穿过刘彤明的身体，他触及不到这个曾抱着自己的大腿撒娇耍赖，还曾给自己多添了不少麻烦的妹妹，他说出的话语甚至都不能够被刘彤明所听见。他只能够一次又一次眼睁睁的看着，看着自己疼爱的妹妹被她昔日的闺蜜与爱人折磨得生不如死，日渐消瘦到了不成人形的地步。

　　头一次，向来性格淡漠，却极为在乎身边被他当做是亲人的存在的君莫邪，体会了什么叫做怒发冲冠，什么叫做无能为力。

　　这该死的感觉一直维持到刘彤明被人绑在阵前以作诱饵。

　　君莫邪亲眼看着，另一个愤怒的自己被众位师兄弟强制性压下去坐镇后方迫使冷静地画面。这时，就在外面的众位师兄弟们彷徨的瞬间，当那躲于暗处的弓箭手朝着自己出于不放心而单独过去查看究竟的，身怀有孕的妻子发出致命的攻击时。那个虚弱至极却丝毫不改昔日倔强的小姑娘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竟生生扯断了自己肢体，借着惯性，用自己残破的身躯挡住了那特意制出来的弓箭，救了自己这位未来的媳妇和那尚未出世的孩子两条人命。

　　耳畔，自己的叫声和远方另一个自己发出的嘶吼重叠在了一起。

　　那一刻，刘彤明被箭矢贯穿，重重的摔在地上，口中不断涌出鲜血的画面一度成了君莫邪的心魔。

　　回过神，不自觉间借着魂体的便利来到两军中央偏靠己方这边，君莫邪颤抖着双手想要将妹妹揽入怀中，慌忙地寻找着身上一切救命的药物，却只是徒劳无功……

　　“哥……”不知是不是要死了的原因，刘彤明竟在此时看见了君莫邪。

　　“你之前……”艰难的扯出一抹笑意。

　　“初遇时……”强忍着身上的剧痛，却更加害怕君莫邪留下心魔的刘彤明故意这般说道。“救我的情分……我终于……还清了……”

　　“不用还的，我是你哥啊，兄妹之间说这般见外的话干什么啊！”君莫邪此时难过极了，可由于他现在的特殊状况，就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
　　“你别睡……哥带你去买冰糖葫芦，带你去买桂花糕，哥不拦着你吃甜食了，什么桃花酥芸豆卷，什么中西的各种甜食哥都不拦着你吃了，咱们去吃个够，哥不怕你再生坏牙了，你醒醒，哥那还有好些上等的灵木陨铁呢，这回哥不抠了，都给你，全都给你，你醒醒啊！”头一次，向来淡漠生死的君莫邪竟懂得了什么叫做害怕。

　　“哥……我……疼得厉害……死了……就不再疼了……你别，别……”别担心啊！
　　话未说完，那双灵动的，往常总打算些小主意的眸子，彻底得黯淡了下来，随着眼帘缓缓闭合，那张艳丽的脸庞彻底失去了颜色。

　　有一瞬，见证了刘彤明这些时日的痛苦与那些非人般的折磨的君莫邪竟松了口气，就仿佛替自己的妻子死去，是刘彤明一种另类的解脱。

　　长久的静默过去，君莫邪看着刘彤明那不完整的尸身，似乎才恢复作用的心脏这才涌起无限的痛意，捂着脸颊，失力的跪倒在妹妹的面前，这个男人险些就地入魔。

　　然而他并没有行差就错，不知是否处于这种魂体的状态没有可供他驱使的力量来给他走火入魔，还是人为的被遏制住了原本该属于自己的能力，总之他好好地活了下来。往后的日子里，他从一个自由的游魂变成了一个地缚灵般的存在困于另一个自己的身边，不得离开方圆三丈之内。

　　当然，这也使得君莫邪知晓了不少本不该他清楚地后世之事。

　　金色莲花之上，猛然起身的君莫邪看着这一望无际的花丛，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
　　“这是后世之事，还是你出于什么目的就着现实当中一些事编造出的一个梦境？”没有急着起身，君莫邪屈右膝将手搭在上面，平静地问道。

　　“这是未来你们的命运，我还可以告诉你，在你不知道的地方，你妹妹被她不知道的那些敌人祭炼成了一把钥匙，成就了他们数万万年来筹谋的野望。”

　　“你为何告诉我这些？”

　　“能够在成神之后和妻子携手屠了大半那些疯狂的畜生的人，值得我去投资。”

　　“仅此？”

　　“当然不止，我要你起誓，将来，在我恩人能够重临世间时帮上那么一把，叫她有个重新回来的机会！”

　　“我怎么知道你的恩人是好是坏，会否对我所在意的人造成什么威胁和不妙的影响。”

　　“你别无选择，现在应下，至少，你还有抢在别人前面将那个奄奄一息的妹妹给救回来的机会，要是晚了，再重复着你所见到的惨案那就不是我可以阻止得了的了。”
　　君莫邪一双铁拳攥得紧紧的，却未有任何反应，许久，才听他问了一声。
　　“你是谁？”

　　“现在知晓有用吗？若是将来的命运得以更改，你莅临巅峰，我定知无不言，若是半途夭折，我反倒多了一份危险，孰轻孰重，我想你心下也明白。”

　　起身，似贵族公子般轻轻拍了拍衣上尘土，君莫邪依言起誓随即合目问道：“出口在哪？”

　　男子挥袖一甩，笑着指了指面前那个在这黑暗中显得极为突出的白色光洞。

　　君莫邪不作言语，默然来到出口处，转身，看着那人说道。
　　“他日登顶巅峰，我定会来找你问个明白！”

　　“期待之至。”笑着说了一句，男子好心的将刘彤明目前所处之地的大概告诉了君莫邪。
　　“顺道提醒你一句，要小心合欢的那个疯子，你妹妹可是叫他们害的有够惨的。”

　　君莫邪离去的动作一顿，未曾言语，只沉重地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见状，那人眉头一松，倒在了那莲花之上，望着上方的漆黑缓缓的露出了笑意。
　　然而，纵这人机关算尽，却终有未全之地。

　　谁都没有想到，在本该以惨淡成绩取得胜利的众人，会因为失了君莫邪这个中流砥柱，而大溃于敌致使生灵涂炭冤孽横生。险些崩溃的天道为了自保，不得不将刘彤明和寒若忆雪所处的两个时空融为一体，借此，趁着法则漏洞尚未修复的时机，处于疯癫状态的刘彤明为了让寒若晴曦这个仅存的友人活下去，做了以身为祭的疯狂举动。

　　而献祭自身从而成了时之守护者，自觉对不起刘彤明母子两个的杨陌颜又因为种种原因以沉重代价救了刘彤明一命，将其送回了过去，并怀着复杂的心情，将那后期一直在关键时刻陪伴着刘彤明，总会下意识地将人护住，甘愿为她而死的男人也给送了回去。

　　大抵，世事之曲折莫测便是神灵也无法全然占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