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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澹台 ...

  •   转眼就要到一年中最炎热的日子了。清阳郡相比其他地方尤其炎热,晴日酷暑如炙烤,阴天闷湿似蒸笼,从白天到黑夜没有一刻凉爽的空闲。

      萧容照旧每日上午去郑家习武,再与郑英面对面坐着拆解一番招式,下午回到家中书房,日日背书习字,阿蓁偶尔会来解答些萧容的问题,但更多的时候,依旧独自关在自己屋中,不知在做什么。

      某日阿蓁见萧容原本白皙的脸蛋似乎在向小麦色发展,便随口说了句他晒得有些黑了。

      萧容“哦”了一声,没有多说。可日后再去郑家,便一定拉了郑百川到树荫下练功,早晨太阳不晒还好些,中午从郑家回家,也总要贴着屋檐下的阴凉地方走。

      后来,郑百川遇到阿蓁时与她提起这事,还有些纳闷:“没想到小容对相貌这般在意,之前没看出他是个娇贵的孩子啊。”

      阿蓁听了不免啼笑皆非,晚上拉了萧容到身边,问道:“可是因为我说你晒黑了,才这般小心?”

      萧容抿着唇不说话。可他小心地撩起眼皮,又浓又亮的眼睛觑她一眼,却无疑就是对她的指控了。

      阿蓁推给萧容一碗刚从清凉溪水中浸泡过的樱桃。油灯下的樱桃红里透紫,水珠晶亮,在这闷热的傍晚甚是诱人。

      萧容捡了两颗吃,脸上很快露出惊喜:“好甜,这是樱桃吗?”

      阿蓁点点头,这是她今年第一次在集上买樱桃,却没想到萧容竟是第一次吃,便道:“你若喜欢,我再去多买些。”

      萧容又捡了一颗,握在指尖转了转,终于抬眼看向阿蓁:“阿蓁姐姐,明年还能给我买么?”

      阿蓁拈了颗熟透的紫红大樱桃,塞到萧容口中,答得很笃定:“可以,明年,后年都可以,”又莞尔道,“不管你晒黑还是肤白也都可以。”

      萧容终于放松笑了,端着那碗樱桃兴奋地吃起来。再之后,虽练武时仍拉着郑百川到树荫下,却再不回时刻逼着太阳如瘟神了。

      没过多久,燕姐也从她表弟那里得到了准确的消息:澹台书院会在七月上旬的秋节举行应考,只消提前报上姓名,任何人都可以去参加考试。考试内容便是写策论,最后择优录取,人数不限。不过依往年经验,一般是百余人应考,录用二十余人。

      萧容得了消息,知道录取不易,便愈发专心备考。

      六月初,燕姐的表弟、澹台书院的侍读学士韦景文路过砚亭乡,在郑家稍驻几日。

      韦景文父母早亡,由亲姐一手带大的,他亲姐与燕姐一般的年纪,表姐妹俩很是熟稔。韦景文父母去世后,本就不富裕的家境愈发清寒,燕姐也相帮过不少,因此,韦景文对这位表姐很是敬重。

      他听燕姐说了萧容有意参加澹台书院秋节的应考,便与萧容多聊了几句。

      萧容之前听说韦景文是燕姐的表弟,只当他是个中年人,见到本人才发现,那韦景文不过二十出头,生得芝兰玉树,一表人才,虽然寒门出身,举手投足却很是朗朗大方,言谈间又没有那股豪门的傲气,令人心生好感。

      韦景文见萧容才思敏捷,对答入流,亦心生爱才之意,要同去萧容家,看看他写的策论。路上,韦景文又问起他的家学与师承。

      萧容遮掩了身份,只如实道:“儿时开蒙,也略读过几本书,后来家中遭遇变故,中断了几年,最近才又重拾经典。我没有老师,只是自己读,有时遇到了问题便去请教我师姐。”

      “你师姐?”韦景文一愣,“叫阿蓁是吧,我听燕姐和元驹都提起过,她不是丰泠大师的徒弟么,怎么对经论还有研究?”

      萧容也微怔,他没想过这个问题,他只觉得阿蓁姐姐十分厉害,不管会什么都不奇怪,此时倒被韦景文问住了,糊弄了两句,带着他快步去了家中。

      往常这个时候,阿蓁都藏在屋中不露面。

      可这日,当萧容带着韦景文来到家中时,阿蓁却正在堂屋中煮茶,听到声音,回身浅笑:“小容回来啦。”

      她穿一身浅葱色的齐腰襦裙,长发用一根玉簪松松地挽着,精神似比平日好些,趁得愈发肤如柔荑,身姿袅袅,顾盼间如嫣然生辉。

      萧容微微愕然,见阿蓁目光落在了一旁的韦景文上,这才各自介绍一番。

      阿蓁巧笑着迎了上来:“不瞒你说,我原算到今日会有贵客到访,原来是韦公子,快请屋里坐。”

      “这都能算出来?”韦景文讶异地随着阿蓁进了屋,看到室中布置甚是清幽质朴,一股茶香雾气弥漫厅堂,他不敢多打量,低头稍与阿蓁说两句话,便随着萧容去了书房,看他写过的策论。

      韦景文耐心看了几页,忽然眼前一亮,指着其中一处文字道:“这句‘为山九仞,功亏一篑’,你是怎么想到如此解的?”

      萧容回答:“是师姐教我的。”

      韦景文想到方才那浅葱色的影子,微一怔忡,随即才点头赞道:“你师姐学问果然不凡,可惜是名女子,不然也该当去书院登堂入室,扬名显姓。”

      韦景文又仔细读了几篇,给萧容把优劣之处都细致分析了一番,又坦言道:“容弟,你性灵才慧,文采斐然,此为优点,不过毕竟治学时间尚浅,就算博闻强识,也不可能短短几个月就读透经典。”

      “依我之见,距应考还有月余时间,你不如选出一经,加以仔细研究,届时考场上也有深入发挥的余地,此其一;另外,你的策论选题与林老先生的方向有悖,喏,我说几个澹台的策论题目,你记一下。”

      萧容大喜,当即研墨铺纸,把韦景文说的数个题目一一记下。

      韦景文最后又道:“这些都是往年的题,今年不会再出,不过你琢磨透了,总归有益。”

      萧容再三谢过韦景文。

      两人离开书房,看到阿蓁,韦景文忍不住道:“听容弟说你教了他许多,我倒没想到阿蓁妹妹竟有这样的好学问。”

      一旁的萧容倒是有些异色:这“阿蓁妹妹”四个字从燕姐或郑百川口中说出来不显什么,从韦景文口中说出来,倒似带了些别样的滋味。

      阿蓁谦虚:“都是小时候师父教我们识文断字用的,其实不过一知半解,也只有《易》研读得深些。”

      韦景文挑眉:“早听说丰大师门下高人辈出,看来阿蓁妹妹也精于此道,”他略顿一顿,又有些好奇,“方才妹妹当真算到今日我会到访了?”

      阿蓁笑得皱了鼻子,起身又为韦景文倒茶:“倒算不得这么清楚,只察到会有重要的客人拜访,所以才准备了些茶点,”她说着,又摆了些水果点心在案上,对韦景文莞尔一笑,“没想到来的竟是小容的贵人,那我更不敢慢怠了。”

      “阿蓁妹妹客气了,”韦景文客套几句,又看向萧容道,“容弟聪敏颖悟,拔群出萃,总有一日会崭露头角。”

      阿蓁这次并不谦虚,笑着接过话:“是呀,我早就知道了。说来不怕韦公子笑话,本来小容是我师父收的徒弟,是我给小容卜了一卦,知他宜读书,今后定有大出息,这才想着要送他去澹台书院作作学问。”

      见韦景文显出讶异之色,阿蓁继续道:“澹台书院天下闻名,要是能有机会进入澹台书院读书,想来他未来的路也能顺遂不少。”

      韦景文又夸奖几句萧容的聪慧过人。临离去时,他又给萧容布置了一道题目,让萧容今日写完,明天他回滕城时带给林老先生览阅一番。

      萧容连忙应下,等韦景文离开,就钻回书房用心思索。

      阿蓁站在堂中,望着韦景文消失在巷子里的背影,却有些恍惚:韦景文……只是萧容的贵人吗?

      不对,她方才卜卦,明明算到的是一位与自己有很深羁绊的人会到来。可是再详细的她却算不出了,她没有命相,占卜自己的命相一片空白,占卜相关之人,也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影子。

      她算到的是韦景文么?

      可这一整天,到底没有其他人再到访了。

      翌日,萧容一早便把写好的文章送到郑家,和阿蓁商议后,决定署名丰容。反正在砚亭乡大家也都只知他叫“小容”,是丰泠大师收养的孤儿,那随丰泠的姓也没什么问题。

      韦景文收了文章离开,没过几日,就特地托人向砚亭传了消息。

      原来林敬老先生看了“丰容”的文章后,赞不绝口,不仅传给了书院其他老师一并观摩,还特意写了洋洋洒洒几页的回信与他交流,最后还道,希望在秋节应考能见到萧容。

      萧容激动地翻着林敬给他的回信,欢欣雀跃,又感叹:“这林老先生还挺和蔼。”

      他只知道书院录取不易,又知自己学识尚浅,此刻得了林老先生的肯定,惴惴不安的心终于平复了些。

      阿蓁虽早预料到了,但还是松了口气,同时想,那韦景文可能就是小容的贵人吧。

      。

      临近七月初一应考这天,阿蓁早早就带着萧容到了滕城

      滕城没有银城那般繁华,但风景秀美,气候宜人。澹台书院建在滕城以东,依山傍水,掩着典雅的楼宇,更添诗情画意。

      阿蓁没有露面——她仔细研究了碧瞳中的历史,觉得还是不要让自己这个“姐姐”身份有露面的机会为好,不过历史中倒提过一句萧容在书院有熟人——她便请韦景文带着萧容进了澹台书院,若有人问,便只说是远房表亲。

      萧容早晨进了书院,一直到晌午才出来,直接钻到林子里找阿蓁。

      阿蓁看到萧容兴高采烈的模样,心稍松了些,还是问:“今日答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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