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末日有爱情》叶落思相依

2、苏薇（2）

　　雨渐渐小了，苏薇举着伞在雨中慢慢走着，丝丝冰凉的雨飘进她的领口。

　　解放碑禁止除了军队车辆以外的车开进来，今天是闺蜜王雅南的生日，她得赶过去聚会。所有的公司都已经停摆，王雅南作为重庆本地居民对危机毫无察觉，政府用大喇叭和巨幅的大厦投影以及演讲，让普通人们了解到所谓的丧尸围城不过是暂时的危机，以现在的科技和军事实力，迟早会消灭丧尸，世界将重新回到正常运转的轨道。政府封锁了所有的网络，以使得他们的宣传显得更加可信。

　　“真是麻烦，还得到观音桥去”苏薇一边在心里抱怨一边往轻轨站走去，从临江门坐2号线到牛角沱，中间还得转乘3号线。

　　苏薇没有回家换衣服，房子在红土地，离得太远了。

　　她想打个电话给伊安，问问他在做什么，想想又罢了，担心他的未婚妻会找上门来，何苦自讨没趣。

　　轻轨轰隆隆地从江上滑过，她把脸贴在玻璃上，想找一找伊安带她来看过的小岛，但连天的暴雨导致江水暴涨淹没了江中的小岛，苏薇怎么找都找不到了。

　　车厢空荡荡的，她看见自己映在玻璃上的苍白的脸，幽幽叹了口气。

　　“你在哪里？”苏薇还是没能克制住自己，手指一滑，短信发了出去。

　　“我在观音桥巡逻，你在做什么？”手机震动，显示屏的灯光照着她的脸，短信的备注：伊安。

　　她心中的小鹿雀跃起来。

　　“你发短信给我，不怕你那个未婚妻发现？”苏薇本想开个玩笑，想了想又把字删掉了，何必自找没趣。

　　“老头子给我放了个假，闺蜜生日，我去聚会。”苏薇打完这些字，发了出去，然后又对着玻璃端详了自己一番。

　　待会得补个妆，她想。

　　“哪里？”

　　“先去布拉诺吃意大利菜，然后去海上海唱歌，玩个通宵”她本来想问你来不来，但还是决定不问，不然聊天记录被别人翻出来，就会被当做勾引别人未婚夫的小三，伊安的未婚妻是叫李佳，是总政治部副主任的孙女，军政结合的联姻，以她的身份想要从中插足，恐怕比丧尸在一夜之间全部恢复正常的可能性还要小。

　　苏薇抬头看见车厢里挂的小型电视机，上面正在播一条隆胸广告，美女模特穿着漂亮的蕾丝内衣，身材的弧度美得动人心魄，她想起上学的时候男生们总爱对女同学的身材品头论足，以他们肤浅的眼光来看，胸大腿长就是最重要的评判标准。苏薇低头，平坦的直线从胸口一直滑到腿部，只得轻轻叹了口气。

　　时间过得很快，在她发呆的时间里，轻轨就到了观音桥站，站口排列站着一列荷枪实弹的士兵，手里端着经过改装后的97式突击步枪，里面装的是7.62毫米的金属子弹。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手里拿着纳米病毒检测仪，苏薇任由医生抽了血样出来，滴入检测仪，检测仪发出滴滴的声音，闪烁着绿莹莹的光，显示苏薇还未受到感染。

　　她听见医生松了一口气，如果仪器响起警报声，那么苏薇会立刻被这群军人们打成筛子，他们连自己死都不怕，怎么会因为怜香惜玉将城里的人置于危险之中？

　　苏薇也没有这么想过，她是个军人，当上军人那一刻，她在理智上就抛弃了自己的性别。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伊安才不喜欢我吧，苏薇心想，她老爹说过，男人都有保护欲，喜欢柔弱的女孩子，他们甘愿被女孩子当牛马驱使，如果让他们看见你提着煤气罐健步如飞，提着锉刀面对歹徒把对方杀得屁滚尿流，那她就别想嫁出去了，毕竟没有男人喜欢女暴龙，所以就算你能徒手开山也要装作拧不开水瓶盖子。

　　苏薇反驳说那男人不都是傻逼么，连演戏都看不出来。老头子开心地说男人本来就是傻逼啊，你老爹我当年就是这么被你妈骗到手的，找个傻逼好，傻逼老实。苏薇又呛他说那她怎么被你气走了，老头子就不说话了，只是一根一根抽着烟，苏薇心里很痛快，但又觉得闷得慌。

　　苏薇抬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伊安是江北区的负责人，按理说不必亲自下来巡视，但他却每天必到，也许是感受到了苏薇的注视，那个沉默如刀锋般的男人朝他轻轻点了点头。

　　如果被病毒感染，伊安也会是那种最强大的丧尸吧。

　　“丧尸暴龙兽？”她的脑袋里忽然想起小时候看数码宝贝，有一集因为太一的求胜心切，导致暴龙兽错误进化成丧尸暴龙兽，伊安很喜欢丧尸暴龙兽，他说亚古兽肯定清楚太一的急躁会导致超级进化过程中出现意外，但它也太渴望变强大，保护朋友，所以就算变成丧尸暴龙兽也不在乎。

　　苏薇匆匆从轻轨站口出来，仰望着无数闪烁着的霓虹灯牌，政府强制所有商场照常营业，即便没有客人也无所人，因为这样能够安抚民心。

　　她看见新世纪百货对面大楼的巨幕电视上反复播放着□□的演讲，着重强调己方力量对丧尸的优势，丧尸终究会消灭，正义终将战胜邪恶，鼓励人们坚定信心，他们与人民同在！

　　“当这是奥特曼打小怪兽么？”苏薇冷笑一声。世界就是如此不公平，有钱有权的人们能够注射疫苗，坐在后方纸醉金迷。老头子曾经带她参加过一次军、政、商双方高层宴会。酒店门口停满了豪车，兰博基尼、法拉利、保时捷等等，每一台车的价值是普通中产阶级散尽家财都买不起的，酒店的迎宾侍者们穿着黑色西装，戴着白手套，恭恭敬敬地为每一台车的主人拉开车门。

　　即使在物资如此匮乏的时候，他们的宴会仍然按照最顶级的规格。优雅精致的女人们穿着最昂贵的裙子，戴着闪亮的首饰，踩着细长的高跟鞋，在一流爵士乐团的伴奏下，和有权有势的男人们搂抱在一起，翩翩起舞，随着身体的旋转，裙子如一朵朵盛开的花。

　　师长在里面的级别只能敬陪末座，但对跳舞倒是蛮有兴致，他曾自诩是部队里的猫王，媳妇也是看他跳舞跳得好才拐来的。当他邀请苏薇一起跳舞时，苏薇狠狠地甩了个白眼给他，然后别扭地踩着高跟鞋，推门离去了，留下老头子一个人坐在位置上长吁短叹。

　　苏薇和老头子的关系一直都不好，她理想是成为玛丽·科尔文那样的战地女记者，高考成绩是649分，本想填复旦大学新闻系，但老头子不知道从哪里搞到的关系，硬是把她的第一志愿改成了国防科技大学，等到她收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才察觉到。

　　苏薇绝望得想要自杀，站在顶楼天台上打算就此结束一生，老头子得到消息后开着迷彩吉普火急火燎地赶过来，面色惨白地对着苏薇不停地念叨着这是为了她好，他在部队里也算是个高官能帮她谋个好位置，部队里的都是好男人，他可以帮她介绍一个家里有背景、年轻有为的军官丈夫，他还说苏薇如果真的恨他就杀了他解恨，他也知道自己很对不起她。

　　苏薇手里拿着尖锐的钢制匕首，脑子里思绪万千，想起妈妈的离去，想起父亲一直以来的蛮横无理，强迫她学理科，撕掉她的情书，揍她的男朋友等等，从小到大的种种不满和压抑全部爆发出来，闭上眼睛就往老头子的胸口刺去，但因为手抖的缘故，匕首偏到了左边肩膀，他的警卫们惊呼一声就要上前，却被老头子阻止了。

　　老头子忍痛笑着说不愧是我女儿，真下得去狠手，注定是进部队的料子啊，以后没有哪个男人敢欺负她，我放心了。还用右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脑袋。

　　苏薇被流出的鲜血吓得晕倒在地上，老头子伸手就把没有力气挣扎的她抱下了楼梯，他的血一直在流没有止住，直到把她塞进车里，他才开始放心地包扎伤口。

　　等她醒来时发现老头子趴在她的床头，嘴里还说着梦话：“薇薇，我是为你好啊。”，把她弄得又好气又好笑。从现在的形势看，老头子当年逼她改志愿的决定还真是高瞻远瞩，从国防科大一毕业就用关系把她调到成都军区，成都沦陷后，成都军区部队开着装甲车火速撤回了重庆。

　　如果她真的去读了复旦新闻系，然后毕业后成了战地记者，在中东的枪林弹雨中奔驰，可能现在已经变成了丧尸吧，听部队的人说，逊尼派和什叶派的人变身丧尸后还在相互撕咬，仇恨真的牢牢的扎根在人的心底了。

　　街灯忽然暗了，瞬间重亮了起来，手机震动了一下，苏薇从回忆中惊醒过来。

　　“路上小心。”短信那头是伊安，苏薇想象着他背着战友们在巡逻的空隙悄悄发短信给自己，手机屏幕照亮他那张坚毅沉默的脸，苏薇嘴角弧度不由自主地上扬。

　　“嗯，你那边任务结束得早的话，过来一起唱歌”

　　“好”

　　苏薇关掉屏幕，迈着雀跃的步子走进了北城天街广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