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当自强》小叉

43、有客自来

　　“不吃！”胖胖的小脸涨得通红，一双本来就不小的眼睛更是瞪圆了，“不吃萝卜！”
　　谢凤莲一挑眉，自上而下俯视着小孩，长长的指甲在桌面上一敲，“是谁答应了娘，酥糖只吃一块的，嗯？现在吃了几块了？”
　　小孩顿时气势一颓。他心虚地偷看了一眼桌上空空如也的高脚豆，再开口时嗓门低了好多，“但，但是，满儿讨厌萝卜……”
　　“吃过糖以后，”谢凤莲俯身下去，与他平视，“满儿漱过口吗？”
　　“诶……”小孩明显地呆愣了一下，嗫嚅着不肯回话。
　　“男孩子要言而有信，说到就要做到对不对？”谢凤莲继续柔声对他说话。
　　“但是萝卜好难吃……”满儿为难地看着谢凤莲，他突然眼睛一亮，开始讨价还价，“换成背书好不好？”
　　“你不是都背会了？”谢凤莲瞟他一眼，“还拿来充数？”
　　“娘再教满儿别的嘛。”小孩扑进谢凤莲的怀里，搂住她脖子扭来扭去，“好不好？好不好？”
　　“好了好了，”快五岁的小孩力气不小，闹得她有点受不住，她双手收拢把他摁住不叫乱动，“说好的事情就不可以反悔。最多娘把萝卜做得好吃一点好不好？”
　　满儿脸一垮，一副天塌下来的表情，还可怜兮兮地看着谢凤莲。
　　“君子要言而有信。”谢凤莲实在没忍住，低头用额头蹭蹭他的额头，“而且你真不能吃那么多酥糖，牙要坏了。”
　　满儿一双大眼睛委委屈屈地看着她好半晌也不见她像是会心软的样子，终于低头了，“好……”
　　“这才乖。”谢凤莲在他软嫩嫩的小脸上亲了一口，“酥糖明天再拿出来，明天再吃好不好？”
　　“好——”
　　这回终于是开心了。
　　谢凤莲不由笑道：“你啊……”
　　话音未落，外头突然有人禀了一声，“娘子，前头有客来访。”
　　客？
　　寻李珪的吗？
　　但是现下这个青天白日的时候，衙门都还开着呢吧。
　　谢凤莲看了侍立在方榻旁的荷叶一眼，她立时就出了门口，不一会带进来一个消息，“娘子，是六郎来了。”
　　……六郎？
　　谁？
　　许是谢凤莲的表情真的不难理解，荷叶解释道：“从管城老宅来的，郎君的亲弟弟。”
　　这么一说，谢凤莲也反应过来了。
　　李珪之母过世后，其父等了好多年才续了弦，因此李珪继母所育一女一子比李珪小了好多岁。谢凤莲在管城的时候，因为继母所出三娘已经出嫁所以没见着，而李珪同父异母的弟弟六郎倒是打过几回照面，不过到底因为男女有别，不过一声招呼道好见礼而已，并不曾有过什么能算得上是交谈的对话。
　　仿佛……是个面目清秀的少年？
　　只是他怎么突然来长安了？
　　“也没听郎君交代过六郎会来，”谢凤莲看向荷叶，“真是六郎没错？”
　　“是，门房报说是六郎来了，管家不敢怠慢去请进来的。”荷叶跟在谢凤莲身边也将将一年，比初来时稳重很多，“据说六郎没带多少东西，就是一辆小车，连人也只是跟了两个过来。”
　　管家去迎进来的，就不会是认错人了。
　　但是他来干什么？
　　管城老宅与长安也没近到能当天往返，因此人来了必然是要在这里住下的。李珪总不至于把这事都给忘了，所以……
　　是就连李珪都不知道他弟弟要来？
　　若说家里有事遣人来送信，也不至于需要出动六郎这样的人。
　　心下总觉得有点不好的预感。
　　谢凤莲把自己和满儿略收拾一下，带着他一起去了前堂。
　　屋子里果然有个身量不矮，略有些纤瘦的背影，正慢慢在屋里踱步，仿佛是四下打量装饰摆设。而管家李诚正陪着那人说话，而那人并不理睬李诚。但是瞧老管家熟稔亲近到近乎讨好的神态，显然真是李家六郎。
　　管家看见谢凤莲，提醒一声“六郎，娘子来了”后朝谢凤莲略低下头后，退到一边。
　　一直背对着谢凤莲的人转过身来。
　　这人瞧背影身量颇高，仿佛是个大人了，转过来却露出一张透着稚气青涩的面孔。他浓眉大眼，相貌上虽然看得出是李珪的兄弟，其实倒是与二夫人更相似些。谢凤莲眼光略一扫，见他衣着上极是经心，一身衣裳是上好的料子不说，衣襟袖口的镶边仿佛还是用了银线的，腰上挂的玉坠虽然瞧不仔细，穗子的金线却因为反射日光而看得清清楚楚。
　　穿得比李珪都还富贵。
　　“玧，见过四嫂。”少年缓缓地抬起手，仿佛礼仪示范似的朗声与她见礼。
　　照谢凤莲死记硬背下来的行礼规矩来看，这个名叫李玧的少年这礼行得很是到位。只是毫无任何表情的脸，配上那种故意拖长的语调，还有僵硬的姿势，怎么瞧怎么觉得做作，实在是瞧不到多少真心在里头。
　　谢凤莲还不至于为这个生气，她面上带笑回了半礼，然后便推满儿，“见过你六叔。”
　　“满儿见过六叔。”满儿抬头看看谢凤莲，在她的示意下团起软嫩的小手，照着前头李玧对谢凤莲行礼的样子也来了一遍。
　　“满儿。”李玧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对着他浅浅地笑了笑。
　　“六郎从老宅过来，一路辛苦了。”谢凤莲来了句开场白。
　　通常情况下，作为一个不速之客，总要接个话茬，好歹把自己这么突然出现的原因说一说。便是李玧有什么不想对谢凤莲来说，起码应付一句“我来找阿兄”也好。
　　偏那少年眉头一蹙，居然像没听到似的装哑巴。
　　“倒是没听玉则说过六郎会来，所以家里半点准备都没有。”她略一顿，“我这就遣人去送信给他。”
　　“不用，不要打扰四哥正事。”少年眉头一蹙。他语气有点冷淡与嫌弃，听上去倒仿佛在怪谢凤莲多事一样。
　　“也是，如今玉则是在东宫，寻常的口信也递不进去。”
　　她说到东宫的时候，就见李玧眼睛一亮。
　　李玧此来，难道与李珪的官职有关？
　　谢凤莲心下略觉不喜，但是面上却仍浅浅一笑，当然那只是之前养成的习惯，笑意半分也入不了眼的，“横竖还有些时候，不如六郎先去郎君的书房稍事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