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重生手册》承泽福延

3、第三章

　　林芷安在车上坐定了，吃了几枚蜜饯压了压火气，又喝了口温茶，这时才见一个被绑住了手的少年被囫囵塞进车来。

　　“姐！你怎么叫人绑我啊！你看你看，我的手腕都被这些刁奴给勒红了！”

　　“闭嘴！”林芷安把手中的果匣子狠狠砸到了少年的头上，怒气冲冲地呵斥道，“林知轩！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像什么话！”

　　果匣子的尖角划破了林知轩的额角，顿时流血如注。

　　林知轩从小到大就没被这么对待过，一时反应不过来，痴痴愣了一会，才捂着额头哭嚷道：“姐！你竟然打我！我从小到大还没被人打过！”

　　林芷安看到他泼皮无赖的样子，一口气卡在喉咙里差点上不来。

　　“林知轩，你要是还记得我们死去的母亲，你现在就给我闭嘴！”

　　林知轩像被捏住了脖子，哭嚎声一下子停住了。

　　林芷安懒得再和他废话，只是说：“一会到了定国公府，我说什么你就去做什么。”看到林知轩泪眼婆娑的样子，又颇恨铁不成钢地拧了他一把，“听到没有？”

　　林知轩从小天不怕地不怕，就是对这个同胞姐姐有那么一点畏惧，被拧了一把赶紧呜咽着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林芷安哼了一声，竟不再看他，也没叫人来给林知轩包扎，林知轩看着姐姐的脸色也知道自己这是闯了大祸，畏畏缩缩地也不敢再吵嚷半句。

　　马车行了半盏茶的功夫，便到了定国公府，只见定国公府大门敞开，继母陈氏正领着一众丫鬟婆子在门口候着。

　　继母陈氏的笑脸在看到林芷安拉着林知轩下马车的时候僵了下，随即迎上去，“安姐儿回来了，怎么是和轩哥儿一块回来的啊？诶呦，轩哥儿的头怎么破了，来，快让母亲瞧瞧……”

　　林芷安不动声色地隔开陈氏和林知轩。

　　林知轩看着长姐脸色不佳，也不敢造次，便略略向后退了一步。

　　陈氏有些尴尬，“安姐儿，你这是做什么呢？”

　　“母亲可知昨夜轩哥儿去了何处？”

　　“昨夜……昨夜轩哥儿不是说和几个朋友去吃酒了吗？这彻夜未归的，我差人打听了，说是轩哥儿吃酒吃醉了在朋友那歇着呢。”

　　林芷安黑着脸瞪了一眼林知轩，“好啊你，你竟然连母亲都敢欺瞒，你给我过来！”说着便扯着林知轩往府里走。

　　“姐，我没有，母亲根本没……”林知轩委屈地嚷嚷道。

　　“闭嘴，别说话！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不知道？”林芷安掐紧了林知轩的胳膊，“母亲宅心仁厚，心疼不忍心罚你，我可不一样，你跟我走，去跪祠堂，等父亲回来了请家法！”

　　陈氏慌了，忙对身边的丫头婆子说：“还愣着干什么呢？安姐儿气狠了，快去拦拦安姐儿！”

　　丫头婆子得了吩咐一拥而上，却被随在林芷安身后的丫鬟小厮有意无意地挡着。

　　林芷安注意到了陈氏的动作，拉着林知轩转了身，厉声道：“母亲，轩哥儿小小年纪不思上进，成日眠花宿柳，仗着自己是定国公家的嫡子嚣张跋扈，现在又欺瞒尊长，实属不孝！母亲疼他，不忍责罚也情有可原，可是他现在所作所为实在愧对我们已经过世的生母，女儿现在就代母亲惩治了这个败家玩意！”

　　“可是，可是轩哥儿还小……”陈氏紧皱眉头捂着胸口，一副将要晕倒的模样。

　　“我和轩哥儿是双生同胞，今年皆已十三，我本是个闺阁女儿，我尚且懂得大丈夫立于世间，应不靠家族靠自己的道理，轩哥儿为什么不懂？难道是平时母亲没教好，还是轩哥儿不懂事不听管教？”

　　陈氏喉头一梗，没了言语。

　　林芷安冷冷一笑，“这皮猴不听管教，就罚到他听为止，不长点记性被卖了还帮着数钱呢！”

　　说着拽着林知轩就往定国公府的祠堂走去。

　　……

　　“夫人，您喝点茶顺顺气。”丫鬟云琴给陈氏端了茶。

　　陈氏一手顺着胸口，一手不耐地挡开茶杯，“打听到什么没有？”

　　云琴只好把茶放在桌子上，躬身答道：“听闻大小姐本来是要和蓝家澈哥儿一同回府的，路上在朱雀门外街转了一圈，正好撞见了二少爷被登仙楼丢了出门，大小姐觉得丢人就让澈哥儿回了蓝府，命人绑上二少爷就带回来了。”

　　陈氏眉头一皱，“轩哥儿怎么会被登仙楼丢出来？”

　　“奴婢问了二少爷身边的小厮，说是二少爷还在红玉姑娘屋里睡着的时候就有几个穿着短打的汉子进了屋，七手八脚地把二少爷抬出了登仙楼，小厮跑去问登仙楼的老鸨，那老鸨说有贵人吩咐了，不能做定国公府二少爷生意！”

　　“贵人？”陈氏柳眉一挑，“怕不是安姐儿。”

　　“大小姐……如果是大小姐的话，这出戏也做的……也太张扬了，登仙楼那地方热闹，三流九教的什么人都有，今儿这么一闹，不说二少爷，我们定国公府都成笑话了。”

　　“小孩子，有了点心思不会用，看着吧，老爷回来可有的说了。”陈氏拿帕子按了按嘴角。

　　云雀讨好一笑，恭敬地低声说道：“定国公府虽然成了笑话，但也笑不到夫人头上，京城谁不知道夫人宅心仁厚，心疼继子，倒是继子大了骄纵跋扈不服管教……”

　　陈氏闻言微微一笑，理了理鬓边的碎发，说道：“快，遣个人去校场催催老爷，没得让两个孩子把腿给跪麻了。”

　　定国公府，林家祠堂。

　　“姐？你做的？你为什么这么做？”林知轩又惊又怒，“你，你，你这要我的脸往哪放？”

　　“你还知道要脸？”林芷安嘲笑道，“你可知道京城现在说你什么？”

　　林知轩一听就哑了声，京城中的流言蜚语他也是略有耳闻……

　　林芷安看见他的怂样就来气，冷嘲热讽道：“凭你现在的名声品行你还想袭了定国公的爵位？白日做梦呢，我看现在陈氏的儿子城哥儿倒是乖的很，父亲也对他颇为满意，我看啊，这定国公世子的位置，也说不准是谁的。”

　　林知轩慌了，“不，我是定国公的嫡长子，定国公的爵位是我的……”他拉住了林芷安的衣袖，像是抓住了希望，急切地说：“姐姐，你有办法对不对？我知道的，我知道的，姐姐不会放任我不管的……”

　　林芷安冷眼看着林知轩和自己相似的眉眼——他们姐弟俩都酷似母亲，尤其那双桃花眼，眼角生晕，风流多情。

　　上辈子，他也是这么哭着求着她，求着她用自己一生的幸福换取他定国公的爵位。

　　生母早逝，父亲再娶，父亲疼爱继母陈氏，也偏疼陈氏的嫡子，等林芷安回过神来的时候，林知轩已经被继母养成了个废物，她咽不下这口气，也不能对弟弟的哀求熟视无睹，终是松了口，嫁入了皇家。

　　“你也知道你是定国公的嫡长子。”林芷安甩开他的手，“你在登仙楼逍遥的时候可曾想过，我们母亲当年生我们姐弟双胎难产，甘愿拿自己的命来换我们平安出生！你这个样子可觉得对得起我们的母亲在天之灵！”

　　林知轩羞愧难当，双唇嗫嚅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你当陈氏是你的生母？你当陈氏是真的疼你？你想想你在京城的名声，陈氏的名声，城哥儿的名声，陈氏是在惯着你，她倒是对你好，把你惯成个纨绔好让她的孩子袭爵！”

　　一语惊醒梦中人。

　　林知轩登时脸色发白冷汗涟涟。

　　林芷安知道弟弟把话给听了进去，也缓缓舒了一口气，声音放软道：“你现在就同我在这好好跪着，想想你近日的所作所为，一会让我教你同父亲说，你该领的罚还是要领，知道没有？”

　　林知轩乖乖点头：“……是，我听姐姐的。”

　　午时，定国公林和匆匆进了门，陈氏早早在垂花门处等着，见了林和回来，忙上前哀声道：“老爷你可是回来了，这两个孩子倔的，我怎么劝都不肯起来……”

　　林和握住陈氏的手，“两个孩子呢？在祠堂？”

　　陈氏眼圈发红，微微点头。

　　林和忙丢下陈氏往祠堂方向走去。

　　一进祠堂，就看见两个孩子直挺挺地跪在列祖列宗的牌位面前，沉声说道：“安姐儿，轩哥儿，你们这是做什么？”

　　林知轩闻言起身，扑通一声朝林和跪下，表情肃然地拜了三拜，朗声说：“父亲，孩儿在列祖列宗的牌位面前思过，这连日来，孩儿一共犯了三处错：身为男儿，却仗着定国公府的名头作威作福，在京城里嚣张跋扈，污了定国公府的名声，此为一错。父亲是虎狼之将，将军威名震慑天下，而我身为定国公府的嫡长子却不思进取，眠花宿柳，恣意妄为，此为二错。我欺瞒长辈，辜负母亲疼爱，愧对亡母在天之灵，实属不孝，此为三错！”

　　说罢，又重重磕了一个头，“孩儿知错，便不能一错再错，请父亲请家法！”

　　林和还要说些什么，陈氏倒是赶忙上来要扶起轩哥儿，软声说：“轩哥儿长大了，懂事了，知错了就好，知错了就好，知错咱们就改，请什么家法，快起来，地上凉。”

　　林知轩避开她的手，俯身磕头，坚定地又重复了一次：“请父亲请家法！”

　　林和背着手，看着他，面色复杂。

　　陈氏伸着手有些尴尬，便摸了摸鬓角，转身同林和求道：“老爷，这家法的用处，不就是让孩子们知道自己有错并好好改嘛，孩子都知道错了，就不用再请家法了。”

　　“母亲这话就不对了。”一直在一旁没开口说话的林芷安出了声。

　　众人都望向林芷安，林芷安眉眼间还有一股孩子气，她理所当然地说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不守家规就要请家法。可见家法就同那国法，目的就是是惩戒，如果因为我们知道错了就不惩戒，那要家法何用？要国法何用？菜市场的铡刀难道是摆设不成？”

　　陈氏面露尴尬，将求助的眼神递向林和。

　　林和轻轻咳了一声，“安姐儿啊……”

　　“父亲，女儿知道女儿不该顶撞母亲，但女儿一直有些事不甚明白，等请教完母亲，女儿便和轩哥儿一同领罚。”

　　说罢，朝林和一拜便转向陈氏，“我同弟弟自幼丧母，太皇太后心疼我娇弱把我接入宫中扶养，自然比不得弟弟同母亲感情深厚。”

　　“我知道母亲平时是最疼爱弟弟的，但女儿实在疑惑，小时候曾见得弟弟同三弟弟争夺糕点打了起来，母亲就说让三弟弟让让我弟弟，都说兄弟谦让，往往是兄长谦让小辈，可是到了母亲这里，反而委屈了三弟弟谦让兄长，难道以后都要小辈谦让我弟弟一个人，这是何体统？”

　　“长此以往，外面知道的说母亲怜惜我弟弟生母早亡，疼爱我弟弟，不知道就会说母亲不会教孩子，放纵惯坏了孩子。”

　　林和听了，似是想到了什么，斜眼看向陈氏，陈氏心里暗道不好，淡淡一笑，道：“那时你们年纪还小，怕是记不清了。想当初，轩哥儿喜欢那桂花糕，城哥儿那份吃完了，见着轩哥儿这还有便闹着要吃，轩哥儿不肯，两兄弟就为此打了起来”

　　“我就训斥城哥儿说：‘你都吃过了，为什么还同哥哥争？你让让哥哥不行嘛，像个小霸王一样成何体统？’怕是安姐儿当时还小，没把话听全罢。”

　　林芷安了然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母亲故意放纵轩哥儿，施以捧杀之术，不曾想是我错怪了母亲，女儿一会自去领罚！”

　　说完，朝陈氏一拜。

　　陈氏心里一紧，忙拿眼睛去看林和。

　　林和却只看了一眼陈氏，就转向两个孩子，“行了，我见着轩哥儿这几日所为也实在不像话，想教训你母亲又心疼，安姐儿做事张扬，思虑不周又顶撞长辈，也该罚，既然你们赶着上来找教训，我也不拦你们，如你们所愿，请家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