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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08.以为能抓住夏天 ...

  •   沈郁就读的小学里,只有四年级以上的才有资格担任大队长,而每个年级只有两个大队长。
      那一年,当沈郁得知自己和贺正阳一起被选为大队长时,心情好得快要爆表。

      大队长可以顶着三道杠的队标,在一群二道杠的簇拥下每天检查各班的值日情况,还会在升旗仪式上担任护旗手,发表国旗下的演讲。这对小学生而言真是莫大的荣耀。
      所以每天跟贺正阳一起顶着副小干部的面孔到处巡查时,沈郁都会倍感自豪,胸前的红领巾都更鲜艳了呢。

      贺正阳从一年级起就跟沈郁是同班同学。他其实比沈郁大一岁,之前已经在澳洲上过一年小学,但是起初他中文程度没有那么好,国外的基础教育跟国内差别又大,贺阿姨怕他直接上二年级跟不上,所以索性在国内再读一次一年级。他的弟弟贺正雨比沈郁小两岁,比他们晚两年入学。
      贺蕴玫在一家外资银行工作,属高管级别,平时非常忙,下班很晚,又没有老人帮忙,常常顾不上俩孩子。

      沈郁奶奶热心肠,在家搞了个小饭桌,贺家兄弟每天放学了就会直接到沈奶奶家吃饭,贺蕴玫定期付她伙食费。每天晚上一起吃饭的还有楼上的一个叫凌一川的男孩。
      凌一川跟沈郁同龄,长相十分清秀,皮肤比小姑娘还白净细腻。他爸妈经营一家小超市,常常忙到很晚,顾不上他,于是也托付给沈奶奶照看。

      沈郁奶奶做饭手艺好又心善,总会换着花样给几个小的做好吃的。每天晚上做好饭,看着放学回来的四个孩子围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为了动画片里的情节吵成一团,看完动画片后围在饭桌前叽叽喳喳地聊天扒饭,老人家也觉得特别有干劲。

      吃完饭后,几个孩子会凑在一起写作业,沈爷爷偶尔会戴着老花镜帮他们检查检查作业,虽然三年级以后的作业沈爷爷就不怎么能帮上忙了。
      每隔一天会有钢琴陪练到贺家去带着俩孩子练练琴以外,其余时间三个男孩在沈家差不多待到八九点再各自回家。

      虽然这几个孩子都属于没怎么得到父母照看的,但在爷爷奶奶的看顾下也没有长歪,一个个都挺懂事的。

      贺正阳小朋友一开始中文读写确实不行,好在他智商还是在线的,除了第一个学期学习上有些吃力,从第二个学期开始成绩就慢慢赶上来了,加上他性格活泼开朗,公众场合毫不怯场,运动也很不错,老师和同学都很喜欢他,在班里是班长,活脱脱地活成了一个“别人家的孩子”。
      在他们小饭桌四人组里就更有威望了,平时就真像个小太阳一样,对着谁都是充满阳光,又很热心有担当,大家也乐意围着他转。

      沈郁性格腼腆一些,在不熟悉的人面前话不多,有点小倔强,混熟了之后也是好相处的个性,加上她从小成绩好,在学校人缘也不错。

      这天是贺正阳和沈郁正式被“册封”为大队长的一天,爷爷去学校接他们时还特意拿相机给他俩在校门口拍了照。
      回到家时奶奶做好了一桌子饭菜给他俩庆祝,每人的杯子里还倒了平时不可以喝的可乐。

      几个孩子开心地拿着杯子碰来碰去。
      沈郁喝了可乐居然也上头,难得带着点嚣张气焰意气风发地举杯:“明年我还要跟阳仔一起当大队长!”

      贺正阳在一旁笑得很欢脱,一边还不忘无奈地纠正:“什么阳仔,是阳哥!”
      凌一川替他俩高兴:“那必须,我的朋友肯定是最厉害的!”
      小雨也凑过来碰杯,虽然没怎么说话,但小脸红扑扑的,嘴角的笑意就没停止过。

      谁曾想他俩的三道杠没戴两个月就被撤下来了。

      那天上完体育课,同学们从操场回到教室后,一个女生发现自己放在书包里的ipod不见了。
      那个年代的小学生中间,MP3还不普及,更何况是看起来很酷炫的海外品牌。
      女孩急得直哭,说是家人刚刚送给她的礼物,价格还挺贵,万一丢了可是要被家人骂死了。

      班主任问询赶来的时候,班上已经吵成了一团。
      那节体育课,只有两个人因为身体不舒服没去上,一个是沈郁,另一个叫王鸿泽的男生,是副校长的儿子。

      班主任提议搜书包时,沈郁一脸坦荡地把书包从书桌里拿出来,王鸿泽有些迟疑地抓紧了书包带。

      老师愣了一下,没有当众搜东西,有点为难地思索了一下,把他们三个分别叫到办公室里谈话。

      后来,班主任宣布女孩丢失的东西找到了,是她自己放在书包夹层没看见,这件事也就有了一个官方定论。

      可是,私底下却总有人谣传其实是沈郁偷拿了女孩的ipod,不过因为她是大队长,是老师的宠儿,所以老师为了顾及她的面子,没有当众揭穿她。

      沈郁听到这消息时不是不苦恼,最苦恼的是还总有人打着“你知道他们怎么说的吗当然我其实是相信你的”的旗号一遍遍地把谣言说给她听。
      还是小学生的沈郁弄不懂这谣言的由来,也弄不懂老师的做法,更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不是自己做的,却总有这样的谣言传到自己身上。
      可这种事又该如何自证清白?

      这天课件休息时,沈郁抱着一叠作业本挨个分发,路过王鸿泽座位时恰好听到他跟前桌的一个女生小声说话。
      女生说:“我就知道肯定不是你。”
      王鸿泽故作潇洒地耸耸肩:“那当然,人家大队长可是有老师护着呢!”

      沈郁登时大怒,把手上剩余的作业本狠狠朝着王鸿泽的后脑勺摔过去。
      王鸿泽回头正要发火,见是沈郁,忽然收敛了脾气,嘴上却依旧小声嘟囔着:“大队长了不起啊,还能随便欺负人!”

      沈郁小小脸颊气得通红,再开口时声音已带着哽咽,她强忍着快要出眶的泪水,指着王鸿泽一字一顿地说道:“是不是你在散布谣言?你现在给我道歉!”

      一个女生悄悄拉拉沈郁的袖子,示意她算了。
      沈郁这个人,虽然看起来秀气腼腆,但倔强起来基本上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个性。她站着一动不动,坚持要王鸿泽道歉。

      被人当众指责,小男生的面子也有点挂不住,王鸿泽站起来跟她对视:“我没有,都是你自己偷拿……”

      话还没说完,身后一个人影忽然冲上来把他扑倒在地,那人骑在王鸿泽身上,没等他反应过来就照着他的脸左右开弓,拳拳到肉,嘴里还念叨着:“要你道歉你听不到吗?让你天天造谣!快给老子道歉!”

      那是贺正阳。

      接下来的事情就一点也不光彩了。贺正阳和沈郁被班主任还有教导主任训斥了很久,又因为他俩拒不承认错误,也不肯向王鸿泽道歉,光荣的大队长职务也被双双撤销。贺正阳还被记了个小过。

      在教导主任办公室门口罚站顺便等待家长来学校接人的时候,沈郁哭得很惨。
      她满心的委屈无处发泄似的,抓着贺正阳的袖子,整个眼眶都是红的,眼泪蜿蜒着爬满全脸,止也止不住。

      “小郁,小郁啊”贺正阳头一次见她哭得这么厉害,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沈郁委屈地抽噎着:“你也就算了,毕竟你打人是真不对,而且你打得也忒狠了点。可是我呢?你说我哪儿错了?”

      贺正阳满头黑线:“……沈郁你的良心呢?我打人是为谁打的?!”

      沈郁想了想,扁扁嘴:“好的吧,咱俩反正是一伙的,你的账就算在我头上吧!”

      贺正阳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小郁啊,我妈妈说,这个世界有的时候是不那么公平的,但是我们还是要坚持自我。”

      沈郁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什么叫坚持自我?”

      贺正阳挠挠头:“我妈妈也没有说的很清楚,反正我猜,大人也会犯错,老师做事的方法也不一定都对。但是咱们还是要坚持,就是你就做自己认为对的事儿肯定不会错!”

      沈郁摸了摸已经没有大队长袖标的袖子,看着男孩一脸稚气却认真的神情,点了点头。

      ***
      再看到两人那张戴着三道杠袖标的合照时,贺正阳有些恍惚,只当了两个月的大队长,竟也还是留下了纪念。
      伺立一旁的沈郁瞅准时机一把将电子相册抢到手里,她脸色有点发红,一边把那相册藏到身后,一边顾左右而言他地瞎扯:“这种旧照片有什么好看的。何况这是我的隐私哎,你怎么能随便看?你的礼貌有待加强!”

      贺正阳被抢了东西也不恼,他一手托腮,思考了一会儿看向沈郁:“你就把这个相册一直放在卧室?”

      沈郁脸更红了,她没有跟他目光对视:“关你什么事?”

      贺正阳嘴角带着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围着沈郁转了一圈:“沈小郁,看来你真的很牵挂我啊!”

      “贺小阳,你脸真大,我就是随手保留了几张照片而已!”沈郁端出自己修炼多时的精英范儿,一脸严肃地否认。

      “随手保留的照片还要放在卧室床头?是镇宅还是安眠啊?”贺正阳眼中笑意更甚。

      沈郁忍不住伸手去敲他的脑袋,一敲之下当然是碰不到他的。
      她有点气馁,但精英女孩绝不认输,于是诚恳地吼道:“阳哥,去控控您脑袋里的水吧!真的!”

      贺正阳没在说话,只是飘得更高了一点,居高临下地冲着她笑。

      沈郁有点挂不住了:“你特么想太多了!”
      说着沈郁板着脸抱着照片跑回卧室,只留下一句:“没经过我的允许不准进我卧室!”就砰地一声重重关上了卧室的门。

      贺正阳倒在沙发上笑了很久,差点儿陷到沙发里面去。

      半晌,贺正阳又飘了起来,围着阳台上的风铃转了一圈,轻轻挥手,几串风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叮叮当当地似乎要敲进人心底。

      而他脸上的笑容再看不见,只剩下一脸深深的寂寥。
note作者有话说
第8章 008.以为能抓住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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