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迹》司南Rein

25、不和

　　天还未破晓，拼花地板映出芬手上的提灯一点儿昏黄的光，庭院里的七叶树于风中传来响动。

　　身着管家服饰的芬·艾玛里与任何一日相同在走廊上巡视，从七叶树上射出的箭打破了芬的提灯，闪烁着光芒的箭矢在刺破壁砖前不着痕迹地消失了。

　　芬已经上了年纪，但这并不妨碍他的敏锐。他停下脚步，等待站在树干上的人说点儿什么，但今天射出箭的人没有同往日那样投来冷漠的目光，反倒又朝芬连射几箭。芬站在原地，任由箭矢从破碎的提灯中间穿过。

　　兰德拉托尔坐在树干上望向手里提着破碎的马提灯的芬，没有再动手的想法。

　　芬捕捉到这想法，转身向兰德拉托尔行礼：“日安，少爷。”

　　兰德拉托尔从树上跳下，向芬走去。芬已准备好迎战，但兰德拉托尔只是径直走过他身边，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回到伯爵的府邸时，兰德拉托尔总有些怒气冲冲。随着帮助埃文复仇所做的事情的增加，流露在表层的愤怒从兰德拉托尔脸上消失了，终日平静。

　　芬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尽管他清楚冷漠的派蒙少爷完全没有杀死谁的意愿，可那好像对任何事都没有兴趣的模样却掩藏不住他的恨意。芬知道兰德拉托尔恨着他，亦恨着芬的同伴利亚姆和乔尔。

　　若要说起这恨意的来源，先是五年前，伊尔森勋爵将兰德拉托尔囚禁在自己的森林别墅中，芬与两个同伴没有出手搭救。一年后，当兰德拉托尔举起碎玻璃对准自己时，芬让兰德拉托尔的愿望落了空，并且在兰德拉托尔逃出伊尔森的府邸之后，利亚姆折断了兰德拉托尔的四肢，乔尔用刀插进了兰德拉托尔的多处骨头。

　　“他不恨我们才有鬼。”浑身裹满绷带的乔尔躺在床上。

　　左手与右腿同样缠着绷带的利亚姆也波澜不惊地点点头，用右手抬起茶杯呷一口茶。

　　“但是我可没想到报复来得这么快，要是早知道这样，那几刀应该让芬来插。”乔尔不满唯独自己不得动弹的状态，大声抱怨起来。

　　“换做是我，遭殃的也是你。”芬边回答边给利亚姆添了茶。

　　“当老头真好，在这种事上竟然还有优待。”乔尔望着天花板感叹道，如果此时他可以活动的话，他一定要夸张地耸一下自己的肩膀。

　　“如果这能算优待的话。”芬应着，又想起被箭矢刺破的那盏提灯。兰德拉托尔每一箭都射在提灯上，好像那盏支离破碎的灯就是芬本人。

　　当初还没有任何反击能力的兰德拉托尔，现在要报复他们已是不费吹灰之力。对于少年的成长速度，三人并不是没有做过猜想。不过十七岁的兰德拉托尔出现在他们面前时，他们仍旧为此感到惊叹。

　　“埃文的钱可真不好赚啊。”说话的仍旧是乔尔，“哪天就会被那个倒霉少爷给宰了也说不定。”利亚姆和芬默默听着乔尔没完没了的抱怨，算是默认了他的说法。抱怨之后，乔尔的语气轻松起来：“不过想到他得撅着屁股和别人做买卖，我倒庆幸我躺在自己的床上。”

　　闻言，利亚姆被茶呛住了，咳嗽了好一会儿，利亚姆才憋出自己的疑问：“撅着屁股？”

　　“毕竟是热衷战斗的利亚姆，不知道也很正常。”乔尔戏谑地笑，“整个宅子的人都知道埃文为了复仇什么都能让他那花一样的养子去做。”

　　“那兰德……”利亚姆仍未从这消息带来的震撼中缓过神来。

　　“当然是照办啦，说到底会回到埃文那里，他自己大概都有心理准备。”

　　“这种心理准备是多余的。”利亚姆的语气中流露出不安，“要不是我们……”

　　“是他自己选择回来。”乔尔立刻打断利亚姆的话，维持自己满不在乎的模样。

　　芬沉默地喝着茶，他无需观察两个同伴的神态也知道他们的想法——他们才发觉自己做了些什么。真要算起来，兰德拉托尔离开自己所期望的居所而回到埃文身边最大的理由，不过就是当年他们那表明随时欢迎他回来的发言。

　　也许愿意接受埃文所有的要求，正是兰德拉托尔的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