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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五章 北斗七星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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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事的人在长鹰赌坊,菲虹山庄最大的赌坊。李安然踏进去的时候,正有十多个壮汉在砸场子。见了他,动手的人都停了下来,打量了他几眼,为首的抱着胳膊挑衅地笑道,“想必,这就是菲虹山庄的少主人,李安然啦?”
李安然道,“正是在下,敢问阁下有何吩咐?”
那壮汉见李安然气度非常,略有收敛,大声道,“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老庄主过世,这赌坊的生意也不能让你们菲虹山庄老是霸着!在下号称赌神,赌遍天下无敌手,赌得烦了,想弄几家赌坊发发财,享受一下江山美人的乐趣,不知道少庄主可否愿意成全!”
李安然微微笑道,“我倒是愿意成全,可是阁下总得露出真本事,让在下输得心服口服才是。”
“好!”那壮汉一声大喝,“我们就赌一场,输了菲虹山庄所有的赌坊生意都归我!”
李安然道,“好!我若是输了,不但全部赌坊的生意都归你,其他的生意也归你,乃至我和我妹妹的命,你也拿去。只是,若是阁下输了呢,阁下拿什么做赌注?”
那壮汉突然有些狼狈。
李安然浅笑道,“英雄莫问出处,若阁下什么都没有,那就把命押上也可以。”
那壮汉沉吟了半晌,额头冒出汗来。
李安然淡然道,“敢问阁下,意下如何?”
那壮汉突然昂起头,大声道,“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来人,拿色子来!我们以小定输赢!”
李安然彬彬有礼道,“好。兄台先请!”
那壮汉将袖子一挽,拿过骰子在手里摇得“当当”作响。
那种碰撞的声音欢畅低昂地响着,突然“叮”一声落在赌桌上,场内一片寂静,无数双眼睛都睁圆了仔细瞧着。
据说那叫“一柱擎天”,骰子像被人特意码上去似的,整整齐齐一条直线,一个点。
人群一下子炸了锅,那人仰天大笑着,他周围的兄弟为他欢呼鼓掌。李安然淡淡笑着,优裕安闲地将骰子一粒粒放在筒子里,然后,摇。
人群又一下子静了。那人不可思议地等着李安然,活像他是一个怪物。
事已至此,他李安然还敢赌?而且,还那么有把握的样子!
那种碰撞的声音响得并不长,李安然“咚”一声放在桌上,揭开,却见在一堆粉末中,整整齐齐地码着半颗骰子,每颗都从圆点中间断裂,像是被人刻意削过似的。
李安然将骰子一粒粒拿下,除了最上面的半颗有半个点,其余的,全是白白的,磨得光滑无痕。
人群惊得没有一丝声响。那壮汉看了半晌,冷汗涔涔冒了出来。突然他大喝一声,“我们再来过!这次我们赌大!”
李安然敛笑,轻声道,“可惜你没机会了!”
他话说完,对面的壮汉便软绵绵地倒在地上。人群愕然,转而散开好几步远,相互惊恐地张望。
李安然环顾四周道,“还有谁要赌?”
没有人说话。
这时一人慌慌张张地冲进来,大叫道,“不好了!二庄主,少爷,小姐她,她出事了!”
李安然心一紧,匆忙赶过去。那里已经围了很大一群人,他分开人冲进去,看见李若萱衣襟上几点血痕,手里拿着自己给她的那把小刀怔怔地站着,刀上沾着血,晓莲在旁边脸色煞白。
不远处躺着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伯伯,胸口一大片血,身边是一筐打翻的青菜,人已经死了。
李安然走到死者身边,扫视了几眼。一位三十多岁的汉子挥着手叫道,“少庄主来得正好!大小姐她杀了我叔父,你要怎么交待!”
李若萱在一旁急得直跳,“我没有杀人,晓莲可以作证的!”
李安然没有理她,径直对那人道,“阁下亲眼看见,若萱杀死了你叔父?”
那人道,“我不亲眼看见,还是栽赃陷害不成!你们菲虹山庄威风凛凛,我们躲都来不及,难不成还去招惹!”
李安然道,“那若萱为什么要杀你叔父?”
那人道,“我和我叔父挑菜在此歇息,叔父他说了老庄主几句坏话,恰逢大小姐经过听到,两人言语不合,叔叔站起来和她争吵,我正想上前劝解,不想大小姐从袖子里拿出刀将叔父捅死了!还划伤了我!”说着举起流血的胳膊给众人看。
李安然冷冷道,“你在说谎!”
那人一下子怔了,过了半天才冷笑道,“你说我在说谎?亏你少庄主想得出来!自己妹妹杀了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敢抵赖!”
李安然道,“你说你叔父站起来和若萱争吵,若萱刺死了他。这里面有明显的破绽,”李安然从若萱手中拿过刀给众人看,说道,“若是若萱所为,这刀仅长两寸半,从前面刺透人的胸膛,伤口也应该是前面宽,后面尖细,而这位老伯的伤口,前后伤口的尺寸是一样的。而且,”李安然将尸体翻过,指着伤口道,“老伯的伤口比若萱的刀口足足宽了半指,是一把又宽又厚的利剑所为,根本就不是若萱的刀,你不是说谎,是什么?”
宋清风突然阴柔地笑道,“贤侄分析得好。”
李安然站起身道,“二叔过奖了,这种伎俩实在太过拙劣,江湖上的人都能看得出来。”
宋清风道,“是啊,江湖上的人都能看出来,更何况是你李安然。”
李安然望着宋清风,对他道,“二叔,你这么做,不过就是想引我出来。现在我们兄妹俩都在您面前,二叔想怎么处置,就不妨直说吧。”
宋清风没有说话。
李安然道,“二叔您对菲虹山庄劳苦功高,爹爹去世了,自然该二叔做主。侄儿在外闲云野鹤二十多年,刚回来两个多月,对菲虹山庄没有任何非分之想。您何必表面上极力推辞,背地里却非要取我和若萱的性命呢?”
宋清风“哼”了一声,道,“你将菲虹山庄拱手相让,却让我鸠占鹊巢,处于不仁不义之地,你是何居心你以为我看不出来?”
李安然道,“二叔错怪侄儿了,侄儿对菲虹山庄没有任何功劳,本来没有权力做这个少主人。只是我爹死得仓促,不及交待后事,二叔您又以养伤为由,坐观虎斗。现在侄儿愿意交出菲虹山庄所有的生意给二叔,只求和若萱留在山庄中避祸一时,求得二叔的庇护。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侄儿决不反悔,不知二叔,可否答应?”
宋清风冷笑一声道,“答应?你要我如何答应?现在你重伤在身,自然苟且自保,待到你伤好之后,你又怎么饶我?我活了这一大把年纪,又怎能做那养虎为患的蠢事?一不做,二不休,事已至此,我也不必瞒了!李安然,怪只怪你太能干了,若是像若萱一样,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我还用费尽心思去找罪名吗?就像今天,你输掉菲虹山庄的产业,若萱落个草菅人命的罪名,这不是最好的时机吗?你有心把菲虹山庄让给我,就不会赢,也不该为若萱开脱!”
李安然一下子就笑了,“二叔是说,我们兄妹俩应该主动放弃生命来成全您,是吗?”
宋清风道,“你们早晚注定是要死的!何必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说完一挥手,他和他的六个儿子就摆成了一个北斗七星阵。李安然不再说话,静静地站在他们面前,静静地看着,他们每人手里拿了一把细长的追魂剑,清风追魂北斗七星阵。
剑光倏忽闪过,李安然被围在了中间。
现在除了他脚底下,全被剑气所笼罩着,而他是不能钻进地底下去的。
他昂然立着,他在等。
北斗七星在动。他们每个人沿着五行出招移动,天衣无缝,剑刃伤人!
李安然那身雪白的外衣,只在一招间就被削成了条条缕缕,可他没有动,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好像被削破的,并不是他自己的衣服,好像刚才那被冰冷剑刃压迫的,并不是他自己的肌肤。
宋清风父子这一招试探后,突然也不动了。平静的李安然突然全身都是浓重的杀气,好像突然盘缩的蛇准备好最致命的一击。浓重的杀气让人突然怯手,七柄剑尖直指向李安然全身七大死穴,却是一动都不敢动了。
宋清风从来没见过这么霸道浓重的杀气。他自己都有点紧张。
对方僵持着,似乎只有他们每个人自己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
一盏茶功夫。情形突然很尴尬,他们父子手持利剑围住了李安然,没有将其一招毙命,却突然畏缩不前。
宋清风看见自己的四儿子的手要支持不住,开始在微微地抖。
他不能再等了,否则自己四儿子就成了他们的软肋,就成了李安然的突破口,他最害怕的事情就会发生了!
于是宋清风一声沉吟,北斗七星凤鸣九霄的招式已发动。刹那间清音鸣叫,剑光浮动,剑气飞扬满天。
在那一刹那间,凄艳的剑光迷住了人的眼,人们再也看不见哪里是人影,哪里是李安然。
李若萱的心就好象一下子从嗓子眼跳到了地下来,她抓着晓莲冰凉的手,惊恐地瞪大眼,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哥哥不见了!满眼都是二叔他们的剑光,哥哥会死了!
惊恐攫取住她的每一根神经,像是劈头直下的潮水,灌进她的口鼻,压进她的五脏六腑,让她不能呼吸。
然后,无形的压力突然解除了,她复又看见哥哥笔挺地站在那儿,他的外衣条条缕缕的,可是他在笑。
他眼里冷毅的寒冰解冻了,噙着笑意,深得像是奔放的柔亮的春江。
李若萱像做梦一样,直到李安然来到她身边,用温暖的手抚着她的额,将她拥在怀里。
她抱着哥哥,“哇”一声哭出声来。
世界恢复了各种声音,宋清风父子倒在地上,还是北斗七星的阵法,手里面还都握着清风夺命剑,剑光像冰雪一样的洁白寒冷。
所以从此有人说,李安然的暗器,天下无双。
李安然带着若萱和晓莲从大街上一路从容走过。他淡定温暖地笑,让人的心无端生出一种暖洋洋的信任和安全感。
让大家都觉得,你看少主人,泰山崩于前而不改其色,风云突变却处变不惊。这种镇定自若,挽狂澜之既倒,扶大厦于将倾,看他多么英俊,多么帅!
李安然面带微笑地一路穿行,步入菲虹山庄,关上门。在关上门的刹那他还带着笑,然后,他一个趔趄,一捂胸口,一口血直喷出来,倒下。
李若萱和晓莲不及惊呼,怔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