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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25章 ...

  •   “如此族中的事务就劳烦各位长老了。”横阶之上,篱嵬负手而立,向位于阶下的几位长老轻轻颔首,一双黑色的眸纵是在夜里也粲然生辉,卓然不凡。
      闻他此言几位长老欠身行礼,齐声道,“我等自当为狐族竭尽全力!”
      篱嵬简单的抱拳还礼,瞄到位于最右侧的胡本予,眼色微停,淡淡地说:“胡四长老,烦劳多留片刻。”
      胡本予称是,维持着行礼的姿势,恭敬的站着。
      看着胡本予谦逊的样子,篱嵬并不言语,直到其他三位长老的身影慢慢隐进夜色,再也看不见了,他转身走向书房,“过来吧。”极度淡然的声音,听不出波澜。

      书房里,下人已点了灯,备下茶水。
      篱嵬率先走进来,然后从柜中取出一个方形的大盒子,轻轻放在临窗的桌子上。
      “这东西,本予可还记得?”伸出手,纤长的指沿着其上繁复的花纹游走,末了定在左下角的几个小字上,来回轻抚了几下。
      “记得。”看着那做工考究的香檀木方盒,胡本予轻点了一下头。
      怎么可能不记得,这是自己送给篱嵬的200岁生日礼物,无关身份、地位,只是一份朋友间单纯的美好祝愿,在那盒子的左下角上有他亲手刻上的一句话:经纬尽观天下,星月当醉长空。
      起手打开那盒子,篱嵬取出里面的事物,原来是一方精致的围棋盘。雕工精细的香榧木上镶嵌着一整面上好的碧玉,其上纵横的墨线竟是天然而成,而且九星皆全,当真是鬼斧神工,让人叹为观止。
      优雅地落座,从棋盒挑出一枚黑子,点入棋盘的右上角,再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胡本予,缓缓开口,“来一盘吧,我们好像有几年没切磋棋艺了。”
      “整5年了。”在篱嵬对面坐下,胡本予执起白子,双指轻夹点入对角,宝蓝色的长袖与羊脂白玉制成棋子相映,清丽非常。
      微黄的烛火下,两人博弈酣畅,屋子里只有双色的棋子敲在经纬纵横的棋盘上所发的声响,清脆悦耳。

      过了许久,篱嵬抬起脸看向胡本予,一双丹凤眼里是傲然的神色,“黑胜三子半,你输了。”
      “少主的棋艺,本予还是自叹不如。”手指交错,掌中的白子尽数飞回棋盒,胡本予轻笑,一脸的文雅如玉。
      “整局是我赢了,但本予有几路棋倒也精进的很。比如有招叫‘先斩后奏’,再比如有招叫‘暗藏杀机’。”风雪尽藏的眼怔怔地对上胡本予的眸,不移不动,直直地看进去,仿佛要一路看进他心里。那一派悠闲的声调,与一脸清冷的表情,交错着、矛盾着,两者相映,透着诡异的讯息。
      瞧出他的隐怒,胡本予脸上的笑慢慢的淡去,最后消失不见,末了轻整衣衫,郑重地单膝跪地:“暗卫智使——胡本予,参见少主。”
      他低垂着头,瞧不出脸上的表情,只是耳畔有几缕低垂的发,光泽柔软,文弱的气质尽现,可脊背弓成完美的弧度,透着一丝坚持的意味。
      篱嵬慢慢地站起了身来,踱步至他面前站住,自上而下盯盯看着。
      这个人是自己勉强可以称之为朋友的人吧,总是温文尔雅的一个人,更多的时候显得木讷,唯有在七巧的问题上才显露些脾气,竟然也还有这样的身份,是自己太小瞧他了。很是明显,今天他之所以在其他长老面前突然提起回上界的事情,定是遵从了老头子的指示,怕是担心他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误了所谓的族中大事,索性将消息公之于众,让他没有转圜的余地。
      “从何时开始的?”手指轻舞,一枚黑子便在手指尖翻飞翻转,黑曜石特有的光泽,荧荧可见。
      “得升长老前时就是了。”
      “你总是让人吃惊……亏我把地图给你时你还表现的那么意外,老头子就这么怕我不把回上界的事情放在心上,急着让你告诉大家,好以此胁迫我?”再开口,冰冷的声音连自己都觉清寒。
      “地图我之前并不知道,不是所有的情报都经我的手。至于今天的事,他老人家的意思是给少主一个助力。”心里不免苦笑,胡本予明白自己突然提及重回天界的做法,已经挑战到篱嵬的底线。
      “归根到底不还是怕嘛。”看着此刻有点别扭的胡本予,黑色的眼中一闪而过的轻蔑,将本是行于指尖的那枚黑子停驻到掌心上,手掌一和,暗暗加了几分气力,“丝羽的事情老头子心里可有数了?”
      “下午时候派人来问了,我没说。”声音低低的,顺从的口吻答着。自己早就答应了保守这个秘密,自然不会泄露出去。
      “这事你可得把握好了,不然……我真的不客气了。”俯身向前,在胡本予面前摊开手掌,黑色的粉末从指缝间慢慢流泻下来,闪着些许光亮,然后飘散开来,最终消失不见。
      “回去交差吧,这件事我不多做计较。但,这是最后一次,要是有下次我绝不饶你!”白色的衣袖一挥,孤傲的转身,夜般色的眼瞳波光流转,唇边噙出一抹冷冷的弧度。
      “本予知道。”慢慢退出屋子,走到门口时默然回头,看着篱嵬那挺直的背影,那背光而站的身姿被光影虚化着,一袭出尘的白衣竟幻化出点点金黄,越显翩然。
      胡本予心中明白自己从此以后与这个男子便只是主仆之分,那本就不明朗的友谊已经彻底死掉了,如此恣意随性却清冷孤傲的人,不可能容忍自己的家人和手下联起手来辖制影响自己的举动。一如那化作尘埃的棋子,有些东西终是不一样了……轻叹口气,回过身,走出篱府。
      宁静的夜,将他离去的脚步声显得尤为突出,那廊间的地板上,吱吱呀呀的响,过了好一阵子才消失不见,唯留月光如霜,散在万物之上,清冷的厉害……

      篱嵬从柜上取下丝羽的黄色小包袱,向西厢走去。来在丝羽房前,看着屋里面还透着光亮,抬手轻敲房门,可好一会儿,不见反应,微作迟疑,推门走了进去。
      此时的丝羽趴在桌子上,睡意正浓。
      她玉手相叠,头枕在其上的微微侧向一边,衣领微散,露出好看的蝶形锁骨,肤如凝脂,领如蝤蛴,精致的五官被烛光照的越发轮廓柔和,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脸上投出两道温柔的影,更因火焰的跳动而闪动,仿佛她只是假寐,那双紫色的眼随时就可能睁开一般。少女特有的妩媚,悄然的流转开来,宛如春风来的花香,透着淡淡的骚动感,在烛火的映照下,越显憧憬与渴望。
      篱嵬缓缓伸出手,悬空描绘丝羽精巧的五官,不近不远的距离,并不触及。回想起前日廊下的种种,明白她对自己也是有感觉的;而当自己故意不理她,她似乎也是在乎的,心跳的频率开始加快,软软地撞击着胸膛,眼里也透出一片难掩的柔情。
      收敛心神,将包袱放在一边,把丝羽打横抱起,走向里屋,虽就几步的距离,却走的极慢,因为担心丝羽不舒服,还将她的头动小心的贴住自己的肩头,动作温柔,如同呵护世间最名贵的宝器。
      终于,将她轻轻放置在床上,细心地掖好被子,虽然妖精不用特意取暖,可还是起手结出一道印,点燃屋里的暖炉,刚要转身离去,衣角却被什么拉扯住。
      “不要走。”一只手紧紧抓着篱嵬的衣角,丝羽身子半起,仰头看向他,一双紫眼惺忪朦胧,意识还没完全清醒,透着浓重的氤氲之气,由于久睡,声音甜美中又添几分沙哑,配上懵懂的表情越显得撩人。
      “……”此时的丝羽看起来就像遗世的仙子,如梦似幻,恰如空谷幽兰,酥软人心,篱嵬只觉喉咙一紧,心底没来由的多出几分慌乱,忙移开眼瞧向别处,平复燥乱的气息。
      “别走……”细小的声音已如呢喃。
      再低头,便看见丝羽重新闭上眼,紧紧卷着身体睡了过去,一方白色的衣角被她紧紧攥在手里,抵上胸膛,其上精美的忍冬绣纹堆砌在一起,皱成山棱的样子,一如她此刻紧缩的眉。
      篱嵬抵着床边坐下,细细打量着她的样子,手情不自禁地抚上那乌黑的发。
      早在她化形前就知道她常被梦魇的,大约猜到是和她的身世有关的,但是她不说,他也不问。看着她此刻缺乏安全感的睡姿越发心疼地厉害,轻低下头,将额头贴上她的,感觉着淡淡温热的气息流转。
      “我答应给你一个家的,会是果然安定的家,任谁人都动摇不了。所以……不要再怕了。”明明是句低哑的轻哄,却字字坚定宛如最坚贞的誓言,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他的言语,丝羽的手微微松开,眉也舒展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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