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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历史中的半边天(乾隆继皇后一九九) ...

  •   四格称得上是“死后哀荣”的典型了。
      皇帝降旨,为四格等殉难将领在京建祠,除谕示丧礼按宗室镇国公规格办理,亲临四格府邸奠酒上祭,赐谥号为“武烈”。另传上谕,诏还固伦额驸伊犁、命其承袭一等公爵,额赐一等子世职命四格次子安亭承袭,幼子守住加封三等轻车都尉,单以身后事而论,四格的待遇算是前无古人了。
      接到噩耗的寒苓没有泪流隔夜的资本,卧病十日后,呈现在百官面前的又是一位面露坚毅的那拉皇后。
      年近九旬的富察老夫人在时隔多年后首次出现在了皇后千秋的庆典上。
      “奴才原本愧见娘娘,今见娘娘气色尚好,心中总算宽慰了几分。”富察老夫人欠了欠上身,“奴才亏欠皇后娘娘和那拉大人的恩德,只有来生能够答报了。”
      “老夫人不必如此!”寒苓苦笑道,“都是为国尽忠,哪有亏欠报答之说?那拉氏不过死了一个四格,富察家有多少儿郎为大清江山捐躯报国?傅恒大人求见了几回,我不愿意见他,不是心生嫌隙的意思,而是心里明白,他来见我,必然是请罪之辞,我要领受,教九泉之下的四格情何以堪?富察总督的一身伤患难道不是为了皇上留下的吗?于公,四格应当维护主帅;于私,四格是长辈,换作傅恒大人,难道不会为了伊犁兄弟不计安危吗?”
      富察老夫人大为感动:“主子娘娘的话实在教奴才无言以对。”
      寒苓仰起脸来:“后宫不能干政,我是四格的姐姐,有句话想托老夫人带给傅恒大人和前线养病的富察总督。”
      富察老夫人忙道:“请主子娘娘吩咐!”
      “我记得春秋时期秦将孟明三败于晋,知耻后勇,最终仍能雪恨报仇、成就穆公霸业,皇上并未免去富察总督的官职,自然是期望他效仿前人、反败为胜的意思。”寒苓顿了一顿,“四格惨死在缅兵手中,有无数将士也死在缅兵手中,希望富察总督戒骄戒躁,多杀缅兵,多杀缅将,早日给我出了心中的这口恶气!”
      富察老夫人肃然起敬:“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寒苓的表象欺骗了很多人,包括和她做了三十多年夫妻的皇帝丈夫。
      “永珏吗?”寒苓捏了捏额头,“您觉得他比永玺更适合担负大清江山的重任。”
      “嗯?”弘历对寒苓的平静态度稍感意外,“如果我说是呢?”
      “臣妾不懂朝政,但臣妾希望,自己的儿女都能平安顺遂!”寒苓直直盯着丈夫,“您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保证永玺的平安,臣妾情愿没有永珏这个危及兄长安危的儿子!”
      “我明白!”弘历点一点头,“我再想想!”
      寒苓认为:她有必要调整一下自己的计划了。
      过不两日,正在长春宫与令贵妃说话的皇帝忽然晕眩,毫无预兆的失去了意识。
      御医会诊后联系皇后以往叮嘱,认定皇帝是余毒复发的症候。
      寒苓火速赶到长春宫,把问脉息后大为惊讶:“这是怎么回事?”
      李玉赶忙回道:“万岁爷下朝后只吃了一叠绿豆酥,先至宁寿宫问皇贵太妃疾,又到长春宫中,不过服了一盏参汤,忽然就变成这样了。”
      寒苓眯了眯眼:“什么参汤?拿来我瞧瞧!”
      令贵妃忙道:“明溪,还不随张总管把小厨房的参汤呈上来?”
      寒苓沉吟片刻方问:“依我看来,皇上似乎是中毒的迹象,你们说呢?”
      “皇后娘娘圣明!”御医回道,“微臣以草乌、附子为皇上催吐,皇上虽有反应,不似新近中毒的症状,只恐体内余毒忽然复发亦未可知。”
      参汤自然是没有问题的,成霜轻嗅两下,面色忽然一变,走到榻前向施针的主子耳语了几句。
      寒苓眉头紧皱:“令贵妃,你宫里用的什么熏香?”
      令贵妃一怔:“是内务府进上的龙涎香!”
      寒苓吩咐御医:“还不去瞧瞧!”
      御医开了香炉,对头查看一番后极为慎重的向寒苓回话:“娘娘,里面似乎掺着山茄花!”
      寒苓大怒:“来人!”
      李玉赶忙上前:“奴才在!”
      寒苓吩咐道:“预备步撵,将万岁爷移往咸福宫,把长春宫上下全部关到后殿去,瑞贵人、禄常在、汪常在移往翊坤宫分别看押,没我的话,谁也不准进出!”
      李玉看了令贵妃一眼:“主子娘娘,令主子——”
      寒苓“哼”的一声:“嗯?”
      李玉慌忙答应:“嗻!”
      令贵妃措手不及:“臣妾冤枉!”
      寒苓积威已久,皇帝不虞,御前侍卫自然以皇后马首是瞻,移驾的移驾、封宫的封宫,一座偌大的长春宫正殿瞬间变得萧条了起来。
      闻讯赶至的皇太后吃吓不小:“皇后,皇帝这是怎么了?”
      “皇上近来操劳国事,龙体本有亏损,加上长春宫私用禁香,激发了皇上体内余毒,这才——”寒苓以手加额,“太后莫急,容臣妾仔细想想!”
      无处发泄的皇太后拿着九族性命把御医们威胁了一顿。
      舒妃婉妃上前解劝:“皇上几次遇险,都得主子娘娘妙手回春,皇上是真龙天子,这次自然也会逢凶化吉。”
      到了这会儿,除了选择相信儿媳,皇太后别无选择。
      颖妃伶俐,想了一想对太后说道:“皇上忽然病倒,皇子们要进来侍疾,朝中必然人心惶惶,主子娘娘分shen乏术,请太后千万撑住,不要引出乱子才是。”
      太后正要答话,李玉已经进来传奏:“宗亲王、端亲王、毓庆宫阿哥请安来了。”
      现在是云南用兵的紧要关头,皇帝卧病是瞒不住外臣的,皇太后无法,只能传召诸皇子并和亲王入宫:一为皇帝侍疾,二是商量如何应付眼前的局面。
      张雷亲自出马,把永瑢、永璇、永珏、永珹四位皇子并和亲王传进了后宫。
      和亲王提议:乾隆二十八年,皇帝在承德感染时疫;乾隆三十一年,皇帝在江南病重(对外说辞),期间都由宗亲王监国主政,如今皇帝昏迷未醒,应当追溯前例,命宗亲王暂摄朝政,六、八、九、十、十三五位皇子则辅助皇后,承担为皇帝侍疾的重任。
      皇太后也没有别的主意,征询诸皇子的意见后说道:“就照和亲王的意思办罢!”
      永瑢左右巡视,因向太后请示:三哥、十一弟、十二弟未曾入宫,十四弟、十五弟还在雍和宫祈福,皇父病重,是不是将他们都传召进来?
      皇太后又问和亲王:“弘昼,你说呢?”
      “儿臣愚见,当务之急,应以稳定人心为重!”和亲王想了一想,对皇太后说道,“三阿哥出嗣让愍贝勒,十二阿哥出嗣端荣太子,于亲于礼,他们都是先帝的子孙,儿臣尚且入宫,若对循郡王与端亲王有所隐瞒,诚恐伤及皇太后公正之心;至于十四阿哥和十五阿哥,以当下而言,为皇上祈福也是紧要之事。”
      皇太后点了点头:“也好!”
      紧随其后,皇太后在寿康宫传见了大学士傅恒、尹继善、阿里衮、刘统勋并康、平、简、显等宗室诸王,下达了在皇帝痊愈之前由宗亲王监国的懿旨。
      如和亲王所言,有前例放着,诸王大臣并不存在接受无良的问题,他们更关心的是皇帝的身体问题。
      和亲王据实答了,又向皇太后建议:“额娘,不妨请诸位王爷和大人同往咸福宫问安。”
      皇帝确实是病了,不是被软禁,更不是已经死了,为了宗亲王的名声着想,必须请在场的宝塔尖儿们做一下见证。
      诸王大臣心中,这就是走过场的问题了:皇后要有私心,皇帝至少驾崩两年了,以景仁宫目前的受宠程度来看,她压根也没有弑夫的动机,至于宗亲王——勿论有心无心,他未必就有谋杀君父的本事。
      四位大学士中,傅恒是皇十子的岳父,尹继善是永璇的岳丈,阿里衮是和宜公主的公爹,刘统勋是最得皇帝宠信的汉臣,应当说,他们四人直接代表着景仁宫势力范围外与大位相关的四方势力!(皇十子、皇六子、皇八子、汉臣集团)
      皇帝略有退烧,仍然处于昏迷状态,寒苓也不藏私,坦诚相见的与众人说明事情的来龙去脉,最后补充道:“太后和我都是妇道人家,对外头的事也弄不明白,只一条,你们别耽误了皇上的正事儿就行,等皇上大安,一定忘不了各位的辛苦,我这里代皇上谢过各位了!”
      诸王大臣慌忙行礼:“奴才不敢!”
      显亲王问道:“依照娘娘所言,长春宫娘娘便有谋逆之嫌,不知太后和娘娘对此有何处分?”
      “害了皇上,对令贵妃能有什么好处?我虽然把她们看押起来,心里还是明白的,这件事,未必就是令贵妃有心而为,曼陀罗用的适量,反倒有助眠安神的功效,闻着熏香的非止皇上一人,皇上是不是因为熏香发病还未明白,毕竟要给皇子格格留有体面,咱们也不能平白冤枉了她。”寒苓补充道,“当然,违背我的懿旨,疏忽万岁爷龙体健康,私自使用禁香也是令贵妃的罪过!她便无心,等皇上大安,我自会依照宫规予以惩处,请各位王爷放心便是。”
      诸王纷纷称是,又夸赞皇后考虑周到、处事公正,不辜负皇帝对她的信任。
      傅恒请示道:“各位公主还不知情,可要诏还诸额驸回京为皇上侍疾吗?”
      补充一句:皇帝的女婿们全都被老泰岳打发到外头公干去了。
      “你们自去商量,指望我能权衡出什么轻重?”寒苓想了一想说道,“有我在,有阿哥们在,他们回来也无用处,真要问我的意思,是不是过两天、看看再说?”
      傅恒躬身答应:“主子娘娘说的是!”
      “皇贵太妃病重,跟前也不能没有人服侍。”寒苓转头吩咐舒妃颖妃,“我和婉妃、忻嫔、吉嫔在这儿守着,你们带豫嫔、庆嫔还有永璋福晋、永珏福晋、永璂福晋、永瑛福晋去宁寿宫,分两班为皇贵太妃侍疾,有紧要之事,即刻派人回我!”
      温惠皇贵太妃已经八十六岁了,本身地位尊贵是其一,所谓“物以稀为贵”,她如今已经是圣祖康熙皇帝硕果仅存的后宫遗孀,于情于理,都不能因为皇帝生病怠慢了这位老太太。
      舒妃颖妃齐声答应:“臣妾谨遵主子娘娘懿旨。”
      朝外有宗亲王,后宫有皇后,众人都把悬在嗓子眼的一颗心放了回去:成!京城乱不了,哪怕皇帝真的——
      被众人称赞的皇后本人却犯了老大的难为:可一不可二,仗着乾隆二十八年一场时疫,自己荡清了整个后宫的反对势力,也因布局过于巧妙,皇帝因此对自己生出了疑心,事已至此,若杖杀了令贵妃,万一皇帝醒过神来,自己必然罪加一等;若是就此收手,令贵妃日后死灰复燃,那可就白忙活了——再一说,万一瑞贵人反水,景仁宫怕是只有易主的份儿了。
      皇父一病倒,最伤心的还是和孝公主,守在床前不断询问寒苓:“额娘,阿玛这是怎么了,阿玛这是怎么了?”
      寒苓愈发不忍:“你放心,你阿玛明天就醒了。”
      此一番,与上回多有类似,弘历在次日夜间苏醒,虽不好即时起身,意识却已逐渐恢复,寒苓教永瑢把近两日的安排交代妥当,因又宽慰丈夫:“四哥,您这是累着了,皇贵太妃宫中用药,加上长春宫乱用熏香,不知哪一处未曾对症,反倒把和卓氏的余毒勾了出来,等您大安了,臣妾把宁寿宫的药材、长春宫的熏香仔细查一查,保不齐就能拿出一劳永逸的法子。”
      “你可许久没有叫我四哥了!”弘历拍了拍额头,“和卓氏这个贱人——”
      “人都走了,您再怨恨,还能有什么用处?”吩咐御医把问了脉息,寒苓转头询问永瑢,“今日哪位大人当值?”
      永瑢回道:“是富察舅舅。”
      寒苓又问弘历:“您是这会子把他叫来,还是天明后再说?”
      弘历扬了扬手:“我的身子如何?”
      寒苓回道:“臣妾思虑,总是这样千防万防,终有如今这般防不住的一日,臣妾大胆,等您这回大安,我与太医仔细商议,仗着皇上的底子,用个催毒之法,把能摸到的回毒全都催发出来,后头慢慢调理,长则三年,少则一载,总有康复如初的一天,强似现在这般,总教臣妾跟着担惊受怕。”
      “咱们是夫妻,你呀,过于小心了!”弘历宽慰道,“便是不好,我还能为此怪罪你么?”
      寒苓不免赔笑:“您不知道,小十一天能催问三十回,看那架势,您不痊愈,她能跟臣妾纠缠个没完没了!到了这会儿才后悔没好生研习医术呢!”
      “阿玛、阿玛——”说曹操曹操到,住在偏殿的和孝公主第一时间赶了过来,“您终于醒了!”
      弘历看着俩眼肿成核桃的小女儿,不免取笑她:“都是大人了,还哭鼻子。”
      寒苓就撵女儿:“你阿玛刚醒,你别在这里吵扰他休息了。”
      弘历笑道:“无妨,躺了这么久,让小十陪我说说话也好!”
      寒苓吩咐忻嫔一声,径自起身看药,背后听见和孝公主说道:“阿玛,大哥哥送了一对龙泉窑的青瓷给我,是前明嘉靖年产的,普天之下只有那么一对,我留一只,给阿玛一只好不好?”
      弘历的声音渐行渐远:“好啊,等阿玛好了,给小十挑一个四角俱全的额驸!”
      寒苓忍不住落下泪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既在皇家,终不免经历这样的伤心悲痛!

  • 作者有话要说:  我考虑了一下,将来有三篇番外必须得写:其一,围绕《十二宫训图》的女主自白(不知道还有没有读者记得宫训图的事儿);其二,忘川的爱新觉罗弘历(照应六十四章番外);其三,永玺眼中的女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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