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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杜家众弟子 ...

  •   祝一凡跟着杜殷二人,来到校场西侧的一角。这里有两个女孩子,正拿着各自的兵刃专心比划着。

      其中一个女孩模样娇小些,身着水紫色的衫子,手持一柄杜家弟子练习时专用的长剑,一次次跃到空中,宛若惊鸿展翅。

      “那是挽剑花。”殷夕菱感受到祝一凡的惊讶,耐心地告诉他,“挽剑花是练剑的基本功,挽得越多越好呢。尤其是杜家的剑法,若不能一口气在空中挽出七八个花,师父都不肯教的。”

      祝一凡点点头。祝杰和尤丽容都不用剑,自然也不教他如何用剑,便是教他时也只教些扎马抻筋的踏实功夫,祝一凡觉得自己除了皮厚、能挨打之外,什么本事都没有。这会儿看着那一道在半空翩然翻动的紫色的身影,忍不住又是羡慕又是黯然。

      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听到一个又细又软的嗓音叫道:“三师兄——这下一招该怎么使啊,师父讲的我好像又有些记乱了……”祝一凡从小没有同龄的玩伴,因此也从不曾听一个小女孩用这般撒娇似的语气说过话,偏偏还这样温柔婉转,听来说不出的可亲,连忙把目光移向那个说话的女孩。

      只见一个身材高瘦的小女孩,嫩得像水葱一般,正满脸欢容地蹦跳过来,几步便来到了杜晏面前。面对这位素来虚心好学的师妹,杜晏也很开心,接过她手上两根小巧的峨嵋刺,当即比划起来:“你刚才这招连环刺使得很好,只是峨嵋刺很小,须得四两拨千斤……瞧,像这样……”

      倒是那紫衫女孩眼尖,在半空中便瞧见了杜晏身后的殷夕菱,以及她拉着的那个瘦小的男孩。她连忙挽一个平花,盈盈飘落在地,迎上前来笑道:“七师姐!你带着的是师父前日刚收下的小师弟吗?”

      祝一凡望着她温暖和煦的笑容,突然感到说不出的窘迫,不禁又向后缩了缩。殷夕菱却大大方方应道:“正是的。他刚刚才入师父门下,我带他来见一见师兄师姐们。”说着把试图躲在自己身后的祝一凡拉出来,轻轻推着他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杜晏一拍脑袋,笑道:“你看我,和九师妹说着说着就忘了。来,小寒,我带你见见咱们的小师弟。”

      名唤小寒的高个儿女孩伸头一看,见那男孩的个子刚及自己下颔,还一个劲地想往后躲,两只大大的眼睛也不敢看人,面上已羞得通红。薛小寒见了好不欢喜,立时伸出双手,叫道:“哎呀,好乖的小兄弟,不,小师弟啊——来来,过来过来,到师姐这儿来。”

      祝一凡见这位小姐姐生得清秀灵动,心中不禁油然而生一种陌生的倾慕之情,见她伸手来拉自己,又惊又喜,跌跌撞撞地走了两步,口里细如蚊蚋地叫了一句“师姐”,也不知道能不能被别人听到。高个女孩更喜他腼腆,快活地拉住他小手,应道:“哎——不用拘束着,叫我小寒姐姐就行。”

      紫衫女孩掩唇轻笑,道:“小寒,你还没和人叙过年齿,就急着让人认姐姐啦?”她知道小寒在师兄妹中虽然排行第九,但年纪却是最小的,明明自己就是孩子,偏偏对比她更小的孩子满心疼爱,平日里总喜欢做个大姐姐模样。如今遇上这个像陶土娃娃一般可爱的男孩,这个姐姐是当定了,叫她如何不欢喜,于是也只是看着小寒拉着那男孩问长问短,直臊得那男孩连脑门子都红了。

      杜晏道:“好了,好了,来正式认识一下。这是咱们新入门的小师弟,叫做祝一凡。一凡,这是你八师姐,这是九师姐,来,跟师姐们行个礼。”

      祝一凡慌慌张张地把双手往胸前一团,做得个拱手作揖的模样,结结巴巴地道:“一凡……一凡……问,问,问师姐们好。”短短一句话,他费了好大力气,急得汗也出来了,就生怕得罪了这两位新认识的师姐。

      那高个儿女孩仍拉着他手,快人快语道:“我姓薛,草头薛,名小寒,就是‘小寒’‘大寒’的小寒,因为我是那时节生的。嗯……我排行第九,今年十一岁了。小凡师弟,你几岁啦?七岁?八岁?”

      祝一凡啊的一声,他没想到她个子长得那么高,连小菱姐姐和那位紫衫子的姐姐也比她矮些儿,可是论年岁,也不过比自己大了半岁有余而已。他心想,她年纪不大却已经这么有姐姐的模样,我若是像她一点儿,从前也不会那么遭爹爹妈妈讨厌了。这么想着,眼眶里已经觉着有些酸了,只是勉强憋住一汪眼泪,低声答道:“我……我今年十岁了……”

      “咦?十岁了?”薛小寒上上下下打量着祝一凡,奇道,“唔,你一定是没有好好吃饭,才瘦成这个样子,是不是?这样可不行的!你以后和大家一起学武功,不好好吃饭的话,连半个时辰的马步也蹲不住,到时候师父生起气来,小寒姐姐也救不了你哦!记住了么?”

      祝一凡什么话也说不出,只知道拼命点头而已。那紫衫女孩看他窘迫,连忙笑着接口道:“我姓徐,徐暖儿。祝师弟,我在门中排行第八,年纪么也比你长不了三四岁,你爱叫姐姐还是叫师姐都行的。”

      她的脸生得圆而红润,肌肤不甚白,却很是光滑细腻,尤其笑起来时靥生春风、眼似新月,果然人如其名,最能温暖人心。祝一凡见了她也觉得不那么害羞了,甚至跟着她轻轻地笑了一下。

      殷夕菱见他终于肯笑一笑,不再每日像个惊弓之鸟一般战战兢兢,心中很觉喜慰,说道:“小凡,这两位师姐人最好的,你以后可要亲近着她们一些。”薛小寒自然爽快地连连点头,徐暖儿却只淡淡一笑,并不言语。

      说完她和殷夕菱对视一眼。这两个女孩子都是心细如发,少年时也一样都有许多坎坷,现下都是一个人孤身在此学艺,自然知道以这位新进门的小师弟身世之蹊跷、经历之悲惨,此时最需要别人的细心呵护。只不过两人在祝一凡的身世上却是一样心眼,两般心思,只是一时没有将话挑明,都要留待以后再表。而杜晏虽然待人至诚,却是自幼在众星捧月下长大的,从来未有丝毫不顺心之事,于这一节上一时是想不到了。

      正说笑着,忽听远处有得得的马蹄声,疾如滚雷一般。祝一凡一惊抬头,眼看两个少年远远地打马过来,而且你争我抢,互不相让。

      转眼间双骑奔至近前,在前的少年一勒马缰,他所骑的白马便扬起前蹄,长嘶而立。少年却不惊慌,而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举起硬柏木制的长弓,回身,拉弓,放箭!弓弦震响中,利箭呼啸着直奔百步之外的箭靶而去。

      说时迟那时快,那个略微落后的少年“哈!”的一声怪笑,长臂急挥,他右手腕上套的一个精钢制的圆环脱手而出。众人眼看着那圆环划着诡异的弧线,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追上了疾射中的利箭,并生生将它从飞向靶心的道路中撞开了。

      薛小寒“哎哟”一声叫起,正要再道一声“可惜”,百步外的箭靶却已经应声而倒,再一细瞧,靶心上可不就插着一支长箭么。祝一凡以为自己眼花了,方才那古怪的圆环明明已经将飞射的长箭撞偏了,可怎么又有一支箭正中靶心?

      “哈哈哈,”先前射箭的少年似乎很满意这样的效果,拿眼睛斜睨着扔圆环的少年道,“你有子母环,我便没有连珠箭吗?哼哼,知道我们中原武术的厉害没有啊,六、师、弟?”

      殷夕菱见祝一凡似懂非懂地大张着嘴巴,便忍着笑在他耳边说:“连珠箭,就是用极快的速度连着射出的几支箭,通常都瞄准同一个目标。若是给两支连珠箭在一眨眼间先后命中啊,便是上好的铁甲盾也支撑不住呢。”祝一凡这才“哦”了一声,嘴巴还是合不拢,脸上却露出了惊羡的神色,痴痴地瞧着那白马上放箭的少年。

      也难怪祝一凡为之心折。那白马上的少年大约十八岁左右,一身银白色软甲,如瀑的黑发一丝不乱的束在脑后,墨眉入鬓,眼神如电,面带浅笑却仍有一种凛然之意,掩不住逼人的威严和傲气。

      祝一凡正愣愣的望着他出神,却听见小菱姐姐望着那少年轻笑着咕哝了一句:“哦,桃花眼。”他连忙问道:“小菱姐姐,你说的什么?”却被殷夕菱似笑非笑地白了一眼:“小小孩子,用不着知道。”

      一旁那个被称为“六师弟”的少年老大不服气,从鼻子里打了两个哈哈,道:“有什么的,中看不中用的东西。有种再来一回啊,叫你见一见我的金刚子母环,那才叫割喉不见血!”

      薛小寒闻言,面上露出老大不舒服的神气,拉了徐暖儿的手往后退了两步,小声埋怨道:“看六师兄天天耍那怪环,还动不动要割人喉咙,怪吓人的。”

      祝一凡便又去细瞧那位六师兄。只见他比先前那少年略小个两三岁的,骑在一匹高头黑马之上,穿一件样式奇异花哨的袍子,头发是深棕色中夹着一点干草黄,黝黑着面皮,生得虎头虎脑。

      尤其怪异的是他双手手腕处套着的一对银亮亮的圆环,直径有五六寸长,给太阳一照,一闪一闪的能晃花人的眼睛。再细看去,原来不是什么装饰用的手环,却是绝好的精钢打制而成,环上有皮革制的护手,其余部分却是锋锐异常的刀刃,竟是一把西域风格的环形刀,打斗时既可以做兵刃,也可以做暗器,造型诡异而优美。

      不过,若说那白马少年是冰雪似的俊美,那这位黑马骑手则带着太阳的气息,剽悍中透着暖洋洋的亲切。见了他,祝一凡倒不似薛小寒那般惧怕,只因他的爹爹和继母便是又凶悍又古怪的异人,因而这胡装打扮的少年倒显得像邻家大哥一般熟悉。

      杜晏似乎没注意到九师妹的不快,仍是亲亲热热地迎了上去,笑道:“阿成哥哥,你又和杨大哥赛马了?对了,我来介绍……”

      那白马少年不等他说完,轻轻地冲祝一凡一抬下巴道:“那小子,便是这两天寄住在府上的祝少爷么?”

      杜晏道:“是啊。而且爹爹前日已收了他做关门弟子,现下他便是咱们的小师弟啦。”

      白马少年嗯了一声,在马上冲祝一凡随意地一拱手:“在下杜成。”说完也不等祝一凡受宠若惊之后结结巴巴地要回他话,便自顾自地拨转马头,来到徐暖儿面前,唤她道:“八师妹,过来和我一块骑马吧。”

      徐暖儿见他在新入门的小师弟面前仍是这般倨傲无礼,虽然早已习惯了,此时仍不免摇头道:“我不去,我今日的功课还没做完呢。”

      杜成眉头轻皱:“你昨儿不是同我说好了?你看,我让马房的师傅特意为你准备了一匹小马。”说完用手撮着打了个长长的呼哨,不一时,从马房的方向便奔来一匹枣红色的小马,看来比两个少年骑的大马足足矮了一个头,但跑得却十分轻灵矫健。

      徐暖儿还要再推拒,杜成却用一双极漂亮的眼睛深深地凝视着她,低沉着嗓音道:“骑上去,快些。别怕,它乖得很。”他那双眼睛似乎含着不容拒绝的神力,徐暖儿一时也支吾住了,低下头来,不知该说些什么。还是殷夕菱凑到她耳边轻道:“你还是跟他去吧,不然,桃花眼又要不依不饶了。”

      徐暖儿无奈,这才翻身上了那匹枣红马,与杜成一人一骑,并辔而去,还时不时的回头张望。

      那黑马少年见了,哇哇乱叫起来:“好你个杜成,重色轻友……啊,哎哎,你们两个等一等我撒!”说着连连催马,忙不迭地赶将上去,突然想起还没跟小师弟问好,又在马上回头,高声叫道:“小师弟!我姓杨,大名杨双环!你好生记着撒!”

      薛小寒见自己的好姐姐又给那个爱耍脸子的大哥哥抢走了,心里老大不痛快,撅了个小嘴站到一边去了。倒是杜晏对他二人平素的行止早已看惯,因此不以为意,这时少不了对年幼的九师妹多加安慰。

      殷夕菱也拉着祝一凡说道:“你别往心上去,那两个人就是这个样子的,师父也拿他们没办法。”祝一凡还是有些云里雾里,仍是追问道:“这两位大哥都是我的师兄吗?”

      殷夕菱道:“可不是?那个骑黑马穿胡服的呢,姓杨名双环,是你六师兄。他本是西南偏僻地方的人,祖上跟咱们朝廷好像是打过仗的,不过早已归降,先帝赐他们一家姓杨。他们家家风尚武,最喜欢把小孩子寄养在勇士的家里,还喜欢用惯用的兵刃给自己取名——你看,他用的是金刚子母环,便给自己取名叫双环,想必这一家子里还有些叫长枪、叫砍刀的吧。”

      这一下包括祝一凡在内,大伙儿全都笑了,气氛顿时热络不少。说到六师兄杨双环,是几个师兄弟中第一个豪爽人,平日里开别人的玩笑,也开自己的玩笑,全然没甚忌讳,说到兴头处还能给大家哇呀呀的比划上一阵。因此便是殷夕菱这等小心在意之人,在他面前也能放得开些,偶尔跟着大家说个段子取笑他一回,心里却当真是喜爱这个心胸阔达的“蛮哥哥”。

      祝一凡笑完了,又问道:“那那位白马上的杜……杜大哥,他是我第几位师兄啊?”

      殷夕菱这回眉毛一挑,向杜晏一撇嘴,一副懒怠开口的模样。杜晏便笑了笑接口道:“那是你五师兄。杜成哥哥,表字若缺,唔,他是我大伯的独子,也是我堂兄。”

      殷夕菱轻哼了一声:“不错。‘文杜出忠臣,武杜有名将’,这五师兄的先父从前便是朝中一员骁将,只是许多年前便‘一死报国恩’了。五师兄大有乃父之风,将来嘛,说不准能得个武状元呢。”

      祝一凡又忍不住仰慕地张大了嘴巴,薛小寒不满地说:“武状元又有什么好,天天那么凶巴巴的,便真有一日骑大马、戴红花、敲锣打鼓,我也不爱去瞧他。”

      殷夕菱虽不像九师妹那样快人快语,却也很郑重地附在祝一凡耳边悄声道:“一凡,你记着,是好男儿我们和他这辈子见,仗着祖宗值钱的……”正说着,忽然想到这样一来岂不是连杜晏也一块骂进去了,连忙收声敛容,立在一旁。

      而杜晏只是冲她狠狠地皱了皱鼻子后又笑吟吟地不言语了,殷夕菱见了不知怎么的心下一酸,也不肯做声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杜家众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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