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何所期》袖剑飞踏

23、第二十一章 犹记故人痴

　　我当即睁大了眼睛，愣在那儿半天都没回过神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意识到这样的行为有多暖昧，有多匪夷所思，这才想起来一把将他推开，又羞又怒，“你怎么这样？”

　　伍然却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一点也不觉得尴尬或难为情，“还敢不敢说？”

　　“你……！”我气极了，真想堵气的再说一遍伍然是漂亮的，可一想到这小子说到做到的举动，我就不敢任性了，这么一停下来刚才的那一幕就古怪的重新回到了脑子里，无论平日里我再怎么不知天高地厚这会儿也只感觉脸上像有团火似的烧得厉害！

　　伍然马上靠了过来，直截了当的挑起了我的下巴，“你脸红了？”

　　这小子就是这点让我特别讨厌，他总是将你认为最丢脸的事当着你的面讲出来，而且还讲得风轻云淡理直气壮，让你无处躲藏。

　　他的脸向我俯了下来，在我惊讶的眼里，他连让我出声的机会都不留给我，快速准确的吻上了我，这一次不像刚才那样只覆在我的唇上不移动，而是辗转的从我的唇上辗过……

　　他的嘴唇很柔软，还有一种香香的说不出来的味道……

　　我彻底的被弄呆了，整个儿的傻掉了，我想不到他会大胆、张狂到此等地步，我的心怦怦怦的跳动着，快到让我无法承受，那团本在脸上烧的火此刻已经开始在脑子里烧了，热得厉害……！

　　可忽然间，玉流苔的那句话就冒了出来：看来你长大了也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一个男人装装痛苦你就能让他占便宜占了那么久？一股子强大的被轻薄的愤怒和羞辱随之而涌入脑中，也顺带着冲走了那团火，我使劲将伍然推开，本来想怒骂的声音一出口却带着股连自己都不明白的沙哑：“你够了没有？我好欺负的么？我好轻薄的么？你非要给我安上一个水性杨花的罪名么？”

　　“我……！”

　　“够了！够了！”我捂着耳朵，转过身去趴在桌子上嘤嘤哭泣，“我真是倒霉碰上了你，你凭什么三番两次的来羞辱我？你干嘛不对我坏点？如果你像玉流苔一样，我就可以讨厌你，可以打你，可我不能！我不能！你是不是以为我离不开你，你就可以对我为所欲为？”

　　“不是这样！”伍然的声音大了起来，明显的参杂了些焦急，再也不似平日里的那般淡然了，“我没有想要轻薄你，更没有想要羞辱你，我只是……只是……！”他竟开始迟疑了，憋了好半天才从嘴里蹦出四个字来：“情不自禁！”

　　“还说没有？还说没有？”他那样说只会让我更加心慌，我哭得更加大声，更加的可伶兮兮，以至于我开始口不择言：“你是个名副其实的登徒子！你虚伪！你无赖！你可恶！你混蛋！我真不该在你离开我的时候哭得那么伤心，我讨厌你！讨厌你！讨厌死了！”

　　伍然哑然失笑，他抓住我的肩膀硬是将我从桌子上拉了起来，害我不得不坐直了身子。我拼命的擦着眼泪，气呼呼的将脸扭向一边，伍然又强硬的让我面对他，脸上的表情无比真挚，“姝姝乖！别哭！我现在也很困惑，以前……我从未这么牵挂一个人，从未像现在这样，离开了一会便开始担心你的安危！你在我心里已经占据了不可取代的位置，甚至……！”他又迟疑了片刻，方才很迷惘的说：“甚至已经超过了我复仇的意念！”

　　他的话把我怔住了，连泛滥成灾的眼泪也停住了，我呆呆的看着他，在慢慢的消化着他话里行间的意思，这可是他第一次对我说这么多的话呢！

　　“我以前一心只想着复仇，自我记事以来，我就没有停止过习文习武，在我的脑子里，复仇就是我唯一的使命，可是……！”伍然的脸上又见困惑之色，似乎这些事情都是他无法掌握的，他很无奈却不得不接受他说出来的事实：“可是自从遇见你，我就不这么想了，我要保护你，不让你被人欺凌，我要把你永远留在我身边！而我的复仇计划一旦实施，你留在我身边就会有危险，我现在一直在犹豫，是该复仇还是放弃复仇！”

　　伍然叹了口气，轻不可闻，在我眼里，他一向是成熟的，甚至比许多大人都要成熟。而今，他竟会有这样一副迷茫和苦恼的样子，这着实令我意想不到，心里也古怪的为他疼了起来，早就将原先他轻薄我的愤怒给抛到了九霄云外，我轻轻抚上他的脸，柔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会让你这么为难，你不要因为我而放弃什么，我也不要你因为我而放弃什么，我能有你这么牵挂着我就很知足了，从小到大，除了我母亲和念崖就只有你会牵挂我了！”

　　伍然的脸色一变，他闷闷的问道：“有了我，你还是不能忘了他？”

　　我马上缩回手，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他的影响，我也茫然了，“伍然，不要再让我为难好不好？你这么一说，我就想起你上次说的话‘如果你救了玉流苔，我就永远不再出现’你知不知道你这句话让我有多为难？你那么绝情的样子会让我心寒的！”

　　困惑又浮上了伍然的脸宠，他像是在问我又像是在对自己说：“我绝情？”

　　我急忙点头，“是啊！你连一句话都不让我说就那么干脆利落的消失了，这不是绝情是什么？为什么每次一碰到玉流苔你就不高兴？莫名其妙的很呢！”

　　可不是么？前一段时间，他有事离开了我一小会，那个总爱找我麻烦的玉流苔就出现了，还把我的下巴捏得通红，他回来之后发现了便追问我是怎么一回事，我顾忌着玉流苔那个忠心得让人佩服的父亲，就说是磕到了，他何等聪明之人岂会信了我的随口胡绉？便对我用了轻易使不得的催眠术，从我口中得知了是玉流苔所为，一怒之下，便动了杀心。我拼命阻止，他却更加愤怒，那个不知死活的玉流苔还故意挑衅伍然，对伍然说我是如何的在乎他，怎么舍得让他死？伍然听了他的话，竟铁青着脸反过来问我，是否真如玉流苔所言，我被他那严辞历色的态度所激，也赌了口气，就说是又怎样？他更加寒了脸，分外的凶狠，道了声好，你既舍不得他死我便不让他死！刚一说完他就当着我的面对玉流苔使了分筋错骨手，不管我怎么哀求，他都不听，硬是把玉流苔给弄残了！

　　然后他就冷着脸问我，会不会救他？我当时恨极了他的残忍无情，又因为玉流苔的父亲我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就同样冷脸回了他四个字，当然要救！我看到伍然在我说出这四个字时，他的眼里快速的闪过一丝阴狠之色，又道了声好，留下一句话：如果你救了玉流苔，我就永远不再出现！便施展起他那无人能及的轻功翩若惊鸿般离我而去，我当时就哭了，却没有去追他，因为我知道我追不上。

　　即使明知道伍然说到做到，我还是在当天夜里借助耶律泰多的灵力治好了玉流苔，当他们都在庆幸玉流苔又恢复过来的时候，我却一个人躲在暗处黯然神伤，直到第二天下起了磅礴大雨，我不顾耶律泰多的劝阻站在了大雨中，我在心里抱着一丝希望，希望伍然能够出现，我就要以这种自残的方式逼伍然现身，虽然这种方法太傻，却也成功让伍然出现，他……果真是放不下我呢！

　　确实，他确实是放不下我的，自打他离开我之后便一直在暗处守护着我，一刻也没离开过……

　　我一直都不太明白，为什么伍然一碰到玉流苔就会变得那么不可理喻，只要我和玉流苔沾上一丁点的关系，他的智商就会严重倒退，明明是那么容易拆穿的谎言，也能让他信以为真，真是个古怪的人！

　　我这么问他，他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微微的笑了一下，说：“我也是有脾气的！”，可没过一会，他就止了笑，语气强硬的像是带着命令的口吻，“不准对别人太好，特别是男人！”

　　我又开始挑眉，那根专爱跟他对着干的神经又冒了出来，“干嘛不能？”

　　“因为男人对女人好都是有目地的！”

　　“那你对我好也是有目的的了？”

　　他回答得非常干脆，没有半分的犹豫，“当然！”

　　“原来你也是有企图的？”我气冲冲的瞪着他，质问道：“说，你的目的是什么？”

　　“以后你会知道！”

　　伍然莫测高深的笑了，只是他的笑越来越模糊，身体也离我越远……

　　“姝姝！姝姝……！

　　“伍然！”我大叫一声，睁开眼来，出现在眼里的却是上天那张担忧的脸，原来刚才的那一切只是个幻觉！是我太过于沉浸在以前的回忆中了，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是我在伍然分开前的两个月吧？那个死孩子！不是说了不能再想他的吗？怎么老是忍不住？

　　“你哭了？”上天的手抚上了我的眼角，我慌忙的将脸扭向一侧，死鸭子嘴硬的说道：“谁哭了？我吗？笑死人了？我是谁啊？我可是最坚强的缘姝抵！怎么可能会哭？”

　　“现在的你根本就不坚强！”上天用手扳过我的脸，让我直视他的眼睛，“你明明很想他不是吗？”

　　“谁想他了？我吗？我……！”

　　“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我的嘴巴被上天捂住，看着他那么急于说话的样子，我只能乖乖的听他说，“在你心里，他比任何人都重要对不对？他是那么忧秀！见过他的人没有人不这么认为，即使五年前的他还是个孩子，他的能力也是我望尘莫及的。更何况，那时的他把你看得比他的性命还重要，你……又怎么可能忘了他？”上天就那么坐着，低着头紧紧的盯着我，我也能清楚的看到他眼里的那份凄苦和彷惶，他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出了以下的话：“姝姝，其实……很久以前，我就喜欢上你了，从他要我和入地一起保护你的时候开始就喜欢上了你……，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看见你时是怎样的呆滞么？你是那样的出色，不仅仅是容貌，还有你刁钻古怪的言行，想笑就笑，想骂就骂，无拘无束的洒脱更加让我羡慕！你也是第一个真心对我好的人，只见过一面我就再也放不下你了……，可我是盾买森！盾买森是不能有感情的，我只能压抑着自己。那个时候，只要能见你一面就是我最大的愿望！可这也是个很难实现的愿望，因为主人很少离开你，只要他在你身边，你就不需要我和入来保护，我也见不到你！我想，如果不是我今天说了，你永远也不会知道，我为了能见你一面，费了多少的心机，延误了多少……，五年前，在盘罗城的横江码头，你和他分开了以后，我真的很高兴，我以为他一定会下令让我和入地一起保护你。谁知道，接到的命令却是要我们和另外八个天字级盾买森在白天将你诛杀！”

　　我不能再听他说下去了，刚要把他的手扳开，他就又捂住了我的嘴，急切的说道：“让我把话说完！”

　　接触到他坚守的目光，我点了点头，他才接着说道：“从我很小的时候开始，我就接受着无比残酷的训练，我活着的职责就是听从盾买森的一切调遣，对盾买森下达的命令除了要毫无异议、死心踏地的服从外还要不择段的去完成它，这就是在认识你以前我存在的唯一理由，说简单一点，我就是一个工具，一个替主人杀人的工具，除了杀人，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我也认定了这就是我的生活方式，可是，认识了你以后，我才发现这样的我活得太没意义。你还记得在我们和入地大闹文秀和方海婚宴的那一天，我和入地杀了那七个欺负你的家伙，你哭着对我说的那番话吗？你说：一个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死了的话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永远的消失了，他也许会有父母、有妻子、有儿女，那些人会很牵挂他，会因为他的死而肝肠寸断，谁也不能那么残忍的夺去别人的生命。你还哭着央求我不可以草菅人命！你的这几句话我一直牢牢记着，以至于在以后执行盾买森的命令时我总是下不了手，还因此受了好几次惩罚。在接到要诛杀你的命令时，我几乎当场懵掉，直到天字级的盾买森出动，我才确信此事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