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何所期》袖剑飞踏

19、第十八章 窥心（上）

　　“什么？你是说……阿泰他……他和你姐姐……？”

　　对面的岩弯泪流满面的点了点头，确定了我的猜测。难怪那日我问岩弯为什么要折磨岩弯，他会生那么大的气，原来这一切全然不是我想象的那样，原来岩弯和岩泰的关系也不像我看到的那样是什么青梅竹马的恋人。

　　“我娘在生我的那天就死了，自我有记忆以来，我就一直和姐姐相依为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的出生害死了母亲，父亲一直都很讨厌我，不管我做什么，做得再好，他都一样不喜欢我，在他眼里，我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他时常指责我，说我……是这个世界上多余的。可姐姐就不一样了，姐姐聪慧，漂亮，有主见，父亲非常喜爱她，只要是她喜欢的，哪怕是那九重天上的月亮，他也会想尽一切办法摘给她，整个岩府上下都把她当宝贝一样宠着，就连阿泰……也不例外。当别人把我当成泥土一样贱踏的时候，只有姐姐和阿泰对我好，姐姐就像那高贵圣洁的牡丹，而我则是杂草丛中一颗毫不起眼的狗尾巴草。我很羡慕姐姐，每次我被别人欺负了或者受了委屈，我都会去找姐姐，希望她能保护我。可姐姐太忙了，她要学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还要学规矩和礼仪。我不敢去打扰姐姐，我怕父亲知道了又要骂我，我就只能去找阿泰，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渐渐的，我对阿泰越来越依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种依赖就变成了依恋，可我也知道阿泰心里喜欢的是姐姐，姐姐对阿泰好象也特别不一样，我就把这份依恋偷偷的藏在心里，我那时就想，只要姐姐和阿泰幸福我就什么也无所谓，因为他们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最喜欢的人，只要他们幸福我也就幸福了！”岩弯的脸上是令人怜惜的脆弱，却还是隐隐的带了份坚定不移的信念，她哭着说出来的话愈加的让人心疼，这样一个看似单纯善良，天真可爱的女孩竟然有这样的过去，这经历倒有一点点是和我相似的，都有同样一个冷酷的父亲啊！

　　“可是……事实太残酷了！它总是和我天真的想法背道而驰！”岩弯说到这里时已经是哽不成调，她哭了好一会后才稍微平复了一点，然后才接着说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句话一点也没说错，就在去年开春，国主突然下令，凡大夫家中有十五到十八岁未婚的女儿必须择一个最优秀的在中秋之前送进宫去。父亲有三个女儿，我已经十五，姐姐十六，还有一个才十四，姐姐从小就很有才华，早在她十二岁时便在兴地有了才女之称，她又是兴地公认的美人，进宫之人非她莫属，就算父亲再不愿，也不能违抗圣命，欺君罔上，置岩府上下一百多人于不顾。从知道自己要进宫去侍候那个一脚就要踏进棺材的老皇帝时，姐姐就跟变了个人一样，她再也不会笑了，她的身体本来就不太好，这事一出就更加的雪上加霜，从此便缠绵病榻，一病不起，还没挨到进宫之日就……就香消玉陨了！”

　　“她……她就这么死了？”我真为那女子遗憾……

　　岩弯的眼睛已被她哭得又红又肿，她抬起手臂就那么把眼泪鼻涕一股脑儿的全擦在了袖子上，“姐姐一走，进宫的就变成我了，我非常害怕，光是岩府的那几个姨娘我就应付不了，更何况是偌大的皇宫？我害怕极了，就跑去找阿泰，央求他带我一起走。我不像姐姐，对父亲有一大堆的牵挂，在岩府除了阿泰就没有一个让我牵挂的人，所以我才会想一走了之。姐姐在临死前就说过，如果她走了我一定会被送进宫去，依我这样柔弱的性子，进了皇宫只会被别人吃得连骨头都剩不下，她就在临终前把我托付给了阿泰。阿泰当时十分痛苦，姐姐一走好象把他的生命也给带走了，他甚至想追随姐姐而去，是我三番两次的把他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又以姐姐的遗言一再相劝，他才不再寻死，带着我一起逃出了兴地。本来我们是打算乘船到唐国去谋生，哪里知道会漂泊到了这遥远的异国他乡……！”

　　原来是这样，接下来的事情我也是旁观者，唉！这都是什么世道？岩弯似乎……比我还要惨！我的那个叫莱川的父亲，他虽然对我不好，可我最起码还有一个疼我爱我的母亲。尽管她也是早早的就离开了我，离开了这个世界，可我怎么说也享受到了十一年的母爱，比起岩弯，我真的幸运多了。

　　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正哭得伤心的岩弯，只能坐到她身边，把她轻轻揽入怀中，就像母亲揽着我一样，用手轻柔的抚摸着她的秀发，一下一下的安抚她受伤的心灵。

　　不知道是不是我这样的动作真的起到了安抚人心的效果，岩弯总算是慢慢的平静下来，直到她不再哭泣，擦去了脸上未干的泪痕，她才从我的怀中离开，这个不算小的帐篷之内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其他四个人早在岩弯说有话要对我讲时，就被我撵了出去。依我对十九的了解，他此刻一定正竖长了耳朵躲在外面偷听。

　　“不过，如果不是因为这样，我还没办法认识姐姐呢，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我诧异道：“不会吧？你觉得认识我是种福气吗？”这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对我这句话，也无怪乎我会如此诧异了。

　　“那当然了，姐姐可不是普通人呢！”

　　“都说了……！”

　　“我看得出来的！”岩弯打断了我的话，她一脸感激的看着我，“在我心里，你就像是我的亲姐姐一样，只有你才会在那么危险的情况下真心救我，除了你恐怕就没有人再那么顾着我了。”
　　“还有阿泰啊！”

　　“不！”岩弯咬了咬下唇，很凄凉的说道：“阿泰只是在遵守对姐姐的承诺，他会保护我也只是想对姐姐有个交待罢了，如果不是姐姐，他恐怕连正眼都不会看我一眼的。”

　　“阿泰不是这样的人，我不相信他对你没有一点感情，也许他现在还忘不了你姐姐，可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我对这种男女之间的感情虽然没什么经验，可我身边的人却总是在发生着这样纠纠葛葛，缠绵不清的感情，就因为这样我倒积累了很多自认为的一些道理，我像个经验丰富的老者一样认真的对岩弯说道：“你若是真心爱他就应该多给他一点时间，不能这么快就放弃了！只要他不是块石头，总有一天会被你的真心感动，最后有情人终成眷属，你也能得偿所愿不是很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