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想的太美

19、十九少年19

　　十九少年19
　　南阳听了这句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盯着手又死死的看。
　　顾北看着他这副一片呆滞的模样，眼睛闪过笑意，手指用力，握紧了些。
　　这这一个小动作像是惊吓到了南阳，他眉头一皱，语气变得充满戾气：“你动什么动？”
　　感觉南阳下一秒就能撩袖子跟他干一场。
　　兴许是他这话的语气着实有点儿可怕，让原本还有点儿小动静的教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顾北看着他，眉毛挑了挑，说：“怎么，你这是要打架？”说完他的手又握紧了些。不止握紧，手指还轻轻骚过他的手心。
　　“靠。”南阳也不知道为什么，心中从来没有过的空白让他变得特别的不爽和烦躁，心情忽然之间就控制不住的暴戾。
　　从小就不太受控制的情绪在这个时候糟糕到了极点。
　　他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指着顾北的鼻子逼近，道：“我警告你，不要碰我的手。”
　　说完打了顾北的手一下。
　　顾北看着他没说话，一脸淡然。说：“哦。”
　　南阳听了莫名的憋屈，骂了几句脏话趴在桌子上和桌面干瞪眼。
　　过了几秒钟班里恢复了平常，顾北坐在座位上编辑便签。上面写着：脾气不好，易爆易怒，暴怒点：不明。
　　一切如旧，只是南阳心乱如麻。心里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心说真他妈的糟。
　　这是自己在顾北面前第一次情绪完全失控。完完全全由晴转阴，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心里就变得烦躁异常。
　　想的话一团糟不知道为什么，不想的话本来就很糟。
　　简直无解烦躁死循环。
　　最后他的烦躁没有持续很久，下课铃打搅了他。
　　今天他走的很快，看都没有看一旁顾北的脸，逃跑一样冲出教室。
　　到了宿舍才停下来，心跳很乱。
　　南阳捂住自己的胸口闭上眼睛做了几个深呼吸，说：“别想了。”
　　十几分钟后才开始慢慢平复那种情绪。他倒在床上，拍了拍头：“控制住……”
　　呼出几口气，他整个人都松了下来。
　　这种不能控制的脾气他尝试收敛，但是它总是会在糟糕的时候失控。想去努力控制，可最后发现一切不过徒劳。像是你一直在奔跑，想逃离某种现象，可你就是逃离不出，你跑的再远，最终都只是在原地。
　　没有办法的东西，无解。一切都是没有用的。
　　南阳躺了一会儿，记起还有作业，强行把思绪掐断拍拍手坐到桌子前写卷子。
　　今天晚上他的脑子里非常混乱，写题硬是想不起步骤和公式。最后南阳摔了笔钻到被窝里，唯一一次没把作业认真完成。
　　第二天早上五点南阳就爬起来然后去翻墙。蹲在墙上的时候南阳停了下来，仰起头在冷风中哈出几口气，缓了一会儿打了个哆嗦跳了下去。
　　翻得太迟他害怕会撞见顾北，自己要是脾气再次不受控制的暴走那就不太乐观了。
　　接下来的几个星期里顾北基本就没怎么见到过南阳，也就周五晚上酒吧里匆匆见上一面，招呼还没打人就不见了。直到期末考前一星期顾北才在学校见到他。
　　南阳看见顾北依旧有点儿尴尬，挠着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顾北看他这个样子很好心的先开了口：“你好，怎么又来了？”
　　“这个啊……不是这学期要结束了吗，回来开个大典然后回自己学校啊。”南阳扯了扯嘴角，硬是没让他扯出一个笑出来。那嘴角要弯不弯，显得有些滑稽。
　　顾北却没有注意这点滑稽，听到南阳的话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脑袋愣住了。
　　这个交换生活动是持续半个学期的，但是期末考不可能在另一个学校考，只能在本校考，所以双方校领导决定的是期末考前一个星期让学生回来，好考试。
　　等于南阳要走了。就是约等于离开他的生活了。要离开了。
　　顾北一个激动下意识伸手握住南阳的胳膊，说：“你不能走。”带了哀求，竟然还带了一点蛮横，音量也放大了。
　　南阳突然被这么抓住有点儿想笑：“怎么。舍不得？”
　　“你问过很多遍，舍不得。”顾北看着他，眼睛里好不容易聚集起的光点点暗了下来。
　　好不容易得到阳光，怎么会如此轻易放手。
　　“哎我说你这人，”南阳笑了起来，不自在全部烟消云散。他拍拍顾北的头，“我又不是死，你这样是要闹哪样？”
　　顾北盯着眼前的人，眼睛愈发深沉，像是要把他吸进去一样。
　　南阳突然被看的有点儿慌，捂住顾北的眼睛低声说：“乖啊不要这么看人，我这不还可以呆一上午的课吗。”
　　被捂住眼睛的顾北听见这句哦了一声说：“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什么？”南阳问他。
　　顾北没有回答他，但等到了上课，南阳就明白了。
　　无论下课还是上课，顾北什么都不做，八风不动的盯着他看，上厕所也跟着盯。
　　盯的那个小眼神还格外的认真专注，都不忍心打扰的那种。
　　“……”
　　“……你不要看我了。”南阳忍无可忍。
　　顾北点了点头：“嗯。”然后继续盯着看。
　　“……”
　　一直持续到了下午开那个活动闭幕仪式的时候南阳才没被顾北盯着。
　　他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抖了抖身子说：“真的迷幻。”
　　“南哥？怎么了这是。”有个男生从后面搭上他的肩。是刚过来这个学校的时候帮他藏手机的那个。
　　南阳推掉他的胳膊皱眉道：“关你什么事？不要动我肩。”对于别人情绪忍都不想忍。
　　那个人听到这句懵了下，手僵硬的收回来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不知道该说什么。
　　南阳往前走了几步，站在候场的地方看着台上的校长讲的唾沫星子乱飞。
　　说是要在离校之前每个交换生演讲，说一说这两个月来的生活体验。南阳排在最后一个。
　　演讲都是自由发挥，没人写演讲稿。神他妈的演讲稿，就走一个过场上去瞎扯几句就可以了。
　　校长的话出奇的多，从团结友爱说到国家发展一点突兀都没有，南阳盯着台上看，说是在盯台上其实眼睛里仿佛什么都没看到，脑海里也什么都没想，突然一瞬间就发起了呆。
　　直到有个女生喊了他的名字他才缓过神来去看那个女孩。
　　第一眼脑海里就浮现出三个字，不认识。
　　“你好，或许你不认得我但是我从你刚来的那个时候就注意到了你，那个，我想跟你说一句话。”那个女生看到南阳转过脸就把头低了下去，手指绞着衣服，看着很是紧张。
　　南阳看着眼前的人，没什么情绪，说：“哦，说吧。”
　　女孩深吸了几口气，鼓起勇气，声音略放大了些，道：“谢谢你出现在我十六岁的青春里，让我可以有追逐的步伐。虽然，虽然你从来就不知道我，但是我想说，我喜欢你。”
　　“知道了。”南阳挠了挠头，继续说，“但是我不喜欢你。”
　　虽然已经知道答案，可是从他嘴里说出来女孩的心还是很疼。她拼命止住眼眶里打着旋儿的泪水，笑着说·：“好我知道了。”说完转身就想走，未料她撞上了人。
　　女生抬头看了一眼，是一个很干净的少年，眉眼清秀，带着疏离和冷淡，皮肤很白。此时眼中带着一丝丝的怒意。
　　少年开口，声线低沉，很有磁性，却透着些许冷意：“你说你喜欢谁？”
　　顾北老远就看见这个女生低着头跟南阳说着什么，用脚趾头一想就知道是在南阳离别之际对他告白。想到这个就火大，跟班主任打了个招呼直接飞了过来。
　　南阳看着他，莫名想笑：“顾北你干什么，吓到人家了。”
　　“是吗。”顾北抬头扫了一眼，南阳忽然感觉凉飕飕的，没再说话。
　　顾北又低头问那个女生：“你喜欢谁？”
　　那个女生被这么一问突然紧张，结结巴巴的说：“南，南阳。我喜欢他、他。”
　　“听好，我朋友，别打他主意。”这绝对是顾北平时第一次用这种很不礼貌的语气跟女孩子说话。但是没有办法，那是他喜欢的人。
　　至于说是朋友……先成朋友之后发展到他想的那种关系就很简单了。
　　南阳噗嗤笑出了声，走了几步拍了拍顾北的肩：“朋友，第一次听见你这么称呼别人。”
　　顾北看了他一眼朝那女生扬了扬下巴：“听到了吗。”
　　女生点了点头，绕过他飞快地跑了。
　　“啧，也是第一次看见你不为了演我而朝别人示威。”南阳啧啧两声，摇了摇头。
　　顾北看着那女生走开才恢复原来那个模样，理了理衣服，没说话。
　　南阳一只胳膊熟练地搭上他的肩头，笑着揉了揉鼻子：“行啊以后我挡桃花都用你得了。”
　　“恩，可以。”顾北郑重的点了点头。
　　他这么一认真南阳就说不出什么话了，只是直直的看着他。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顾北拿掉他的胳膊说：“走了。”再不回去班主任该以为他掉厕所里了。他过来说的是去上厕所了。
　　“哦，再见。”南阳挥了挥手，然后顾北不见了踪影。
　　他站在原地舔了舔唇，没理由的觉得喉咙有些干涩，有些烧。
　　一阵冷风吹过，南阳才发现自己全身上下都开始发烫，立即闭上眼睛开始掐断所有的思绪。
　　直到他上台演讲内心所有的思绪才勉强被平复。
　　他走上台，手里被递过来话筒，他放到嘴跟前，却不知道该要说些什么了。
　　“首先，我很感谢这次活动，让我可以体会到更多不一样的校园体验，可以认识更多值得我去认识的人……”良久他才斟酌着开口。
　　说到那句“可以认识更多值得我去认识的人”的时候他下意识去看顾北。
　　其实他从一上台就在找顾北的方向，并且很快就找到了，只是一直没去那个方向望。就在他望向顾北的时候顾北也在看着他，目光深沉。
　　一触碰到他的目光南阳原本要说的话全部都忘记了，张着嘴却没有出声，就一直看着顾北。
　　而顾北像是知道自己对着他有着一定的影响，歪着头冲他微微笑了一下。刹那间，周围世界皆是明媚。
　　他笑起来真的很神奇，特别好看。
　　呆了好长时间南阳才想起自己还得说话，慌乱的赶紧开口：“然后我很幸运能遇见我的朋友，很喜欢在这里的一切，无论是学习还是生活，亦或是人，我都很喜欢。谢谢遇见，谢谢。”
　　说完鞠了个躬不敢往台下看，把话筒递回去快步走了下去。

　　他是最后一个演讲的交换生，他演讲完就意味着可以收拾书包回家了。离开的时候他也不敢去看教室里的所有人，第一个冲到教室收拾好所有的课本然后又跑回宿舍收拾好所有的东西，逃一般离开了这个学校。
　　不知道为什么，南阳不敢去看所有人，又或者是说，不敢去看顾北。
　　顾北回到教室的时候旁边得课桌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他想起刚才南阳在台上看着自己呆掉的表情，弯了弯嘴角，眉眼含笑。
　　他今天的心情格外的好，走路都比往常要轻快，回到家里换了身衣服，依旧是白色，犹豫了一下，把围巾围上，毕竟很冷。
　　风还是在呼啸，只不过与南阳刚来那时相对比，现在的风要凉得多，也狂得多。
　　到了酒吧顾北没有再看手机，饶有兴趣的看着酒吧里的每个人，没过多久南阳就进来了。他进来时朝着顾北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快速的转过头走向后台。顾北没什么动作，就静静等待着南阳歌唱。
　　少年清澈的嗓音依然如旧，没有配乐，没有乐队，另一个少年的耳畔只缭绕着那个少年的歌声。
　　酒吧里在这一瞬间很安静，两个少年都闭上双眼，一个轻声歌唱，一个默默地听，不打扰，不干扰，一个习惯的动作，就可以了。
　　少年唱歌给少年听，已经他们无形之中的约定。
　　一曲唱完，顾北睁开眼睛看着台上的南阳，然后起身走到台前，伸出一只手，轻而带着些小喜悦的说：“你好，我叫顾北，重新认识一下。”
　　南阳听到他这么说愣了下，旋即微笑，刚才看到他的不自在全部不见踪影。他也伸出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说：“好啊，重新认识一下。”
　　你好南阳，我叫顾北。
　　你好顾北，我叫南阳。
　　终于，不再用“少年”代称。
　　他们认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