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城新人》林与珊

3、第三章

　　正文003

　　顾瞳浅棕色的头发翘起来一小撮，他用水往上面拍了拍，短暂的让它躺下去一会儿后，出门一吹风又立了起来。
　　吕纯泽一会儿拍一下他的脑袋，一会儿摸一下他的头，最后无可奈何的“嘶”了一声，一巴掌摁着那撮毛死活不肯撒手。
　　两个人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进了教室，吕纯泽眼不见心不烦的坐到祁安前面，顾瞳抱着书刚在座位里坐好，潘阳的手又伸向了他的脑袋顶。
　　这帮人都什么毛病。
　　第一节课是英语摸底考试，班主任齐老师话音一出，全班哀嚎，坐在顾瞳周围的人齐刷刷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他，顾瞳抿了抿嘴，低头看着桌面愣神儿。
　　“顾瞳。”齐老师叫了他一声，“英语老师单独给你出了张试卷，你去最后一排祁安旁边的空位上答题吧。”
　　燃起的希望又落空，周围人的哀嚎声比刚才全班一起时还要大。
　　顾瞳双手接过试卷，拿着铅笔盒走到祁安身边坐下，余光瞥了他一眼，仍然在画画。这次看清楚了，在画和他手上长串一样的草图，中间还多了些复杂的图案。
　　白花花的卷子从前传到后，祁安拿到卷子后往桌洞里一扔，继续画着。
　　顾童也无暇惊讶他居然敢交白卷，拿出笔认认真真开始答题。给他出的题并不难，但阅读理解找的是去年SAT的考题，顾瞳答的不如往常流畅，不过还是在开卷半小时后就交了卷子。
　　无所事事。
　　忘记把“百科全书”拿过来看了。

　　顾瞳有点无聊的搓了搓手，看了一眼祁安，于是拿出铅笔也开始在桌子上随意画着，画了一个小时后下课铃响，他赶紧从铅笔盒里扒拉出橡皮就往桌子上擦。
　　“别动！”潘阳考试的时候就一个劲儿往他们这边瞅，考完立刻跑过来大嚷一句。
　　祁安把试卷交给吕纯泽后，起身往顾童桌子上看了一眼。
　　是张漫画图。
　　蜘蛛侠。
　　扒着摩天大楼的顶层正往远处看，远处林立的高楼要比蜘蛛侠画的更细致些。
　　“你会画画？”吕纯泽走过来问。
　　顾瞳有点不好意思：“我人物画的不如风景和建筑，就随便画画。”
　　说完，他往祁安桌子上那一厚摞纸看了看：“你在画串珠？”
　　“嗯。”祁安把白纸递给他。
　　“画的好漂亮啊。”顾瞳接过来小心翼翼的拿着：“这种设计也需要画出来吗？”
　　“祁安穿珠子的时候总是数不对个数，经常多一颗少一颗就往上面穿配饰，穿完才发现不对称，暴脾气不愿穿第二次，之后就扔给我或者他姐姐了。”吕纯泽笑着对顾瞳说。
　　“小美瞳，可以啊，你学画画的？”潘阳抬手摁着顾瞳脑袋上顽强翘着的那撮毛，祁安看了他一眼。
　　潘阳把手收了回去。
　　“不是不是没学过，就小时候上过美术课而已。”顾瞳已经在用橡皮擦了。
　　“别擦啊让我照一张。”潘阳盯着桌面上从蜘蛛侠的脸划到写着New york的摩天大楼的橡皮道，叹了口气：“可惜了。”
　　“你喜欢下次我给你单独画一张。”顾瞳边擦桌子边对他说。
　　“瞧瞧。”潘阳拍了拍手：“这待遇，你们没有吧。”
　　吕纯泽紧接着伸过脖子：“我也要，我要钢铁侠的。”
　　顾瞳点头应道，抬眼看着旁边的人：“那祁、祁安呢？”
　　“唐人街。”祁安说。
　　唐人街？顾瞳皱了皱眉，他就去过一次唐人街，印象里纽约的唐人街有些破败，房屋也不高，没什么人，倒是记得唐人街入口处的红柱子大门和石狮子。
　　那就画红柱子和石狮子吧。
　　顾瞳继续点头应道。

　　体育课前顾瞳又往厕所跑，他特别爱喝水，一天八杯水对他来说是最基本的，所以往外排的次数也就比常人多。
　　虽然厕所里不再云雾缭绕，为了保险起见，顾瞳还是进了隔间。
　　放水放到一半，他听见有人走了进来。
　　两个人。
　　紧接着就闻到了烟味儿。

　　“这次要什么货？”
　　是祁安，顾瞳赶忙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动静小一点，虽然他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这么做。
　　“菩提呗。”潘阳叼着烟说：“自从你上次给我爹弄了一对儿黄花梨的‘牛转乾坤’，这老头儿就开始迷文玩儿了，花了好多钱买了一堆破烂，根本不会看，这次公司送礼说什么要从你这儿弄，就你懂。”
　　祁安眯眼抽了口烟：“别高抬我，会看的人多了，我就是个半吊子。”
　　“谦虚吧你就。”潘阳用胳膊肘戳了一下他的肩膀：“小安爷，出次手呗。”
　　祁安往暖气片上弹了弹烟灰，用嘴叼着烟把左手上的108颗摘下来扔给潘阳：“让你爹请个专业人士看看这货，没问题我给弄，价格能到市面的十分之一。”
　　“别！八分之一就行，我也赚点。”潘阳“嘿嘿”笑了两声。
　　儿子赚老子的钱。
　　真有经商头脑。
　　祁安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哎，我生日快到了，我瞅我这胳膊太秃噜了，给点缀点缀呗。”潘阳往上一撸校服袖子，在小臂上搓了两把。
　　“给我姐那串文莱沉香找完配料就弄你的。”祁安吐了口烟。
　　“卧槽，文莱沉香，一克千金啊，够敢造的啊安爷。”潘阳眼睛瞪的溜圆。
　　“我有什么办法，我姐上次闻到我爷点的香，就喜欢这味儿，为这一条我三个月存款都没了。”祁安把烟头往窗台上碾了碾。
　　“也就你姐一句话能让你赴深海蹈火山了。”潘阳砸吧了一下嘴说：“给我弄串儿好的老山檀，再配颗南红，钱我出。”
　　“你他妈挺会做事儿啊。”祁安看着他：“赚你爹的钱给你自己买生日礼物？”
　　“安爷，我这是一举两得，你有得赚我有的带。”潘阳往他胸上捶了一拳：“办不办吧？”
　　“给钱还能叫礼物吗？”祁安看了眼窗外，冲他一扬下巴：“体委在整队了，别腻歪了。”
　　“卧槽够兄弟！走走走。”潘阳小心收好祁安的手串，搂着祁安的脖子往外撤。

　　顾瞳听的一脸茫然，在听到两个人走出门后才扭头摁了一下冲水键。
　　走出厕所的时候才想起来吕纯泽在门外等他，猛地一惊，那岂不是祁安和潘阳进来时就知道自己在里面？居然那么不避讳的就让自己听到了他们的交易？
　　不会被灭口吧。
　　顾瞳悻悻的跟在吕纯泽身边，吕纯泽正在低头摁手机，基本上他的手机从来不离手，而且手速非常快，也没在意一脸菜色的顾瞳。

　　体育课改成自由活动，女生跳皮筋踢毽子打羽毛球或者排球，男生比较单一，统一在篮球场上扎堆。
　　顾瞳虽然很喜欢看NBA，也经常打篮球，却从没打过比赛，所以他只能和一堆女生坐在看台上盯着祁安他们玩儿三人篮球。
　　看台上的观众分为窃窃私语派and议论纷纷派。
　　顾瞳不太想听，但由于离得近不得不被迫听两耳朵，有在说自己的，也有在说祁安和吕纯泽的，不过更多还是关于祁安的。
　　“帅啊啊啊。”一个女生边说边在看台上跺脚。
　　“吕纯泽也好帅啊啊啊。”另一个女生激动地小声吼道：“祁安那么凶，从来不对女生有笑脸，哪儿有吕纯泽温柔啊。”
　　“就喜欢这种冷面款。”两个人开始互戳肩膀。
　　冷面？吃的那种吗？祁安和冷面有什么关系。
　　顾瞳没听明白。

　　祁安在拿到球后投了两下篮，全部命中，看台上掌声一片。
　　顾瞳也跟着鼓了鼓掌，虽然他觉得这真没什么可鼓的。
　　祁安活动了一下胳膊，低头盯着左手上的手串。
　　看了一会儿，他抬头往四周一扫，转身朝看台这边走了过来。
　　all激情四射派。
　　“过来了过来了。”旁边的两个女生开始互拍肩膀。
　　顾瞳看着她俩，双手交叉也拍了拍自己肩膀，这是什么拉拉队的动作吗？
　　直到女生和他对视后，他才急忙收回目光，看着眼前地面上的大片阴影。
　　视线上移，他才看见祁安正站在自己面前没什么表情的看着他。
　　心跳1800。

　　“怕我非礼你？”祁安笑了一下。
　　“啊？”顾瞳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赶紧往大腿上一放：“不是不是，我就是……”
　　“帮我拿一下。”祁安把左手上的手串摘下来递给顾瞳。
　　顾瞳双手掌心冲上捧着，眨了眨眼，刚想说点什么，祁安已经转身往回走了。
　　暖黄色的光线落在了这条手串上，柿子红色，不是正圆的珠子，像是老型珠，每一颗形状都很规则，隐隐还能看见深处有一些纹路。
　　应该挺贵的。
　　还是举着吧。

　　祁安的球打得非常好，个儿高命中率也高，时不时扣个篮旁边的男生能兴奋的把篮球场都给掀了。
　　顾瞳觉得很有趣，他在美国学校看人打篮球都不是很激动，你不愤儿我我也不服你的，不像祁安他们，扣篮得分潘阳能激动的把自己整个人都扣他脸上。
　　祁安的攻势很猛，速度很快，身高并不会成为速度的阻力，他手臂很长，但凡他想拍掉对方手里的球，没有他做不到的，尤其三步上篮谁也拦不住。
　　祁安把身上的白色校服短袖一脱，露出里面黑色的跨栏背心。
　　顾瞳以为他要光膀子，托着南红就往眼睛上挡。
　　在看到满头大汗的祁安拽起衣角往额头上擦汗的时候，阳光正好打在他腰间，背对着顾瞳露出了一截精瘦的后腰。
　　咔嚓咔嚓。
　　顾瞳扭头看见有人在拍照。
　　那些人拍着拍着就开始向上仰头，然后边看自己边往一旁挪动身子。
　　顾瞳听见有人在喊他，回过头时才看到朝他飞过来的篮球，下意识就把手串握紧护在怀里。

　　一滴汗落在他后颈。
　　顾瞳疑惑的先往两侧看了看，看到了两条手臂，接着才抬起头看见祁安的脸。
　　祁安皱着眉，表情倒是不痛苦，但显然飞过来的篮球砸中了他的背。
　　顾瞳一下慌了，他想问祁安有没有受伤，差点又蹦出来英文，一时乱着思绪没来得及组织好语言。
　　祁安看着不知所措的顾瞳：“你……”
　　“手串没事。”顾瞳把手摊开往上一举：“你看，没事，你其实不用、不用跑过来的，我能保护好它。”
　　祁安：“……”
　　吕纯泽在他们身后忍俊不禁。

---

作者有话要说：　　抱拳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