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里的樱桃树》将吉

4、chapter 4

　　谢甦嘴角轻轻一抽，险险地守住了自己的涵养，伸手，自报家门，“谢甦。”

　　祁烈垂眸扫了一眼她伸出来的手，随即收回视线，完全没有要跟她握手的意思，开门见山地问：“找我有事？”

　　谢甦伸在半空中的手微微一蜷，默默收了回来，“我需要一个贴身保镖，有兴趣吗？”

　　她也说得直截了当，没有半分弯弯绕绕。

　　看了他刚才跟人对打，充分印证了韩石之前对他的评价。

　　这样的人，整个A市找不出来第二个。

　　不管是身手，还是心理素质，应变能力都相当出众。

　　这个幌子祁烈这几个月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不过这却是第一次在对方眼里看到真切的急迫。

　　即使她已经在很努力的掩饰了。

　　虽然对于给人当保镖这种事，他没有半点兴趣，不过头一遭遇到正儿八经找他干活的人，祁烈觉得倒是新鲜。

　　“我只对钱感兴趣。”

　　谢甦会意，低头从手包里抽出一张支票，递给祁烈。

　　祁烈接过来，扫了眼上面的零，勾起嘴角笑了笑，“我怎么不知道现在一个保镖能开到这个价了。”

　　晃了晃手里的支票，“该不会是买命钱，要我当替死鬼吧？”

　　面对他的试探，谢甦直接道：“风险跟收益成正比。但是要是真遇到要豁出去命的时候，你可以自己先跑。”

　　第一次听说遇到危险保镖可以先跑，祁烈眉尾挑了起来。

　　谢甦又道：“不过跑出去之后记得求老天爷不要让我活着回来。”

　　祁烈笑出声，“绕这么大弯子，说了等于没说。”

　　没有兴趣再跟她瞎耗下去，祁烈抬手就要扔了手里的支票。

　　“不一样。”

　　祁烈手一顿，偏头看向她。

　　等着看她还能给他编出个什么花来。

　　谢甦不慌不忙道：“如果真的是要豁出命的时候，死一个总比死一双划算。但是如果你跑了，我还能活着回来，那就证明当时的情况并没有那么危险，那逃跑就是背叛。背叛，无法原谅。”

　　祁烈眼睛微眯。

　　“不过我留下，让你跑，不也是死一个？”他说。

　　“真到了那种境地，我要是能靠自己逃出生天的话，何必花这么大笔钱找你？”

　　在她自嘲的眼光中，祁烈收敛所有玩笑的心思，认真审视起眼前这个人来。

　　半晌，“高利/贷？贩/毒？还是买/卖人口？”

　　这他可得问清楚，万一真染上这些，撞老爷子手里了，怕是到时候会一枪崩了他。

　　“什么？”谢甦没明白。

　　“我说你是干什么的，得花这么多钱来保命。”

　　“……我是乞丐，专门抢人饭碗，而且以后还会抢更多人的饭碗。”

　　祁烈忍不住笑。

　　他愈发觉得这个人太有意思了。

　　她身上似乎有一种微妙的，叫人忍不住想要探究的矛盾感。

　　“什么时候上岗？”祁烈将那张支票轻轻一转，夹在中指跟食指之间。

　　“最好是明天。”

　　“那就明天见。”祁烈转身就走，走了两步，顿住，扭头冲着谢甦一笑，“对了，地址记得发我手机上。”

　　谢甦被他这大爷态度弄得“呵”地轻笑出声。

　　不等她说话，对方就补了一句，“别说能查到我的名字，查不到我的手机号。”

　　说完，回身离开，拿着支票的手还冲她挥了挥。

　　祁烈离开之后，林涵走了过来。

　　“真的要找个这样的人吗？”林涵看着那落拓不羁的背影，眼里是掩不住担心和不确定。

　　谢甦深吸一口气，“嗯。”

　　“可是这样的人真的能为我们所用？”

　　“刚刚下来之前我其实并不那么确定，但是现在我觉得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嗯？”林涵不解。

　　谢甦长舒一口气，“我们的敌人不仅守在门外，还有跟我们同在一个屋檐下。那些中规中矩的人，要是窝里斗，你觉得有几个能敢跟狄森交手。至于能不能为我们所用，现在也只能赌一把了。”

　　林涵默然。

　　谢甦转身，“走吧，送我回去。”

　　“好。”

　　*

　　“哗——”

　　拉得严严实实的窗帘被拉开。

　　谢甦睡眼惺忪地从床上坐起来。

　　林涵扭头，看着她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摇摇晃晃地坐在床上，因为刚醒，满身防备还没来得及穿上身，露出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的青春跟柔软。

　　只是这样的柔软不属于谢甦。

　　“早。”林涵敛了心神，问早安。

　　谢甦揉揉眼睛，“早。”

　　从床上下来的时候，那个外人熟悉的谢甦渐渐归位。

　　谢甦穿上林涵帮她准备好的衣服，“地址发过去了吗？”

　　“昨天晚上已经发过去了。”

　　“嗯。”

　　话音刚落，谢甦的手机响了。

　　林涵朝着小圆桌走过去，看了眼来电显示，没有接，拿着手机送过来，“是董事长。”

　　谢甦扣扣子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后接过林涵递过来的手机，接通，“喂，爷爷。”

　　“小甦啊，起床了吗？”

　　“起了，正准备去公司。”

　　“公司的事情忙得过来吗？”

　　“大家不看僧面看佛面，都挺支持我的工作的，您放心吧。”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开怀笑声，“那就好。对了，明天晚上你让秘书把时间空出来，我们一家人一起吃个饭。”

　　“好。”

　　“还有，你把旭京叫上。也有段时间没见了。你们两个也是快要订婚的人了，平时有时间还是要多见见面。”

　　“嗯，我知道了。”

　　又说了几句才结束了通话。

　　*

　　上车之后，谢甦给周旭京打电话。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Sorry……”

　　谢甦一连打了三次，都是关机。

　　想了想，转而打到了周旭京的助理那里。

　　“……老板去外地出差了，可能在开会，现在不方便接电话。您是有什么事吗？需要我帮您转达吗？”

　　谢甦看了手表，不到九点，沉吟片刻，“我知道了。”

　　而后挂断了电话，转而打开了微博。

　　翻到上次在南天的停车场跟她示威的小模特的微博，最新的一条微博是昨天晚上发的。配图是一张美食照，也不知道是无意还是刻意，照片一角有人的手入镜。

　　谢甦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谁的手。

　　眸色一冷，下一秒干脆利落地扣过手机，转头看向车窗外。

　　*

　　一进公司，谢甦就发现今天公司气氛跟平常不太一样。

　　明明不是情人节，空气中却到处都是粉红泡泡。

　　有些好奇地往前走了几步，发现大厅里来来往往的人都朝着一个地方投去目光。还有不少女职员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谢甦不由顺着众人的视线看了过去。

　　大厅等候区的玻璃墙前站着一个人。

　　早晨明媚的阳光洒进来，整个大厅干净明亮。那人一身黑色西装，剪裁合身的西装勾出挺拔的身材，宽肩窄腰，双腿修长笔直，典型的衣架子。

　　此刻单手抄袋，另一只手悠闲地转着一只金属打火机。

　　一点没有处在陌生环境的不自在，对于各种打量的眼光跟议论声，也全都不放在眼里。

　　随时随地都是一副天王老子也管不住我的姿态的人，谢甦也就见过一个。

　　她嘴角不由轻牵，笑了笑。

　　昨天晚上没有怎么看清，没有想到收拾收拾，倒也还有点样子。

　　谢甦朝着祁烈走了过去。

　　像是听到她的脚步声，站在玻璃墙前的那人侧过身来。

　　阳光从他脸上轻轻擦过，将雕刻般的侧脸线条勾勒出来，只一瞬，他便完全转过身来。

　　眉骨上贴着一块小小的创可贴，脸上挂着笑。

　　明明西装革履，却压不住满身痞气。

　　不对，不是痞，是邪。

　　谢甦有一瞬的晃神。

　　随即被身后此起彼伏的激动轻呼声拉了回来。

　　祁烈抬手，看着手表，“我在这里等了你十八分钟三十……现在是三十一秒。”

　　谢甦只是一笑，“放心，你以后会等我更久。”

　　又被她轻轻松松地顶了回来，祁烈挑挑眉，“说得也是。”

　　“走吧。”

　　祁烈朝着谢甦走过去。加上林涵，三个人一起上楼。

　　等电梯的人，又一行人走了过来。

　　祁烈本来都懒得抬头，不过注意到那一行人走近的时候，谢甦忽而往后退了一小步。

　　动作有些僵硬，明显是大脑在刻意压制身体下意识的反应。

　　祁烈不由好奇，悠悠抬眼，为首的是一个保养得很好的中年男人，身材清瘦，眉眼细长，有些阴柔。不过他的视线只是一扫而过，而后注意力全落在了那人身后的一人身上。

　　人高马大，妥妥的练家子。

　　一看到这种人，祁烈的手又开始发痒。

　　“谢总。”

　　谢甦的声音将他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嗯。”谢振庭轻应一声，目光在谢甦脸上逡巡一圈，道：“怎么这么憔悴？没睡好？”

　　这样的关心叫谢甦汗毛直立，忍着身体不适的反应，谢甦勾勾唇没有回答。

　　“叮——”一声，电梯到了，打断了这没有人说话的尴尬安静。

　　一行人陆续走进去。

　　*

　　电梯上楼，谢振庭一行在四十八楼下了电梯。等到了五十一楼，电梯门再一次打开。

　　到了办公室，祁烈转悠了一圈。

　　看他像是跟进了自己家一样，林涵神情不太好看，在他手搭上休息室的门把的时候，林涵拦住了他。

　　“里面是谢副总的休息室，只有一张床跟一个淋浴间。”

　　祁烈似笑非笑地扫了林涵一眼，“我做事不喜欢别人插嘴。你要是有什么意见，直接跟你老板说。”

　　又道：“不过我得提醒一句，是你们请我来的，不是我求着你们要来的。要是这点信任的都没有，我看也没有继续的必要了。”

　　“你……”他这丝毫情面不留，饶是一向好脾气的林涵也气到。

　　谢甦拦下林涵，“让他看吧，反正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林涵抿抿唇退开。

　　等祁烈参观完，林涵把门禁卡还有耳机递给他。

　　“你家我也需要看看。”

　　“我习惯住酒店。如果你想看，今天下班之后跟我一起。”

　　祁烈看了眼林涵手里的东西，只拿了门禁卡，“我不喜欢戴耳机。”

　　林涵气笑，“那遇到危险的时候怎么办？”

　　祁烈嘴角一勾，“抱歉，我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危险。至于你……”

　　他看向谢甦，“遇到危险，你只需要做一件事。”

　　“什么？”

　　“往我身后躲。”

　　说完单手抄袋转身往办公室门口走去。

　　“你去哪儿？”林涵问。

　　“洗手间。”祁烈懒洋洋答，继而回头笑着问：“要一起吗？”

　　“你……”

　　林涵再次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