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夫人养成记（穿书）》拂雾森眠

23、评戏

　　按理说，相识之人通常会互相通禀家门姓氏，但他只说姓殷。林暮已经猜到是不愿意透露身份，或者说，没必要跟她们透露这些。

　　所以几人就当萍水相逢，不知姓名坐下来一起看戏。

　　《鸳梦记》这部戏讲的是一位女扮男装的柴英韶，在上元节灯谜会遇见了计元良，她对风度翩翩的计元良一见钟情。两人相谈甚欢，临别时柴英韶要求计元良来家中做客，并谎称自己是兄长柴云韶，打算自己的胞妹介绍给他。不料柴英韶家中遭变，举家被抄，计元良得知后前去，已经寻不到柴英韶的踪迹。

　　原本两人就此错过，谁成想三年后，高中状元的计元良被同伴拉去花街柳巷，意外见到已经成为妓/女的柴英韶。

　　与之前约定的柴云韶样貌酷似，计元良大为震惊，误以为是柴云韶的胞妹，决定赎出柴英韶，并说自己与其兄长认识。

　　柴英韶却意外冷若冰霜，既不曾承认自己就是当初与他约定的人，也拒绝被他赎身。计元良无奈之下，只好作罢。计元良被丞相看重，择为佳婿，大红花轿吹吹打打经过花巷的那天，柴英韶纵身跃入湖中，就此香消玉殒。

　　大昭王朝有很多的剧作家，创作的也大多是幽默讽刺或者是阴差阳错却结局大团圆的剧作，鲜少有这种凄凉的本子。

　　果不其然，起于掌声叫好声的《鸳梦记》，结局却如此凄凉，在场的老百姓已经议论起来。尽管如此，还是骗了不少闺中少女的眼泪。

　　傅夏岚也流了几滴眼泪，唏嘘道：“这柴英韶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计元良要赎她出去，为何拒绝呢？若是答应，这不就大团圆结局了嘛……”她望向林暮，本想寻求认同，却发现她居然异常冷静，顿时惊讶道，“你不觉得难过吗？”

　　莫沉晏也看过来。

　　林暮点点头：“难过。”她只说了两个字，却因为异常干脆，显得有几分敷衍。

　　傅夏岚顿时不满意了：“还有呢？”

　　林暮沉默了一瞬，望着曲终人散的戏台道：“否认和拒绝，源于骄傲；自尽，则是因为希望破灭。”

　　她说得简短，傅夏岚似乎知道了几分，又似乎不知道。为了避免自己的尴尬，她目光扫到莫沉晏，忙笑道：“那这位殷……公子，您觉得呢？”

　　莫沉晏许久未曾被称为公子，或者说，因为身份的加持，未曾有人这么叫过他。他从未想到，会跟两个小姑娘认真讨论戏剧，沉吟了一瞬，还是发表了意见：“看似阴差阳错，实则早就注定。”

　　他说得轻描淡写，竟然与林暮有种异曲同工之处，一瞬让傅夏岚觉得自己似乎被隔了出去。

　　傅夏岚咳嗽了两声，点点头：“对啊，对啊，要说那计元良，也真是傻，居然没认出来那就是一个人，唉……”

　　莫沉晏说出这话的一刻，林暮心底暗暗叹息道。
　　果然啊，像是他会说的话。

　　他的话与他给林暮的印象别无二致，是看不见底的潭水，所有的一切落入都只会悄无声息地化为平静。但同时又有种感慨，他在置评戏中人生的时候，又怎会想到，自己也是小说里的人……

　　林暮原本不打算多说，如今忽然想说。

　　“如果柴英韶接受，虽是大团圆结局，但那却不是柴英韶了。出身显赫，名中带‘英’，女扮男装，作者创作之初，便决定了她的骄傲。她固然喜欢计元良，可觉得此身沦落风尘，不若永远不让他知道这一切，成全她曾有过的鸳梦。见他一面，心愿已了，他又成婚，希望破灭。所以自杀，让一切都消失在他不曾知道的时刻。”

　　说到这里，她忽然很喜欢这个戏剧。

　　让一切消失在不曾开始的时候，这是一种很极致的感觉，加上戏剧化的阴差阳错。

　　这份爱情，从未开始，就已经结束。

　　柴英韶的命运轨迹让她忍不住想到，性格决定命运，真是不假。林暮说完后，包厢里针落可闻。傅夏岚惊讶地望着她，似乎感觉从未认识过。莫沉晏也望着她，很深的目光里，带着几不可察的意外。

　　有点……过头。

　　傅夏岚目光复杂道：“我竟然不知，你何时对戏剧理解如此深刻了？”

　　林暮端起茶盏，故作自信地挑了挑眉：“我向来如此厉害，你今日才知道吗？”收到意料之中嗤之以鼻的白眼，她迅速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水压惊。
　　嗯，有种涩涩的味道。

　　莫沉晏收回目光，从人影逐渐散去的戏台掠过，不觉一笑。

　　林暮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一丝转瞬即逝的淡笑，心底迅速揣测起来，他在笑什么，是觉得幼稚可笑，还是……

　　这场结束，包厢里几人也纷纷起身。

　　傅夏岚带着侍女要去问问《鸳梦记》是何人所作，林暮和莫沉晏以及松砚下了楼，伫立在戏院前。终于有机会单独说话，林暮跟他进行上次没来得及的道谢，莫沉晏只是微微颔首，显然毫不意外。

　　想到那一丝淡笑，林暮最终厚着脸皮问出口了：“殷……公子，您觉得我说的可笑吗？”
　　莫沉晏讶然，旋即轻轻摇头：“没有。”

　　“那您刚才笑什么？”
　　莫沉晏负手立在戏院前，闻言淡淡一笑：“未曾想到，会在这里讨论这些，竟还觉得有几分道理。”一出编排的戏剧，也如真实存在一般讨论。

　　林暮盯着他忽然道：“那您觉得，这些都是假的吗？”
　　莫沉晏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他的眼睛很深很沉，一瞬间让林暮一位他看透了自己，一瞬间却又觉得没有。她移开目光，又听见他低沉和煦的声音：“早些回去。”

　　林暮再看过去，人已经转身走远。如此不显山不露水，越发让人觉得不一般。

　　能够让林暮印象如此深刻的人，会不会是书里的什么角色。她左思右想，姓殷，好像没有啊……
　　想剧情的时候却忽然意识到按照小说里的进程，于清婉应该已经跟秦修煜见面了。

　　秦修煜跟于清婉的第二次见面是在于清婉出府拜祭的时候，上次林暮忙于王博安的事情时，就是两人的第二次见面。

　　换言之，距离万安寺大火已经不远了。

---

作者有话要说：　　《鸳梦记》杜撰的，情节需要。
今日主题
1、男主是朵高岭之花，非常“高岭”。
2、性格决定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