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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梅子坞逸事雅梅朵松楸崖祭奠心思多 ...

  •   朱宅门前,不远处,有个松楸崖,松楸崖与青云轩门楼口的固本巨石遥遥相望。松楸崖顶上,那棵古老苍松的枝叶被雪吞没了。但它仍旧岿然屹立在壁立数仞的崖壁边,岿然不动。
      松楸崖是青云轩中儿童玩耍的禁区。
      崖顶石缝里有一股自喷出的清泉从崖顶飞流直下,形成天然的一道瀑泉,瀑泉四溅,远观像一把悬挂着的银剑,直插幽深的白水河中。河里养着青莲,红色的鲤鱼,金色的金龙鱼等,以供观赏。白水河的水经一条碎石垒筑的暗渠直流而进,又从一条暗渠流进西湖,故而白水河里的水终年清泠泠的。冬季枯莲断荷凋谢水中,鱼儿也深藏河底。就连那延伸至河心中的碧玉亭在这冬季里显得落寞了。崖顶喷泉眼被冻得结成冰,瀑泉也结成一把名副其实的利剑倒挂于崖间,成为雪后的一种固态美。

      清早,朱古骞站在高高的松楸崖上,毕恭毕敬地向古老苍松默哀一刻钟,这是祖上遗训。每逢重要节日,家族委以重任的男丁们皆要祭拜这棵古松,几百年如是。
      祭拜结束,朱古骞戴上手中的黑色毛呢礼帽,拉一拉黑色毛呢长大衣衣领,转身要下松楸崖。
      守候一旁的周管家慌忙走过来,要搀扶朱古骞。
      朱古骞拒绝周管家,并提醒他下松楸崖的路是下坡里,路面结冰冻滑,脚下要小心。
      下崖后,朱古骞吩咐周管家去忙事情,不用管他。
      周管家回朱宅理事。
      朱古骞在自家门前的洪福亭里,燃了一支烟,又沿媚君园外径廊桥向罄竹宅漫步。
      转角,他已到罄竹宅近前。他停下脚步,欣赏往日这些铮铮铁骨般的青竹,与那不远处静穆的牌坊遥相呼应,屹立在岁月的风雨中。然而,这场饕雪虐风吞噬了一切事物的表象,真伪难辨。如同戏台的戏子脸上呈现出来的角色的妆容,而非戏子本命相容。如眼前的罄竹宅的楠竹,被这场百年不遇的风雪凋摧了姿态,有的压弯腰像张弓;多数的竹相互排压挤到一方。它们已完全失去往常君子风度。真是时势造势,西风想破东风啊!可是雪装得像纯洁的天使,把世界装扮成一副无瑕疵的样子。于是一个完美而崭新的世界进入大视野,它蒙蔽了丑陋的一面,让人本能的赞美美的一面,还是很喜欢的那种。古骞任由思绪天马行空片刻,便以嘴角上扬的弧度快结了秒思。
      再转角,他继续沿媚君园外径廊桥向前徐步。
      至此,青云轩的主园媚君园外径朱古骞已经走了一半。
      面前是梅花坞,梅园中红梅开的正好。清寒的空气中一阵阵扑鼻的幽香,真是清香摄魂呵!
      大雪前,红梅在冰清霜冷的腊月里刚努嘴,花萼略泛黑红,却总不见枝头一抹俏红,也许是奇冷的缘故,也许等待这场雪的洗礼。所谓不经历一番寒彻骨,哪里冬季第一支呢?一枝独秀,生命如歌,朝气蓬勃,灵魂尚且干净纯美。红梅傲雪,暗香盈袖,又迎来东方冉冉升起的朝阳。
      新视野,新气象,在这新的一天,踏雪,赏梅,访友,想是别有几分兴味在心头。
      朱古骞已款步在梅园曲折的小径中。
      偶然间,他发现雪丘中它们的身影。呵,一场百年不遇的雪赋予梅园的最盛情的梅花雪盛宴,已经是仙境之美了。
      再来这么几位不速之客给梅园装点门面,梅园倒成为一道靓丽的风景线了,也谓点睛之妙,为梅园犹添几分雅趣。
      为了不惊扰稀客,朱古骞绕道梅园的假山背面,一眼瞅见,慕骄子正单腿蹲在假山的坡上,另一条腿伸在山坳间,饶有兴味地偷拍那几只白鹤。只见他不停地调换姿势,手中相机闪光灯不断闪,咔嚓咔嚓的快照门声连连。
      朱古骞蹑手蹑脚地来到骄子身旁,半蹲身子,静观默察。
      慕骄子扭头向古骞做个嘘的动作,轻巧巧地退到假山后面。
      古骞也悄悄地抽身退回到假山背面。

      两人来到前方不远的梅子亭坐下。
      慕骄子欣然而笑:“二哥,从罄竹宅方向来,没见大哥在家?你俩该到我这梅园雅赏小坐一会儿,瞧见没”,说着,他的手向假山的丘壑一指,继续说,“仙鹤驾临,让我梅园蓬荜生辉,哈哈哈。”
      朱古骞默然而笑,片刻。他道:“三弟,我是从松楸崖刚下来,沿媚君园外廊桥一路走来。我没去大哥家,路上也没遇见他。见梅园花开正好,一路闻香就过来了。”
      慕骄子:“哈哈哈,闻香识路,忘我两重境!二哥,高雅之人。”
      朱古骞:“三弟真会取笑我,三弟这么高兴,我猜是刚才拍那几位不速之客,抓拍到不少有价值的镜头!是啊,连我都看出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拍照好机会。看来,三弟今天收获果真不少嘛,故而心情大悦!”
      慕骄子:“哈哈哈,看看吧,有红梅傲雪,有旭日阳光,有仙鹤来怡,有仁兄造访,这是人生四大幸事嘛,却在今天一起包围着我!二哥,你说我今天收获多不多?”
      朱古骞细打量着慕骄子,过膝的蓝灰色格纹毛呢双排扣长大衣,里面同色系西装,再里层白色衬衫打着绛色领带,同色系的毛呢鸭舌帽,黑色皮棉鞋贼亮。这一身着装即时尚,又有浪漫的色彩感,给浪漫的慕骄子加一分优雅的情调,他爱好艺术,他身上充满艺术气息。朱古骞不由地联想到尤丽前天说过的梅园逸事:
      说前天午饭后,室外依旧饕雪飘舞。
      尤丽闲呆房中几日,甚是无聊。
      丫鬟端过茶来,尤丽观茶,忽然念起闻素娥的花茶,口中生津。
      闻素娥的花茶是小皋地方闻名的,不管从茶色,香味,外观皆是上等佳茗。据说花茶驻颜还养身,这些词都是女性最爱听的词。
      闻素娥在茶道方面还能推新出陈,每次新茶问世都会让尤丽品茗,每次新茶有让尤丽诚欢诚喜。
      闻素娥又会烹饪,烹得一手好菜,那菜也让尤丽爱不释口。这几日没喝上闻素娥的香茗,尤丽心里甚为惦记。脑子滋生个念头,去尚宅串门子、聊天解闷儿,顺带把香茗也蹭喝了。
      主意打定,尤丽冒雪来尚宅,进门看见素娥正在参玩烹雪煮茶。
      李氏正在摆那套青花瓷的茶具,清洗干净摆放在红木茶船中。火炉上刚坐上紫砂壶发出嗤嗤的声响。
      李氏见尤丽来了,忙上前打招呼:“朱太太来了,你慢点。”
      闻素娥含笑,道:“你来得正好,我呀,我正在要李嫂过去请你呢。”
      尤丽盈盈地笑,道:“我这馋嘴的猫,正惦记你的好茶呢。你偏又背后念叨我,我偏又是经不起任何人家背后念叨,你一说我能不来嘛?”
      闻素娥边让尤丽坐下,边去储藏架上拿来一个十分雅致的盒子,放在尤丽面前,喜滋滋地接着说:“我做的新茶,你打开盒子瞧瞧。这几日下大雪,我闲的发慌,笃思着新年第一场雪来得稀罕得很,是天赐食材啊,浪费了可惜。前两天下得雪吧,落地都生根了。现在下得雪是无根的雪,是极纯净的。我和李嫂去取些来备用。放入地窖里的打坛子里,储藏冻物保鲜,还可以烹茶,我们才刚忙好呢,你便来了。”
      尤丽:“你呀,就是心思细腻。我只管享用就是了,这不我念着你的茶香,你便笃定心思来煮茶,我便不请自会来,呵呵呵。”
      闻素娥:“我为你煮茶,因你是茶的知音,茶的伯乐嘛。你若不来,一会儿谁来甄别我的新茶呢。只是你呀,品茶后,别吝啬你那毒舌,要给出真心的评价才好呢。”
      尤丽翠翠地说:“伯乐我可不敢当,知音用得妙。这俗话说,那别人的手短,吃别人的嘴软。怕是吃这天赐的食材,大自然的素材,再加上仙界下凡的茶匠做的茶,几绝相配。我这笨嘴拙舌的,怕是真会软的一塌糊涂,想不说都难呢。只要你听时,耳根只管放空点,左耳听进去,右耳漏出去就行了。”
      素娥格格地笑,说:“茶匠要得就是你嘴软的劲儿,嘴软才不严肃,才有真实料吐出来呢。”
      尤丽眉语目笑的望着闻素娥,问:“我们能不能再请个嘴软的梅雅人来,我和她一道吐真材实料给你,如何?对了,差点忘记问了,你的新茶还没有雅慧吧?”
      闻素娥:“我本让李嫂请你们二位来的,来了有任务交给你们。这款新闺名未定,待你们帮忙定夺呢。”
      尤丽和闻素娥想法不谋而合。
      两人谈笑着一块冒雪去请梅雅人。
      当她俩手撑油纸伞穿过罄竹宅,来到媚君园外围廊桥中,欣赏到梅园里正在上演精彩的一幕。
      再那白色马头墙下,那颗依墙根卧地生长的老红梅树前,云梅朵一袭白袍轻盈地像从天上飞来的云朵,那翩翩的舞姿优美迷人,她像个雪中的精灵,好似守护红梅的仙子。一曲白纻舞巧结束,云梅朵端庄地伫立风中,那摇曳着白裙裾、长秀发、雪花纷飞、乱舞的红梅花影在雪海中构成静动的画面。
      慕骄子正专注的给云梅朵拍下最后这个镜头。他深情款款地走向云梅朵,深情地拥抱着梅朵。他悠然地用灰色格纹长大衣包裹云梅朵纤细的身子,在雪中拥抱许久,亲吻许久。他俩又漫步在风雪中,猛地望去,不知情的,认为那就是一个人在赏梅呢。
      尤丽目不转睛看到这里,戏谑:“前面段子会不会更精彩呢?素娥,我们是不是错过了什么精彩的瞬间呢?”
      闻素娥也盯着他们,笑答:“当然是了,我们没有看完整的一支白纻舞,尤其是云梅朵跳得白纻舞,确实有点遗憾,不过,我看这是最精彩的一幕了,知足吧,丽人。”
      尤丽收回视线,望着素娥风趣地,问:“你瞧人家,还在过度蜜月期呢,看那新婚燕尔劲儿,他们恐怕要持续一辈子蜜月期了吧,我们是回去品新茶呢,还是去打扰一下人家正甜蜜的二人世界呢?”
      闻素娥粲然一笑,视线落在尤丽脸上,说:“他们的确够浪漫的,浪漫的人恐怕一辈子都会那么诗情画意吧。这时,谁能忍心去叨扰他俩呢,我不是那无趣的人,我们都回去吧。”
      ……
      朱古骞回想完那天的梅园逸事,见慕骄子这张俊俏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脑海闪现风雪的梅园中骄子拥抱云梅朵、用大衣裹紧梅朵柔弱纤细的身子,那画面温馨而甜蜜。他撇嘴蔫坏地笑,饶有情趣,说:“是哦,梅雅人爱梅堪比侍梅,大家有目共睹——至于三弟,是近朱者赤,呵呵呵。”
      慕骄子快活地,道:“哈哈哈,二哥的一句‘梅雅人爱梅堪比侍梅’,妙!妙!妙!精辟之辞,精辟之辞!至于我,那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哈哈哈哈。”他鼓掌叫绝,嘴角浮出一抹风情。眼前浮出当年巧遇云梅朵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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