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修造反记》与欧

42、第 42 章

　　九凤抓着两人，飞过群山峻岭，来到一片湖泊后，毫不客气地丢下两人，自顾自飞走了。

　　商千樱和昭业被摔了个狗啃泥，好在九凤还算有点良心，没把两人直接丢湖里。

　　昭业爬起来，揉着屁股，叫道：“师兄师兄！这只凤凰怎么砍了头还能活呀！”他转头四处望了望，全是巍巍高山，冈峦起伏，灰色的山和天空一色，灰沉沉的。不禁问道：“这里是哪里啊？”

　　商千樱灵力被封，摔得还比昭业狠些，吸着气道：“小昭业，快扶师兄一把。”

　　昭业连忙将商千樱扶了起来，商千樱揉着腰，灰头土脸道：“我这把老骨头啊，都快散架了。唉，九凤这只糊涂鸟儿，居然把我们拖到妖界来了。”

　　昭业奇道：“九凤？”

　　商千樱点点头：“九凤乃上古神兽、妖界之主。三百年前，九凤造反失败，原来是被九照寺关到了这里。”

　　三百年前，魔龙出世，但那时魔族已经被赶到屏障之外，它只好潜入妖界，怂恿九凤带着那些妖修造反。可惜这种临时组织的虾兵蟹将，怎么会是蚩云道和九照寺的对手？很快就被打了个落花流水，魔龙九凤双双被擒。只不过那个时候，商千樱刚刚身死道消，这段历史还是在书上看到的。

　　昭业道：“九凤就有九个脑袋吗？我听它声音稚嫩，好像还是个小姑娘。”

　　商千樱道：“可不就是个小丫头。不过可不能小瞧了她，人家没成年就九条命呢，比我们厉害多了。等她成年之后磐涅重生，那更了不得。如今这世道啊，魔龙觉醒，九凤现世，恐怕天下要大乱了。”

　　昭业听闻，面容一变，忽地问道：“那会影响莲座吗？我之前听师祖说，上一届莲座，就是为了天下苍生而坐化的。”

　　商千樱摸摸他的头，叹道：“我也不知道呀。各有各的命运，各有各的造化吧。”

　　昭业听了默不作声，商千樱牵着他，柔声道：“我们先好好休息一下，嗯？我灵力被封，你年纪又小，妖界危险重重，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雪灯会来救我们的，我们休息好了，才能不给他添麻烦。”

　　昭业重重点点头。

　　两人休整打坐一番，几个时辰过去，天色始终灰沉沉的，没有任何变化。

　　商千樱“咦”了一声，站起来四处打量。昭业问道：“师兄，怎么了？”

　　商千樱面色凝重，皱眉道：“看来整个妖界都被你们九照寺给封印了，你看天空，没有任何变化，感受不到时光流逝，日夜交替。”

　　昭业道：“这是什么意思？”

　　商千樱道：“你想想，要想封印整个妖界，需要多少修为和道行？难怪你们莲座会坐化圆寂。如今，九凤能够单独离开妖界，这说明结界已经松动了。”

　　商千樱肯定地下了结论，道：“妖界即将卷土重来！”

　　昭业忧心忡忡，道：“那怎么办呢，它还有七个脑袋呢。”

　　商千樱笑道：“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饿了没？我去给你找点吃的。”

　　商千樱口中如是说，心中却暗暗想，从造反这个层次来说，她和妖界的目的一致，不知道将来能不能成为盟军？那她和雪灯昭业，岂不是成了敌对方？商千樱看了昭业一眼，默默想，雪灯的话是对的，如果将来他们成了敌人，现在对昭业这么好，反倒是害了他。

　　可是，商千樱又转念一想，雪灯是非常正直的人，如果她告诉雪灯蚩云道的真实面目，雪灯是不是能够带着九照寺和自己成为一方呢。毕竟，连那条魔龙都说九照寺的和尚是真君子。

　　商千樱心中闪过数个念头，安慰了昭业几句，留他在原地打坐，自己去湖边打鱼。

　　无论何时何地，饭还是要好好吃的。

　　举目望去，灰色的山像是把整个湖面围抱在怀中，这一汪碧绿色的湖泊，或许就是这一片灰暗中唯一动人的色彩，微风习习，水面上飘着若无若有的涟漪。

　　商千樱即使没有灵力，但她那一双巧手，快、准、狠，抓鱼不在话下。不一会儿，商千樱就叉到了四五条鱼，她开心极了，找了个树枝将所有的鱼串起来，抗在肩上哼着歌往回走。

　　回到原地，却没瞧见昭业。

　　商千樱吓出了一身冷汗，丢下树枝就四处找人，不断喊着昭业的名字。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万一昭业出了什么事，商千樱简直想都不敢想。

　　“师兄，师兄，我在那边，发现了一个剑阵！”

　　商千樱回头一看，昭业一瘸一拐地跑回来，边跑边叫。

　　商千樱飞掠过去，扶住昭业，又气又急，狠狠拍了下他的脑袋，道：“叫你乱跑！小心被妖怪抓走了！知道我多担心吗？！”又看了眼他的腿，扶他坐下，口中气道：“还不快坐下，让我好好检查一下！”

　　昭业依言坐下，道：“我看没伤到骨头，应该不碍事。”

　　商千樱掀起他的裤腿，道：“你懂什么呀！我看看。”看到那伤口，商千樱心中一凛，喃喃道：“这剑伤……”

　　昭业道：“对吧？我也觉得奇怪，我虽然是佛修，但也知道剑修悟道艰难。剑修求道，能窥得天道一二已是不易，但那剑阵，隐隐有大能之风！”

　　商千樱心念电转，不错，剑修最难的就是悟道。她的师父曾告诉她，有道无术，术尚可练；有术无道，止于术。像苏清瓷那种一举悟道，天赋异禀的人凤毛麟角。

　　她曾经以剑证道，登上剑道巅峰，堪称大能。若非如此，她也不可能一跃成为紫冥大陆唯一的元婴女修。而这剑伤，虽凌厉，令人皮开肉绽，但却恰到好处，没有伤筋动骨，分毫不差。看起来竟十分眼熟……

　　商千樱想得入了神，昭业唤了她好几声都没听到。

　　“师兄！”

　　“啊……”商千樱回过神来，道：“我先给你包扎。”

　　昭业道：“师兄，你说这妖界，怎么会有这样的剑阵呢？”

　　商千樱道：“这里都是妖修，肯定不是他们自己的，那就是被人搬过来的。我给你包扎完了去瞧一瞧，这次你可不能再乱跑了！”

　　昭业点点头，道：“反正我看那剑阵，并无伤人之意，想必它的主人，必是宅心仁厚的大能。”

　　商千樱“噗嗤”一声笑出来，心道，如果这样就是宅心仁厚了，那她上辈子岂不是活菩萨？

　　包扎完，商千樱按照昭业的描述，往剑阵走去。越走越近，那“铮铮”的剑鸣声令她心神俱震，仿佛和那缥缈的剑意一同呼吸，一同欢舞。
　　商千樱心跳得厉害，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这种剑意……

　　灰沉沉的枯林中，有股剑意巡行于剑阵之中，光明纯净，缥缈空灵。它孤零零地，如同孤峰横峦，卓尔不群，以皎皎独秀的冷傲姿态，在剑阵中翩跹。

　　待商千樱走进，整个剑阵忽地颤抖起来！

　　商千樱蓦然怔了怔，这剑意……她猛然一步跨入阵中！

　　那股剑意如乳燕投林一般，仿佛终于等到了它的主人，“嗖”地一声探入商千樱的神识，迫不及待投向那识海中的虚影。

　　商千樱的脑子里轰然一响，封尘已久的记忆扑面而来。

　　“你为何执剑？”

　　“为了报仇！报仇！”

　　“你不配执剑，放下它。”

　　“不！！！凭什么！！！”

　　“你到底为何执剑？”

　　“我……我是为了锄强扶弱、除暴安良、劫富济贫……”

　　“撒谎。”

　　年幼的商千樱终于受够了，她抱紧手里的剑就往外跑：“我不管，反正我就是要这把剑！”

　　其实，那只是把很普通的中品灵剑，但当时的商千樱以为拥有了那把剑，就能报仇。

　　“砰”的一声，商千樱把剑丢在地上，“师傅我要换把剑，这把剑打不赢师兄！”

　　老者正在喝茶，闻言只是淡淡道：“剑冢的剑，你随便拿。”

　　于是，商千樱换尽了剑冢的所有宝剑，一把又一把，一年又一年，她长高了，力气变大了，剑术也更精湛了，但她还是打不赢师兄。

　　“砰”的一声，商千樱再次把剑丢在地上，吼道：“骗人！他们都说我是剑术天才，为什么我还是打不赢师兄？！师傅你是不是在骗我？你是不是没有好好教我！”

　　“你为何执剑？”

　　“为了报仇！”

　　“那么，你永远打不赢他。”

　　“为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有道无术，术尚可练；有术无道，止于术。”

　　“什么术啊道的，我不懂！我就想知道为什么？凭什么我这么努力，还打不赢师兄？！”

　　“术可以练，但道只能悟。你充其量，也就是剑术耍的好的工匠而已，跟凡间打铁的差不多。”

　　“……”

　　春去秋来，白驹过隙。商千樱终于不再偏执。

　　“为什么？我不懂，为什么我悟不出来呢？”

　　老者叹了口气，领着她走到东海边。“你看这浩瀚无际的东海，可以温柔恬静，也可以惊涛骇浪，可以接纳百川，亦可以乘风破浪。小樱，不要执着于过去，不要身陷于泥潭，你应该走出去看看。”

　　于是，商千樱离开了师门，去寻求她的道。

　　所幸，历经千辛万苦，她终于找到了。

　　她的剑道，乃是正义。

　　往事一幕幕回首，商千樱的神识被强大的剑意包围、滋养、洗涤。

　　这妖界剑阵，留下的剑意竟然是她的。

　　是的，这股剑意，正是出自元婴老祖商千樱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