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胆小鬼》天外飞石

2、第2章

　　“咦～有人！”

　　先上来的一个男生一眼看到了俞肆染，满脸意外地咋呼了句。

　　“是你们班的吧？看着眼熟。”

　　另一个男生也朝着俞肆染打量过来，转头问那个浓眉大眼的男同学。

　　“是我们班的，刚才不还在食堂看见了嘛！”浓眉大眼说道。

　　先前问话的男生也想了起来：“哦～是那个勤工俭学的同学。”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说完，同时转头看向后方的另外两人，显然是要听那个“小霸王”头头的指示。

　　俞肆染早就在第一时间点掉了直播间的麦，手上画画的动作也暂时停止，没说话也没动，就那样静静地注视着的闯入者，听着他们把她当成动物园里的猴子一样讨论。

　　这五个人中的三个是跟她一个班的，也就是胖阿姨所说的三个“小霸王”——浓眉大眼长相凶恶的叫朱明丰，那个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叫许恒。

　　而胖阿姨口中所说的“头头”，不爱穿校服长得像个“美人儿”的家伙，名字叫萧哲。

　　早在刚开学上课没几天的时候，俞肆染就已经见识过这位萧同学的大佬气势了。

　　那是入学后的第一堂生物课，任课老师因为没办法忍受第一堂课就有人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而大发脾气，直接点名“最后一排那位同学”，想要立立威严给那个不像话的同学一点儿相应的处罚。

　　被吵醒的萧哲同学睡眼惺忪地抬起头，睡得都是印子的脸上满是迷茫，似乎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

　　接着，生物老师严厉的斥责声响起，萧哲迷蒙的目光变得冷冽起来。

　　下一刻，他猛地站起身来，起身的动作带动椅子倒地，发出巨大的声音，教室里胆小的同学都被他给吓了一大跳。

　　然后，当着全班同学和怒目圆睁的老师的面，萧哲同学带着一身冷森森的气息就那样走出了教室。

　　他的两个好伙伴朱明丰和许恒也紧随其后，扬长而去。

　　就是这么无组织无纪律的三位同学，隔了两天之后没事人一样重新回到了教室里，萧同学继续在课上睡大觉，从此再没人追究没人批评。

　　生物老师似乎也将那天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任由她课上有人睡得昏天暗地也再不多说一句话了。

　　这是在课堂上，萧同学课下的霸道事迹也不少。

　　什么不许同学在他听见看见的范围内打闹喧哗，也不能靠的他太近。

　　所以他们班的课间是和其他班不一样的，其他班上课安静下课吵嚷，他们班上课安静下课更加安静。

　　就好像萧同学是什么娇贵的花朵易碎的瓷器一样，所有人都得留神小心对待，喘气都得注意力道和频率。

　　由此推断，金贵的萧哲同学现在来到了这个天台，预示着“闲杂人等”俞肆染，面临着即将被驱逐的境地。

　　俞肆染不言不动，静待着对方发难。

　　凡事讲究个先来后到，这是她发现的秘密基地。

　　妄想赶她走，那就尽管试试。

　　她平静到略有些犀利的目光穿过对她评头论足的几个人，最后落在了中心人物萧哲身上。

　　两人视线交汇，一个坦荡无惧，另一个……

　　“小霸王”萧哲的眼功似乎没有他的排场那么足，居然在俞肆染盯了他两秒之后战术性地移开了。

　　他没跟俞肆染眼神厮杀较劲，也没理会以眼神询示的伙伴们。

　　他迈开长腿，径直往前走去，走到离俞肆染稍微有些距离的另一处长廊下，找了个可以倚靠的地方坐了下来。

　　另外四个男生明显以他为中心，见了他这态度，也跟着走到那一处长廊，各自找了舒适的地方坐下来。

　　因为萧哲喜欢清净，另外四人虽然偶尔嬉闹，总体来说还算安静。

　　俞肆染终于慢慢收回野兽圈地一般的目光，继续埋头到画作当中去了。

　　…

　　午休过后雁北高中的学生们拖着懒洋洋的步伐，三五成群地往各自的教室里走去，俞肆染也在其中。

　　“肆染！”

　　扎着翘马尾的苏小暖在后面看到了俞肆染，蹦蹦跳跳追上前来，一把搂住俞肆染的肩膀。

　　“你的直播永远都这么神奇，我看着看着就睡着了，而且还睡得可香了连个梦都没做。”

　　俞肆染转头看了眼这个从前一起学过舞现在成为同桌的小伙伴儿，故意道：“那我可谢谢你了，这么夸我。”

　　苏小暖晃着她的肩膀道：“哎呀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嘛，我就是真心夸你啊，你安静画画的样子有种让人平静下来的魔幻感。”

　　俞肆染失笑道：“你是漫画看多了吧！还魔幻感？”

　　苏小暖见她笑了也很开心，继续搭着俞肆染的肩膀愉快道：“真的真的，我没骗你，你就是很厉害嘛！你看你笑起来多好看。”

　　她边说边压低了声音，在俞肆染耳边道：“周围的男生都要被你迷死了。”

　　她这话不是随口瞎说的，周围的确有不少男生或回头或假装不在意地往她们这边看过来。

　　俞肆染气质好身形好长得漂亮，加上她有些纤瘦的体态，给人一种柔弱的单薄感，如果她不把性格中的凶悍暴露出来，是很容易吸引别人的保护欲和注意力的。

　　只可惜……

　　别人也许不知道，苏小暖是见识过俞肆染揍起人来时有多么得勇猛残暴的。

　　压根儿跟她外表表现出来的美丽和娇弱不是一回事儿。

　　而且，俞肆染三年前家里出了大事，致使她性格变得清冷内敛，不说话不笑的时候周身散发出浓浓的疏离感。

　　俞肆染对苏小暖的话不以为然，随意看向四周的目光里更多的是隐隐的凌厉，仿佛在说：让我看看谁在看我？敢动歪心思小心我揍你。

　　果然就有个别男生与她的这种目光短暂相接之后吓得慌忙躲避了。

　　“咦，隔壁班那个女生又在瞪你了，她好像是叫什么……王妍是吧？”苏小暖忽然说道。

　　俞肆染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苏小暖所说的那个女生也在这时飞快转了头。

　　“她怎么老是偷偷瞪你，有病吧！”苏小暖不大乐意道。

　　俞肆染没说话。

　　苏小暖转头看到俞肆染的表情，瞬间了悟，问：“你仇人啊？”

　　俞肆染道：“仇什么人，是以前的邻居。”

　　顿了一下她又补充：“就有点儿过结。”

　　苏小沫问：“有过结不就是仇人，她怎么惹你了？”

　　俞肆染正想说什么，忽然感觉苏小暖搭在她肩膀上的手触电似地拿了下来。

　　不用侧头，俞肆染就已经看见有四五个男生从她们侧后方赶超了过去，正是“小霸王”团队。

　　俞肆染看了眼旁边主动噤声鹌鹑一样缩在她身旁的苏小暖，奇怪道：“你干什么？”

　　怕成这副样子，很难不让人怀疑她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苏小暖也有些茫茫然，道：“我、我不知道啊，那个、那个萧哲好像瞄了我一眼。”

　　俞肆染往前方几个人的背影看了一眼，道：“他瞄你你就怕成这样？你欠他钱了？”

　　苏小暖摇头：“没有啊！可是……”

　　可是什么她又说不上来。

　　刚才萧哲在超过她们的那一瞬间转头朝她们扫了一眼。

　　那目光……像先是落在她搭着俞肆染肩膀的手上，接着就朝她看过来的。

　　眼神凉凉的。

　　俞肆染对苏小暖的这副夸张表现以三个字做了评价：“没出息。”

　　苏小暖却继续把这种“没出息”贯彻到底，她忧心忡忡道：“是不是因为我刚才说话声音太大了？我没说什么惹麻烦的话吧？他们什么时候走到咱们后面的，我怎么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说完她又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一把抓住俞肆染一只手急慌慌道：“你说我不会被他们盯上然后拉去食堂批.斗吧？”

　　俞肆染安慰道：“没事，不至于。”

　　苏小暖还不信，问：“真的？”

　　俞肆染道：“真的，就算真有事不还有我嘛！”

　　苏小暖想起她们从前一起学跳舞的时候，俞肆染帮她教训欺负她的小胖子的事，顿时放下心来。

　　…

　　之后一连几天“小霸王”团伙都先俞肆染一步上了实验楼的天台。

　　搞得俞肆染多少有些郁闷。

　　不过好在他们几个一直都保持了相对的安静，起码没有影响到俞肆染的直播和画画。

　　既然对方没有发难找茬，俞肆染也不好率先挑起冲突。

　　双方暂时达成了某种平和，互不侵犯互不干涉。

　　这天下午第二节课课间，苏小暖拉着俞肆染一起去洗手间。

　　俞肆染挣扎着把手上卷子的那道题答案写完，这才任由苏小暖拉她起来。

　　她每天的时间都排得满满的，除去勤工俭学直播画画，放学后还有其他打工安排。

　　课间能不去卫生间就不去，挤出那几分钟的时间也可以多做几道题或者多背几段课文。

　　苏小暖看她这样担心她久坐对身体不好，所以每次都要硬拉她一起去趟卫生间，有时候她能拉动，有时候却怎么都拉不动，俞肆染要是真不肯去她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两人每次去都顺顺利利的，今天却遇上了“鬼”。

　　还没进卫生间，就听到有人在里面提到了俞肆染的名字。

　　“俞肆染追求萧哲？真的假的？”

　　俞肆染和苏小暖一下子顿住了脚步。

　　“真的，我亲眼看见的。”一个有些粗哑的声音开口说道，俞肆染一听就知道是谁在嚼舌根了。

　　王妍，她那个有过结的邻居。

　　只听她又继续说道：“她尾随着萧哲他们几个上了实验楼的天台。你们看见她一直背着那个包了吧？里面装着保温桶和情书，别的不说，她做吃的还是有两下子的，肯定是想用好吃的来讨好萧哲，最好能吊起大佬的胃口，以后那就……嘿嘿嘿对吧？”

　　她旁边的一个女生接口道：“要是搭上萧哲，那她就不用再去食堂刷碗了吧？”

　　王妍道：“那当然，要不她打的什么主意？初中的时候她就这样，特能装，装清纯装坚强，可私底下完全是另一副面孔，又无耻又凶狠，你们是没看见……”

　　苏小暖听见这些话气得要死，恨不得立马冲进去跟那个王妍大战三百回合。

　　只是她性子一向软糯，嘴又笨，每次跟别人起争执都不知道该骂什么。

　　就在她又气又恼但不知道该怎么做的功夫，只觉挽着俞肆染手臂的手一空，身边的人已经迈步进了卫生间。

　　很快，里面传来“嗷”的一声惊叫，似乎是王妍。

　　苏小暖忙跟了进去，就看见俞肆染伸手捉住了王妍的一只手腕，正拉着她往外走。

　　周围其他几个王妍的同伴反应过来想要上前阻拦，却被俞肆染施巧劲儿带着王妍的身体转了半个圈，把周围那几个人给扫到了一边儿。

　　苏小暖看着这一幕担心俞肆染出手打人有理变没理，忙开口提醒：“肆染别打人。”

　　俞肆染扯着王妍对她轻轻一笑，道：“我不打人，我就是想请王妍同学去老师面前把刚才那些话再说一遍。让老师帮忙参详参详，什么叫造谣中伤。”

　　说完她一把扯着王妍出了卫生间。

　　王妍拼命挣扎嘴里头乱叫道：“你干嘛！你放手！你疯了！我不去！”

　　王妍的那几个伙伴儿被俞肆染逼退之后再看她身上散发出的冷冽气势和认真计较的劲头，更加不敢上前阻止。

　　眼看俞肆染拉着走的方向真的是老师办公室，王妍挣扎得更厉害，叫声也更大，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人在这里杀猪呢！

　　这动静惊动了不少同学出来看热闹，这其中就包括萧哲平时形影不离的伙伴朱明丰。

　　只见朱明丰循着声音挤过人堆，嘴里嚷嚷道：“吵什么吵？不知道保持安静爱护公共……”

　　嚷嚷着嚷嚷着，一看眼前俞肆染拉着一位女同学的情景，嘴里的后半句气势也跟着弱了下去：“……环境吗？”

　　周围的同学包括苏小暖、王妍及她的几个同伴在内，一见到朱明丰瞬间紧张了起来。

　　王妍更是马上闭上哀嚎的嘴，畏畏缩缩眼神闪烁。

　　俞肆染把她的手腕松开，看了眼朱明丰问王妍：“需不需要到萧同学面前当面对质？看看你的话是空口白牙随意编造还是真的？问问我是怎么给他写情书，怎么给他送好吃的？”

　　王妍一听这话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她的确是看见俞肆染和萧哲他们几个都去了实验楼的天台，但俞肆染有没有给萧哲送吃的送情书她并不知道，单纯过过嘴瘾编排一下俞肆染的坏话而已。

　　这要真闹到萧哲面前……

　　她哆哆嗦嗦道：“我不去我不去，我死都不去！”

　　就在这时，巡查老师闻讯而来。

　　俞肆染松开抓着王妍的手，像是要拍掉不小心粘到的脏东西似的拍了拍手。

　　“好了，老师来了。”她愉快地说道。

　　随后，她往王妍跟前凑了凑，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都知道我又无耻又凶狠了还敢惹我，你是不是贱骨头啊？”

　　王妍脸色变得五颜六色，精彩极了。

　　朱明丰跟着人堆一起散了，回到教室里对被吵醒的萧哲如此这般说明了一下情况。

　　萧哲默默听着没说话，随手拿起桌角的冰红茶打开喝了一口。

　　朱明丰在旁捏着下巴啧啧两声，说道：“好凶！俞同学真得好凶！”

　　他又去看萧哲，发现萧哲不想搭理他，便去找旁边的许恒。

　　“你说造谣那女的也是，好多个给萧哲写情书送吃的的温柔学姐她不说，非得说俞肆染，她可是连正眼都没怎么瞧过咱们萧少爷呢！”

　　说完，他感到一股杀气腾腾的气息。

　　正是旁边没被俞肆染正眼瞧过几眼的萧哲，对他投来了死亡凝视。

　　朱明丰：“……”

　　他说错话了吗？明明都是实情！

　　一旁的许恒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自求多福。

　　…

　　王妍因为造谣生事，被学校批评处分，还被责令当面向俞肆染道歉，这件小事算是很快得到了解决。

　　而俞肆染彪悍的名声也在同学们之间流传了开来。

　　俞肆染对此倒是不怎么在意，但对于因此耽误掉的时间就有些介意。

　　追究原因和责任，除了嘴贱的王妍，萧哲也算是个祸水。

　　要不是他们几个非得跟自己抢实验楼天台的那个地盘，也就不会让王妍有了造谣的机会。

　　因此在又一次上到实验楼天台的时候，她心里就有了对于萧哲一伙人的小小意见。

　　她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应该搞点儿事情出来，让萧哲他们以后都不会再到天台上来了？

　　就这么一边琢磨着一边到了天台入口处，俞肆染伸手推开了门，一眼就看到远处靠着长廊闭目养神的萧哲，拢起的手臂间还抱着半瓶喝过的冰红茶。

　　他的那几个伙伴也不知去了哪里，整个天台就只剩了他们俩。

　　俞肆染默默背着小书包走到自己惯常坐的位置，心想孤男寡女共处天台，没事也会被有心人抹黑成有事了。

　　她倒是不怎么在乎蜚语流言，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有种预感，放任这种情况以后就会有许许多多的麻烦。

　　就在这时，天边忽然传来了一声闷雷的轰响。

　　俞肆染抬眼望天，不像是要下雨的天气，只有些云朵在天边飘荡。

　　这是晴天里的霹雳吗？

　　旁边不远处传来“嘭”的一声响。

　　俞肆染闻声看去，只见萧哲抱着的那半瓶冰红茶掉落在地上，咕噜咕噜滚出去了好远。

　　而萧哲则紧靠着长廊的柱子缩起了身子，脸埋在膝盖里，两手紧紧抱着头，整个人抖成了一团。

　　俞肆染：……啥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