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如歌》吴**然

35、第三十四章 安然

　　安然

　　“我爱上你了！”一双手从后环来，圈住了我的腰身，一个声音就在耳边响起，惊得我的心一阵狂乱跳动。
　　好一会，我才勉强定下了慌乱的心神，不由嘲笑自己的不争气，他是个情场老手，又怎么会吝啬甜言蜜语？不然怜欣也不会对他痴迷不已！
　　这句话他大约不知对多少女人说过，我也不知听多少男人对我说过，我怎么还会如懵懂女生一般，心慌意乱情不能禁？
　　“别说笑了！”我笑着推他：“我又不是小女生！”
　　“安然！我知道这听上去有点不可思议，但是相信我，我说的是实话！”他扣着我的肩将我抵上了门扉，身子迫了过来，炙热的双眸几乎与我接近得毫无缝隙，他语声郑重地道：“我真的爱上你了！”
　　我爱你，这句话我到也常听，可是在今天以前这句话通常出现在男人极致享乐的那一瞬，他们会死死压制着我，拼尽全力地折磨我，在那癫狂极乐的那一瞬，却在我耳边道出这和他们的行为截然相反的三个字。
　　于是我也可以自觉自动地为他们续上这未完的句子，他们爱我，他们爱我的身体，我便笑着回应他们道：“我也爱你”，其实这也是一句未完的句子，我爱他们，我爱他们兜里的钱抄。
　　我们之间的爱，何其公平？
　　可是此时对着李景宇烈烈的眼光，他是那般清醒那般执着，我却没有办法随口回应：“我也爱你！”。
　　这四个字，很简单的四个字，以前也常挂嘴边，可此时却有千钧之重。
　　“我……我……”我的唇齿翕动了许久，终是不堪负荷地偏了头，牵强地笑道：“我不过是个婊子，你知道的，我这种人怎么会相信爱情？”
　　唇被一只大手捂住了，他满是心疼的声音在空气里回荡：
　　“安然，别这么说你自己，我从没有那么看你！”
　　没那么看我？他在说他从没把我当成妓女来看？刚刚胸口满满的酸涩，淡淡的心疼，都被他的这句话彻底驱赶了，我放肆地笑了起来，挑眉道：
　　“没有那么看我？那是谁在车里甩了三千块钱给我结算嫖资？那是谁说要买我一晚上，价钱一定让我满意？那还是谁对我说婊子还怕和人做？”
　　相识至今，他和我说过的话不多，但是其中绝大多数都犀利的像刀，扎得我体无完肤，我还清晰地记得他说得每一个字，甚至他说这些话时，每一个无情的表情，每一个冷绝的语调。
　　他如今居然说从没那么看我，我放肆地笑着，几乎笑弯了腰。
　　“对不起！对不起！安然，你别这样！”他有些惊慌失措地捧着我的面：“对不起，我不是有心说那些话的！真的！”
　　不是有心？难道无心说的，就可以当没说过吗？难道杀了个人，只要对警察说一句我不是有心的，就可以当做没杀？
　　何况那日的他是何其清醒？我还清楚地记得他在我身体里横冲直撞时那野蛮的力量，他还冰冷地给我开了一张让我吃足了苦头的支票！这时他居然告诉我，他从没那么看我？
　　“呵呵……”我笑。
　　“安然，你不要这个样子！”他一把捉住了我的手，重重地甩在他自己的面上，我还没反应，他啪地一声，反手又是一掌：“安然，你生气的话，就尽管打我出气吧！但是你别这个样子笑了！求你！”
　　我清楚地知道我是没资格接受他的道歉和心疼的，明明是我欠他，欠他很多，所以应该是我尽全力哄骗他，讨好他，让他高兴，可我现在却只会撇着头断断续续地笑，任由他抓着我的手，一掌一掌甩在他自己的面上。
　　忽地一点温热的液体掉落在我的手背上，我没在意，啪嗒又一滴，我一回头，手背上竟是猩红，我霎时一惊：
　　“李景宇……”
　　血正从他额角渗出来，染红了裹着的纯白纱布，然后一滴一滴地滴落在我的手背上，绽开一幅惨然的血色图画来。
　　眼前的情景和当日在那废旧仓库里我从崩溃的边缘清醒过来，对上他那染血的面孔时几乎一模一样。
　　我还记得他一声声地将我从绝望的幻境中唤醒，我还记得他将我紧紧护在身下，为我挡住了刺头豪无情的鞭子和拳脚，我还记得他滴在我面上的血，记得他那安心的笑，原来原来我不仅记得他那刀子般伤人的语句，我还记得他那唤醒过我心智的声声许诺……
　　“安然，我会保护你，我不许再有任何人伤着你……”
　　又一滴血珠滴落，绽开的血沫子如同当日在我眼前弥漫的血雾……
　　医生说过的他的伤不轻，需要安静地平躺休息，不可以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当然更不可以劳力，不然他的伤会有后遗症的！我也曾认真地答应过邵峰，要在病床边做个称职的看护，可是现在呢？
　　“李景宇，你快躺下，我去找医生！”
　　我手忙脚乱地扶他躺下，便要去寻医生，他却扣着我的腕不放松：
　　“安然，对不起！我知道那天我说的话，还有我的行为都伤到了你，其实我真的不是有心的，我只是看到你和蒋启航在一起，我就嫉妒了，所以……，所以……，安然，你原谅我，好不好？”
　　“恩！”
　　我点头，血已浸透了他额头的那块纱布，沿着他面部清晰的线条渗透开去，然后从鬓角滑落，雪白床单上一滩惊心的红。
　　其实我真的没有怪过他，无论怎么说，在宾馆里偷拍他的照片，让他和怜欣分手，这总是我不对在先，他若想要报复我惩罚我简直易如反掌，而他除了花了五十万买了我一夜外什么也没做。
　　比他恶劣得多得多的男人我也遇到过，他们用极其残忍的方式折磨我，让我几乎痛不欲生，可等他们享受了畅快了，却反过来还要我承他们的情，比起那些男人，我实在也没什么理由可以怪他。
　　我的心酸，我的难受，我癫狂般地惨笑，只是恨我自己的心为何死不透，为什么他只用三言两语就摧垮了我垒筑了一夜的冷静，又会让我从心底生出奢望来，我抹着他额角的血迹，勉强笑道：
　　“我不怪你！我从来不怪你！”
　　他听了我的话，立时高兴了起来，拉着我，认真地问道：
　　“那我们还有没有机会重新开始？安然，你知不知道那天你和蒋启航在一起的时候，你是笑得那么开心，可一看到我却是一脸恨不得逃的远远的表情，我真的好妒忌蒋启航，妒忌得快发疯了。你相信吗？我还从来没尝过这种滋味，以前我的女朋友很多，有些个和我分手以后，和别人恋爱结婚，有一个甚至孩子也上幼儿园了，我从来只是笑着祝福她们，根本没觉得妒忌过，可是对着你，我就不知道怎么了，别说大肚地祝福了，我都恨不得立时把你抢过来，藏起来，藏在一个只有我知道的地方。”
　　他的声音越来越激动，忽地一把将我的面孔压入了他宽阔的胸膛：
　　“安然，我要霸占你，我要独占你，我不要和任何人分享你！你告诉我，蒋启航他对你究竟有什么好的地方，我学着做，一定比他做得更好！我一定让你开心！”
　　他的胸膛好温暖，他的心跳好有力，伏在他的怀里，为什么我的声音却会哽咽？
　　“蒋启航他是个混蛋，他对我一点都不好，他一直强迫我，每次我都好疼，我根本不想跟他在一起，特别是山顶上那次，我真得恨不得自己可以死……”
　　他惊讶地捧起我的面，震惊地道：
　　“那你为什么还要跟他？”
　　为什么要跟着蒋启航？说吗？告诉他实话？他是会怜惜我？还是鄙夷我？我不太确定。我只知道对着他染血的面庞我说不了谎。
　　“为了我弟弟的眼睛！我付不起钱，请不起他来执刀，所以……，所以我就用身体来付账！”我苦苦地一笑，问他道：“我是不是很下贱？”
　　“不！”他甚至没有思考便斩钉截铁地给了我答案：“安然，你受委屈了！”
　　委屈？他说我受了委屈？原本隐藏在身体各个角落里的委屈，一瞬间汇聚到了本就酸涩难忍的眼眶，一串串的泪珠汹涌滚落……
　　“你怎么哭了？”他笨拙地替我抹泪，拍着我的背哄我道：“乖！别哭了，别哭了！”
　　可是我的眼泪却掉得更凶了，也许我同所有的女人都一样，就算不是有心撒娇，可是在有人心疼你的时候，却还是会变得更加软弱。
　　“别哭了！”他温热的唇，一点一点轻轻吻干我面上的泪滴：“你再哭的话，我的心就被你搅碎了！安然，以后跟我吧？好不好？我发誓不再让你受委屈了！”
　　“好……”
　　李景宇，无论从你口里吐出的爱字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无论你对我的许诺是经过深思熟虑亦或者只是一时兴起，对我来说都已经足够了。
　　你给我编了一个好美好甜的梦，我已经陷进去了，就像陷入了沼泽泥淖已经无法自拔。
　　若你真的只是哄我，如同哄其他女人一般，那我就请你多哄我一会，日子不会太长的……
　　也许一年……
　　也许几月……
　　几个月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