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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努力生活
为了制作出足够浓郁的香气，姜泽炖出来的那锅肉分量惊人，他原本是抱着吃不完就和旁边部落的人分享一下，也算是提前卖个好，方便后续交易，结果身边的两个小朋友似乎有着其他想法，他们一个赛一个的把红烧肉往嘴里塞，吃到最后被撑得直打嗝，还想再填进去一块土豆。
姜泽：“……”真是怕了你们了。
他果断把碗筷抢过来，又从包里翻出了一袋糖雪球递到了谢利手边，让他和“弟弟”路德维希分着吃。
谢利还恋恋不舍地看着那剩了汤汁和土豆块的锅，没有土豆的红烧肉缺少灵魂，后面姜泽就往锅里扔了好几个，因为炖煮时间长，土豆都从大块炖成了小块，沙沙的土豆融进了肉汤，使得从锅里夹出的每一块肉上，都沾着一层有些粘稠的肉汁。
可惜，太可惜了。
谢利遗憾地低头去看自己的肚子，他实在是吃不下了，就是当初在部落，父亲还在的那会儿，他都没有哪一顿把肚子填得如此扎实，拍上去都是“咚咚咚”的实心响。
姜泽则是对剩下的饭菜发了愁，他的目光在围观的人群中搜索，很快就找到了目标人选，在一众拿肉锅下饭的兽人里，混着几个身形矮小体型偏瘦的小孩，他们身上的兽皮没有旁边成年兽人那么干净，应该是用边角的碎料勉强拼凑起来。
他之前和林雪这些养育着孩子的人聊过天，对于怎么养孩子，这个世界有着一套极为简单的逻辑，那就是小崽子圆滚滚胖乎乎就是最好的！因为这样的小崽子，意味着他有着一个能够提供富足食物的家庭，并且没有为三餐奔波的困扰。
或者像路德维希那样，虽然瘦小一些，可毛发顺滑油亮，也是不错的表现。
所以姜泽能够判定这几个小孩肯定经常吃不饱饭，旁边的兽人盯着肉锅，馋是一方面，剩下的多是好奇，这几个小孩却是无法遮掩的渴望。
他朝着小孩招招手，见对方不过来，干脆主动走了过去，问他们介不介意把锅里剩下的食物分一分，“现在的天气还不够寒冷，食物放一晚上也许就要坏了，那多浪费啊。”
是啊是啊。小孩子们不由得跟着点起了头，虽然这肉他们没吃到，可一想到明天就要坏掉不能吃，他们的心比用刀割着还要痛。
“那你们这是同意咯。”
姜泽根本不给小孩们拒绝的机会，两手拎着锅往他们面前一放，不用姜泽提醒，这些小孩直接甩开腿就往自家的方向跑。有饿极了的小孩直接从旁边扯了张大叶子，双手捧着，仰头去看姜泽。
好脾气地冲小孩笑笑，姜泽舀了满满一大勺裹着肉汤的土豆给他。
其实汤里面还有些细碎的肉块，只是太小沉在了锅底，姜泽这么一搅动，肉块也就跟着舀了出来，混在汤汁里面不够明显，吃进嘴里却是额外惊喜。
作为主食的蒸白果和土豆放进小筐里让他们自己取。
在给每个小孩都分过食物后，姜泽就把锅留下，让他们吃完了的自己添。他分好的那一勺能够保证小孩子不会饿到，至于接下来是吃饱还是吃撑，就要看他们自己怎么分。
强行要给每个孩子平分也可以，只是这里到底是别人部落的地盘，在对方的地界上想要给对方家里的小孩立些规矩……算了算了，这种麻烦的事没必要做。
姜泽走回谢利的身旁，叫醒了出神的小朋友。
“不爱吃糖雪球？”他指指谢利手里那基本没有减少的山楂球，“还是说不喜欢这个味道？你和小路晚上吃得太多，积食就不好了。”
路德维希果断扭头，它又不是兽人，吃再多都没问题，多出来的那部分食物被它转化成了储备能源，完全不用担心消化问题——况且糖雪球那么酸，哪里会是猫咪喜欢吃的东西？
给它来罐牛肉干还差不多！
想到这，路德维希大声的喵了一声以示不满。姜泽的耳朵直接屏蔽掉了这声猫叫，自顾自地接过纸袋，从里面拿出一枚裹着雪白糖霜的山楂吃了进去，他好久没吃了，同样被山楂酸得眯了眯眼。
好在外面的糖霜中和了这份酸涩，姜泽快速把山楂咽了下去，冲着谢利微笑。
“不想吃的话就不吃了，这果子是有些酸。”
姜泽想起来林雪还和他说过，在给萨莉和林雪伴侣准备食物时，这对父女对于盐的摄入就没有林雪那么多，通常是先少撒一些盐，盛出来足够父女吃的部分，剩下的林雪再加一些，这是亚人的份——兽人的感官敏锐，真要把山楂吃了下去……
从包里翻出一板消食片，姜泽给了谢利两枚，让他吃下去。
路德维希见自己被忽视，不甘心地挠起了姜泽的裤腿，姜泽一把将小猫咪捞了起来，放在膝盖上猛搓小猫头，“你也不看看今天都吃了多少了，嗯？”
他揉揉小猫肚子，在心里感慨不愧是专业的陪伴机器人，这猫肚子的手感真是一绝，“不听话的明早只有蒸土豆吃。”
路德维希眼睛瞪得溜圆，“喵嗷——！”
就这样大约过去了半个小时，姜泽起身准备收回他炖肉的那口锅，他完全不意外这锅干净得几乎不用再做一次清洁，装土豆的小筐也是被一扫而空。见他过来，有的小孩还把手往身后背。
姜泽看得清楚，那是被包在了叶子里还没吃完的食物。
他就当什么都没看见，神色如常地拎着锅和小筐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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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泽只在这个部落呆了一天，第二天一早，他准备早饭，谢利在旁边收起了他们过夜用的帐篷。路德维希揣着手趴在高一些的位置上，头一点一点地仿佛要再次入眠。
谢利打了个喷嚏，见锅里已经冒起了泡泡，知道马上就要开饭，连忙加快了自己这边的速度。
“这就要走了啊。”
谢利端着碗坐在火堆旁边，要是刨除掉路上花的时间，他们这一次的出门称得上迅如闪电，昨天早上才到，今天早上就走，要知道部落里面还有不少兽人没有出来和他们交易，谢利还以为要再多呆几天呢。
“笨死了。”路德维希一跃而下，“这个部落又没什么好停留的。”
能换的也都换了些，与其说是为了交易，倒不如说是以这个部落为蓝本，对之后可能遇见的部落进行分析与预测——和流浪者的聚居点相比，这个部落的人生活条件是上了一个台阶，但该缺的依然缺。
不止缺生活物资，更是缺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
姜泽能够带给他们前者，可后者……他一个平平无奇的路过行商，要怎么去帮这些人找到新的心灵归宿？想想都是个难以完成的任务。
“先回聚居点。”往锅里磕了三个蛋，姜泽缓缓搅动，让蛋尽可能保持整个的形状不散开，“也不知道冬天什么时候到，总不能冒着大雪赶路。”
谢利回忆了一下，他其实对于冬天什么时候到并没有一个准确概念，只是当住在周围的人出来的次数越来越少，外面的温度越来越低时，他就知道冬天到了，不能再随意出门。
而今年的冬天——谢利想起了他堆在自家房子地窖里的土豆和红薯，还有填满了半个石屋的干枯树枝，嘴角根本压不住。
他一鼓作气地把帐篷叠好放进包里，还主动拿出干净的白布打湿，给自己和路德维希擦了脸和手。姜泽把调料包撕开撒进锅里，接着往里面扔了六块面饼。
昨天吃了那么多肉，今早就吃得清淡一点。
更重要的是，姜泽的懒病犯了。
他看看认真给路德维希擦爪子的谢利，沉吟三秒，果断开口让谢利过来；他把用来煮面的长筷子交到了谢利手里，示意他帮忙煮面，自己则是走到旁边，低头在包里捣鼓起什么东西来。
“你用筷子搅一搅啊！”谢利的笨拙让路德维希都看不过去了，开口指点了起来，“用筷子把面饼抖开喵！整块的饼怎么吃喵！轻一点轻一点！手劲这么大，筷子都要被你捏断了！”
“现在把旁边的野菜扔进去！快！”
“停火停火！面已经煮好了！再煮就不好吃了喵！”
路德维希说，谢利跟着做，拿着筷子的小兽人急得满头大汗，生怕哪里出错，让这一锅面报废。好在煮泡面是最简单的烹饪方式，停火以后，谢利小心翼翼地把面捞进碗里，按照路德维希说的，平分了蛋和野菜。
姜泽这时候也从包里翻出了他要的酱菜。
“闻起来好香呀，谢利的手艺真不错！”
姜泽果断竖起了大拇指，把开瓶的酱菜往三人中间一放，端起他的那碗就开始吃。
昨天来蹭饭的兽人小孩悄悄出现在不远处，他们咽着口水往煮面的锅看去。姜泽叹了口气，让谢利往锅里又加了水，水开后往里面扔了更多的面饼。
“一会儿面煮好了就分给他们吧。”
姜泽小声和谢利说，“我们吃完也就要走了，他们其实也吃不了太多，能多吃一点是一点吧，饿肚子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
谢利点点头。
他连面带汤很快就吃下去了满满一大碗，给兽人小孩煮的面没有他手里的这么有滋有味，多加了水后，汤的盐味都有变淡，也没有蛋和野菜作为点缀。谢利用筷子搅散面饼的动作变得熟练起来，他停了火，像昨天姜泽那样，将整口锅都端了过去。
“拿碗过来。”谢利淡淡地和兽人小孩说，“只用树叶的人不给。”
还想早点吃到东西的兽人小孩瞪了谢利一眼，见谢利不为所动，这才磨蹭着转身往自家跑。而带了碗过来的兽人小孩则是松了一口气，将碗递给了谢利。
“你家里就你一个了吗？”谢利问。
小孩明显愣了一下，迟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她接过碗，想也没想直接喝了一口，被烫得原地直跺脚，可就是这样，她也不舍得把汤吐出来。
谢利：“……你可以吹一吹再喝。”
这可是停火前还翻滚的热汤，他都不敢想这么一口喝下去得多烫。
给其他小孩盛了面和汤，锅里剩下的那一口，谢利全部倒给了第一个兽人小孩，对方惊喜地向谢利看过来，嘴角的笑很是灿烂——谢利这才发现，忽视掉脸上莫名的泥灰和脏污的地方，对方的五官其实长得不错，是女性兽人里面比较少见的柔和线条。
“我们吃过饭就要走了，你们中午不用过来了。”
谢利拎着锅走开。
他走到了姜泽身边，想要说些什么又止住了，最后只说他去河边洗锅，马上就回来。路德维希跳到姜泽肩膀上，凑到姜泽的耳边说悄悄话，把谢利奇怪的举动都告诉了对方。
“警惕心不错，值得嘉奖。”
姜泽摸摸路德维希的头，给了它一块牛肉干。
他看看那些吃完了面还舍不得离开的兽人小孩，知道他们的徘徊，是想要从他这里再获取更多的食物——有部落兜底的小孩，饿是饿不死，但想要吃饱吃好，那无异于天方夜谭。
但姜泽也不能直接把孩子从部落带走，分给他们食物是心地善良，想要通过给予食物的方式把人从部落带走，可就是犯了大忌。
希望开春再过来这里时，小孩子们不会饿得太瘦吧。姜泽想。
谢利把洗净的锅拿了过来，低声问姜泽，明天开春后还会不会到这个部落来。姜泽挑了下眉，这还没走就想着再来，应该是有什么隐情？
他微微一笑，告诉谢利会过来一趟，“具体的路上再和你说。”
姜泽不止要再来这个部落一趟，他还准备等明天一开春，他干脆就从聚居点离开——外面的世界这么广阔，他总不能一直都困在聚居点那么小的地方吧。
离开是注定的，即使不从聚居点离开，姜泽也不会永远地呆在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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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回家心切，明明来回的路程都是一样长，回去时却只用了九天——前后加起来他们也走了快三周，在看到聚居点那熟悉的轮廓时，姜泽都有种疲惫涌上心头的错觉。
哪怕不把聚居点的小屋当成真正的家，依旧存在了难以言说的归属感。
谢利礼貌地和姜泽道别，接着飞快地朝自家石屋的方向奔去；和姜泽相识的亚人们纷纷朝姜泽打招呼，问着他这一趟跑得怎么样，在听姜泽说附近部落的毛皮质量完全比不上他们的后，亚人们露出了得意的表情。
这大概就是人之常情。
离开部落的他们，天然就在有部落依靠的人面前矮了一头，并且跑来这里的商队，也会看在部落的面上给出相对公平的收购价。他们这些无依无靠的人，哪怕拿出来的皮毛质量更好，也得不到这样的优待。
所以一听姜泽这样说，那终于把对手压了一头的喜悦是完全挡不住，亚人们笑着说今天兽人们出门打猎，到时候猎回来的猎物让姜泽第一个挑，又催他快点回家，他们急着换东西。
“要入冬了，到时候雪那么大不好出门，过来换东西怪冻人的。”
还有人问姜泽冬天时都做些什么吃，他们以往冬天大都是一天一顿饭，还是在帐篷里面摸黑生火，吃进嘴里是什么味道都忘了个干净——太难吃了，大脑自动屏蔽了那段记忆。
“我们那儿的话，经常吃火锅来着。”
姜泽笑眯眯地给他们描述了一番火锅的滋味。
他包里存的火锅料挺多，干脆拿了包常见的麻辣味的出来，用来配火锅的菜，是这家拿一包野菜，那家贡献一袋白果，凑出了相当丰富的一桌。最重要的肉类姜泽也没忘记，他剁了一整只鸡炖着作为汤底，又把之前换来的肉让林雪他们切成薄片。
好在姜泽家的刀足够锋利，不然这所谓的薄片还真切不出来。
这么满满登登的一大锅就放在了屋子中间的圆桌中央，锅下放着炭炉，持续不断地提供热量。被姜泽请来尝尝“火锅”是个什么味的亚人们还有些不好意思，还没正式开吃，他们就知道这一顿绝对属于奢侈那一列。
野菜之类的不值钱，可放进去的那一整块红通通的的火锅料，着实是打开了亚人们的新世界大门，霸道的香气一散开，好些不习惯这个味道的亚人连忙头一歪打起了喷嚏，可让他们就这样下桌，那是谁都不肯。
姜泽舀起一点汤尝了尝味，稍微重了点，但亚人们吃是没有问题。
于是他招呼着众人们把喜欢的菜往锅里下，大份的鲜切肉是第一个进了锅，在沸汤里翻了个滚，这肉片就变了色，吃进嘴里时又嫩又烫，是和切成块状的炖肉完全不同的滋味。
一开始亚人们还互相谦让客气一番，让对方先夹，只是下过两轮菜，各自都琢磨出自己喜欢吃哪样后，桌上战争便登场了。
什么你把我看中的那一块肉夹走了，什么他把我下的那一盘菜都夹了个干净，还有趁着其他人吵嚷，偷摸把锅里菜全部夹进自己碗里……姜泽第一次知道火锅还能吃得这么热闹。
热闹到这些人都没发现，他把好些不是这里能够长出来的菜扔进锅里。
最后一桌菜是吃得干干净净，姜泽用漏勺把锅里的残渣捞干净，往里面加了些亚人们没有见过的土豆粉和红薯粉，招呼着他们一起吃。
这种顺滑又弹性十足的口感是亚人们没有接触过的。
等到姜泽告诉他们，两种粉就是用土豆和红薯制成的后，他们盯着姜泽的眼神都火热了起来。
“我记得你不是说要教我们种土豆吗？什么时候教？明天行不行？”
林雪是个行动派，恨不得立刻揪着姜泽下地。
“明天不行。”姜泽拒绝，这都要入冬了还种什么，又没有大棚和肥料，就是种子再优秀都弥补不了环境的恶劣，“不过我可以先教你们怎么用土豆和红薯制作这两种粉，晒干以后能够保存很久，你们冬天也能多一样食物。”
亚人们互相看看，纷纷表示明天就要扛着自家的土豆过来。
他们在离开前还帮姜泽把锅碗瓢盆都洗干净，回去的路上还在不停讨论两种粉类的口感，有的人担心他太笨学不会，惹来旁人的打趣。
“为什么要教他们做这些？”
路德维希歪着头不解。
“因为努力生活的人值得。”
姜泽揉了把猫猫头，“还有就是想给商队添点堵，一想到他们用那种狗都不愿吃的黑盐换走了那么多好东西，我就觉得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不舒服，老李心都够黑了，这里的商队还能更黑。”
幸好老李不能穿越，不然让他知道了这里的商队行径，不得两眼放光两手一搓，扑上去就向对方取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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