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垃圾我凭本事拾得嘞》好大一条猫

49、49

　　49.差异

　　齐玉泉的小柴犬低下脑袋嗅嗅闻闻，进入了工作状态的精神体不再顶着快乐小狗的模样，它表情严肃，时不时停下思考几秒，领着身后的二人一猫在丛林中不断前行。

　　在出发前，姜泽给齐玉泉下了任务，让他放开感知寻找其他向导。齐玉泉听了脑袋“嗡”地一下响了，别看他的精神体是柴犬，可他本人的技能却点在了相反的地方，他擅长给哨兵制作能够过滤垃圾信息的屏障。好在他的小狗要比他更靠谱，只见路德维希喵了一声，小柴犬听懂了指令，立刻切换了模式。

　　他们走着，齐玉泉几次想要开口问姜泽路线到底对不对，他对自己柴犬引的路着实没有信心，但姜泽好像完全察觉不到齐玉泉的担忧，他配合着小狗的步调，或快或慢，完全不担心走错路。

　　齐玉泉：“……”这柴犬是我的精神体吧？是吧是吧？

　　他都要怀疑人生了！

　　一行人就这么跟在小狗身后，摄像头记录下了他们沉默的背影，被姜泽吸引来的观众们一开始还能提起劲、目不转睛地看，看着看着他们就泛起了困意，眼睛都要睁不开——同色系的画面背景、相似频率没什么变动的脚步声，再加上还没人说话也没有意外出现，这直播的催眠能力是直接爆表。

　　裴子默瞥了眼仰着头靠在沙发上睡过去的万雅真，压抑住了打哈欠的冲动。面前的茶几上摆着参赛人员的资料表，写着齐玉泉的那张摆在了最上面，他刚就在看。

　　他之前就在好奇，以姜泽的性格，怎么会在河边那个简陋营地连呆上三天。

　　其他人不认识姜泽，只是单纯分析姜泽所展示出的外在条件，那么他留在临时营地里，苟到比赛结束的战略，看上去还挺像那么一回事，毕竟他是向导，精神体还“脆弱不堪”——都这样了还想着拿到靠前名次，怎么想都是异想天开。

　　可别人不知道，裴子默知道啊。

　　眼前这对其他选手来说危机四伏的丛林，对姜泽而言和学校里的小花园没有区别，或许还是有的，那就是小花园里的可入口植物还不如丛林里多。如果说第一天留在营地是不得不，第二天是为了收集更多的食物，那么第三天还不愿换地方，在裴子默看来诡异至极。

　　而齐玉泉的出现，为这个问题填上了答案。

　　但紧接着又冒出来新问题——姜泽到底是从哪里获得了参赛人员资料，并且锁定了齐玉泉，这人又不是什么备受关注的明星选手，投放顺序是倒数第二，属于是主办方眼中需要被照顾的弱势群体……

　　裴子默捏捏眉心，“越来越搞不懂学弟在想什么了。”

　　万雅真刚醒就听到了这句话，“他什么都没想，只是单纯地想把向导收拢在一起。”

　　说完她才清醒过来，伸了个懒腰，脊骨噼里啪啦一顿响，“睡好了，姜泽这直播也太催眠了，我要下载下来，以后睡不着就放着听。”

　　对于万雅真来说，这也算是一种白噪音。

　　“等一下，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裴子默看向万雅真。

　　“我刚才有说什么吗？”万雅真单纯地回望，“我饿了，你要不要一起出去吃点东西。”

　　裴子默：“……你自己去吧。”

　　他知道哨兵偶尔会有这种不过脑子的直觉回复，有些时候是胡扯，有些时候则恰好点题——收拢向导吗？如果只考虑这点，那来者是否是齐玉泉就无关紧要了，再从这点出发，姜泽连着三天呆在营地不离开，还在固定时间生火做饭，完全就是给距离最近的选手一个信号。

　　这里有人，这里是安全的。

　　所以遇到事了就赶快往这里跑，只要跑到就能获救。

　　裴子默向直播画面望去，沉默地走了三个小时后，领路的柴犬第一次发出清脆叫声，它退到齐玉泉的身边，冲着前方又汪了一下。

　　路德维希懒洋洋地抬起脑袋，翻译，“它说前面有食物的气味。是闻起来香吃起来噎人的那种食物。”

　　姜泽了然，哦，压缩饼干嘛。他给了齐玉泉一个眼神，示意对方跟上自己。

　　“不、不是，先等一下。”齐玉泉下意识地拉住了姜泽，“万一是哨兵呢？大家物资包里的东西都一样，压缩饼干也是同款，万一留下这股气味的人是哨兵……？”

　　那岂不是要翻船的节奏？而且这消息还是他的柴犬带来的，如果出了事，连累到了队友，他和他的精神体该不会被网暴吧。

　　“哨兵感官敏锐，一般情况下不会残留如此明显的气味。”姜泽摇摇头让齐玉泉放心，“况且就算是哨兵又如何？连气味都无力遮掩，想必是虚弱到无能为力，那么他和退赛之间的距离，肯定比你我还要近。”

　　齐玉泉呆了一呆，也是哦。

　　总是把哨兵想的太厉害，他都忘了还有这种可能了。

　　但这也可能是一个陷阱。

　　今天是交流赛的第三天，姜泽计算过，主办方提供的物资包里的食物，省着点吃能吃上一周，所以有选手拿食物当作诱饵来布置陷阱的可能性并不低，要是成功了，抓住一个就相当于多了三天的口粮，回报率是相当高。

　　可人就在后面，总不能不过去。

　　而且姜泽发现，因为有摄像头跟着直播，除他之外的选手们似乎也有了偶像包袱，这点顾虑对选择带来的影响，属于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选手们不由自主地站到了不容易被挂起来骂的那一边。

　　简单来说，他们更倾向于“善”。

　　姜泽：这不就巧了嘛，我这人就缺这个，刚好互补咯。

　　他仍旧示意齐玉泉跟在后面，手里拿着用树枝削出的长棍走在前，挑开了拦路的枝蔓。小柴犬在齐玉泉脚边亦步亦趋，圆溜溜的眼睛紧盯前方，尾巴都紧张得夹了起来。

　　精神体的状态能够反映主人的心态，齐玉泉这会儿同样紧张得心脏都要炸掉。

　　两个人尽可能不制造出声响地前进，很快，姜泽的视野里就出现了人类活动过的痕迹，留着鞋印的树叶被踩得与烂泥密不可分，挡路的枝条数量变少，个别树枝切口锋利，一看就不是小动物能抓断的。

　　姜泽松了一口气。

　　原本还有一半的可能，前面是人为制造出的陷阱，但随着痕迹的增多，他愈发肯定对方是个半瓶子水晃荡的向导。把临时营地选在枝繁叶茂的地方并不是个好做法，这些拦路的枝条看似拦住了别人，实则困住了自己，但凡遇到突发情况需要转移，估计连一百米都没跑到就被人发现踪迹。

　　再加上这些地方，“热情”小动物们出现的几率是陡然增加……

　　齐玉泉揉揉眼睛：“姜哥，我要是没看错的话，那个人好像是……睡过去了？”

　　“情况不对。”姜泽快步朝对方跑去，先是试了对方呼吸，然后迅速查找起对方露在外面的皮肤上有没有伤痕，在摸到这人的右脚踝时，他心里一惊，直接把她的鞋一脱将裤腿挽了上去。

　　“卧槽！”齐玉泉惊得眼珠子都要跳出来，“她这是被什么给咬了！”

　　两枚齿痕印在脚踝处，以伤口为中心，半条小腿都肿了起来，并且被咬的地方还在不断渗血。

　　齐玉泉搓搓胳膊，瞬间联想到了把他吓得魂都要飞出来的大蛇，整个人就差跳到树上，生怕咬了这人的蛇又从不知道什么地方蹿出来给他再来上一口。

　　姜泽表情凝重，直接从对方的物资包里翻出退赛按钮摁了下去，这不是他目前能处理的伤，时间再耽误下去，怕是伤处会大面积溃烂。

　　或许是从这人被咬时主办方就在等待她摁下按钮，只是没想到有人代替选手做了选择。大概五分钟不到，直升机就飞到了他们的上空，装备专业的救护人员踩着绳梯落下，手脚麻利的从冷藏箱里取出血清推进了伤员体内。

　　齐玉泉的表情从平静转为震惊，又缓缓归为平静。

　　“那个人好像是第二分院所在的学校派出来的。”站在旁边，齐玉泉和姜泽说着悄悄话，“比赛前我听我同学聊起过她，说是这一届交流赛的种子选手。”

　　“就这么退赛真的可惜了。”齐玉泉惋惜道。

　　“第二分院？”姜泽的眉心一跳，要是他没记错，之前裴子默匆忙放出安眠香，正是因为谢珺研制出了能够在短时间内大幅提升哨兵向导的各项能力的药物。

　　要是这消息无误——

　　姜泽的视线落在伤者身边的物资包上。

　　“……要是别人知道她这么快就退赛，估计会、诶，姜哥，姜哥你干嘛！你回来啊！”

　　齐玉泉大为震撼，因为姜泽无视了伤者和救护人员，直直走到对方的物资包旁，蹲下去帮忙整理起散落一地的各类物品。救护人员还以为姜泽是热心帮忙收拾东西，见他把包的拉链拉好，正准备把包接过来时，姜泽淡定地拎着包走了。

　　“我们也该离开了。”姜泽提醒齐玉泉，“这里交给他们这些专业人士就好，血清打完还要观察一段时间，我们不用跟着一起等。”

　　齐玉泉咽下了口水，“也、也是呢……”

　　——可问题不在这啊！

　　他在心里狂吼：你把她的包给带回来了啊！这是可以的吗！这是被允许的吗！

　　齐玉泉看向同样呆愣的救护人员：要是不被允许的话！你们快点说话啊！快点拦住他啊！

　　可直到姜泽转身离开，那些救护人员都没有出声制止。齐玉泉左看看右看看，心一狠扭头去追姜泽。

　　正如姜泽说的那样，他守在这也没有用，况且物资包属于战利品，他们……嗯……应该也属于胜利的那一方，吧。

　　齐玉泉心虚得都不敢看摄像头了。

　　反倒是姜泽丝毫不觉他的行为有什么不对，走了约半个小时后，他找到了处适合休息的地方，齐玉泉见姜泽总算是停住了脚步，整个人“噗通”一声坐了下去，喘着粗气的模样像极了跑了十公里的柴犬。

　　他的小柴犬状态看上去还更好一些，主动去叼齐玉泉的物资包，从里面咬出一瓶水拱到了主人手里，湿润的鼻头蹭着齐玉泉的手背，催促他快点喝。

　　姜泽摇摇头，从包里拿出药粉洒在周围。

　　这个世界的安宁让很多人都失去了防备之心，像齐玉泉这类生活在象牙塔里的学生犹甚，离开了熟悉的城市街道，他们表现得就像是刚学会走路的孩童，走起路来磕磕绊绊，哪怕有意识去提防陌生环境里潜藏的危险，可真到了那一刻，就会发现身体快过了脑袋。

　　齐玉泉讪讪地笑了一下，主动把他包里的食物掏了出来。他没有姜泽那分辨野菜的能力，食物大都还是主办方提供的那一份，这么大方地一掏，包里的存货直接清空。

　　他还把仅剩一根的能量棒摆了出来，期待地看着姜泽。

　　姜泽：“……先吃我之前晒的鱼吧，这里空气潮湿，放久了容易坏。”

　　齐玉泉有些失望地把食物收了回去。

　　两个人煮了满满一锅鱼干汤，里面加了姜泽之前采来的去腥的香料，吃起来的口感比想象中要好。齐玉泉心怀感激地猛喝三碗，嘴角根本压不下去，看起来很想把能量棒切一块下来当饭后甜点享用。

　　吃饱喝足，姜泽把不属于他们二人的物资包拿了出来。

　　他一样样看了过去，最后从包的夹层里摸出一板药，上面只有三颗。姜泽借着火光观察着药丸，好吧，它做成了最为常见的白色圆片模样，只看外表，完全想象不到它有着能够提升能力的效果。

　　这……是吃还是不吃呢？吃的话，又该让谁来吃呢？

　　齐玉泉小心翼翼地指指自己，“要不，我试试？”

　　他也是听过小道消息的人好嘛！当时还对第二分院那些人羡慕嫉妒了好半天，他所在的学校虽然对学生参与交流赛的态度是大力支持，但除了精神上的应援，剩下的可以说是全靠发挥学生的主观能动性。

　　简而言之，要啥啥没有。

　　如今有机会尝试一下传说中的小药丸，齐玉泉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姜泽沉吟片刻，这又是世界不同带来的差异，换成他居住的十八层，要是有人拿着不知名药丸给他吃，第一反应就是把对方打死然后抢走药丸——这种知道个大概效果就敢以身试药的人，实在是太猛了。

　　“你确定吗？”姜泽再次询问，“谁也不能保证这个药到底有什么效果，能够对能力有所提升最好，可万一它产生了别的伤害怎么办？”

　　“那应该不能吧。”

　　齐玉泉的眼里有着清澈的愚蠢，他挠挠脸颊，“他们自己都带着药，要是吃了有事，那也太歹毒了？可是这完全没必要啊，这就是一场交流赛，大家都是友谊第一比赛第二，没什么要把对方往死里弄的理由吧。”

　　姜泽：“……你说得对。”

　　他把药交到了齐玉泉的手里，亲眼看着对方吃下一粒。而同一时间，在丛林深处的另一个地方，谢星澜面对着同样的抉择。

　　“唔，这就是第二分院的秘密武器？”

　　谢星澜轻弹手里的药，语气是满满的怀疑。被他用安眠香放倒的哨兵躺在三米外，人是倒了，精神还迷糊着，顾涌着身体想要往谢星澜的反方向挪，然而谢星澜手里的香是姜泽给的加强版本，连分院里的病患都能迷倒，更何况他们这些还没经历过社会毒打的年轻哨兵。

　　当然，能够放倒哨兵，谢星澜的实力是一环，运气也必不可少。

　　他把药翻来覆去地看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没有勇气在身边就一个笨蛋哨兵的前提下吃下去——万一出了什么事他“狂性大发”，那可就太可怕了，他宁愿把这药揣着，等之后遇到别的向导后交换有用的物资来。

　　“哎哟，你是吃什么长大的，怎么这么重。”

　　谢星澜费了半天劲才用绳子把哨兵捆得结结实实，他累的是满头大汗，蹲在哨兵身边毫无顾忌地摁了摁对方的胸肌，小小的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手感，万学姐果然没说错，哨兵各个都是肌肉怪物。

　　“士可杀……不可辱……”

　　哨兵撑着最后一点清醒，勉强着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放心哈，不是你想的那样。”

　　谢星澜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开始搜刮哨兵身上的物品，这娴熟的手法同样来自万雅真的教导，她在把谢星澜揍得满地找头时就说过，放倒哨兵后最好立刻把人扒个精光，防止对方身上藏着武器。

　　都说哨兵的身体就是他们最好的武器，可这身体又不是说没就没的，还是先解除武器吧。

　　顾虑着摄像头，谢星澜没敢把人的衣服脱掉，但从头摸到脚是没有跑，并且他还真的从对方的腰带里摸出了一串轻薄的刀片，吹毛可断。

　　谢星澜啧啧两声，轻手轻脚地把刀片收好。

　　他没有那个勇气把刀片贴身收藏，在比赛结束前还给哨兵是想都别想，衣服还留在对方身上是谢星澜最后的宽容，要不是考虑到加分项的物品可能被主办方藏在了向导不易抵达的地方，他在药倒对方的第一时间就要帮这人摁下退赛按钮。

　　不过眼下虽然没摁，但谢星澜依旧把哨兵的按钮放在了最容易碰到的地方。

　　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在布下陷阱诱导其余参赛选手前，谢星澜就在脑海里模拟了数遍行动细节，如何假装自己并没有发现来者的动静，如何把香准确投入火堆，放倒人后该怎么做……唯一没想到的就是上钩的猎物还挺稀有，送来了几乎没动过的物资包就算了，还附带了谢星澜颇感兴趣的药品。

　　成功来得太突然，谢星澜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他奢侈地点燃了酒精炉，打开哨兵的物资包，把瓶装水倒进锅里，待水烧开后，他把这两天里烤干的野果干，和看上去应该能吃的野菜都扔了进去，想了想，他还把之前抓到的蛇切了一段。

　　“这可是优质蛋白质，便宜你了。”

　　谢星澜感慨了一句，把珍贵的蛇肉放进汤里，很快这一锅就咕噜了起来，飘散出来的气味，不太好闻，却也没到闻了就会死的程度。

　　他舀出一些汤，喂给了哨兵，见对方没有不适反应，又把锅里的每样食材都舀出来一点，同样喂给了对方。

　　“没毒。太好了。”

　　谢星澜放心了，直接端着锅开吃。

　　摄像头后面的万雅真狂笑着拍桌，好些不明真相的哨兵见谢星澜又是对哨兵“上下其手”、又是把熬好的汤第一碗给哨兵喝，还以为他是什么绝世恋爱脑，要趁着交流赛给自己找个好对象。

　　结果谢星澜只是在找人试毒。

　　他熬的汤不算好喝，但为了不浪费，他一勺接着一勺把汤喝了个干净。有观众还等着善良温柔的向导拿别的食物喂给哨兵呢，毕竟那几口汤实在喝不饱，然而谢星澜直接把所有的食物都挪进自己包里，并且又拿出一捆绳子，将哨兵绑得更严实。

　　观众：“……”这向导的画风是不是不太对？

　　而始终关注着谢星澜的谢珺，看到这一幕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边笑边去擦眼角的泪，嘴里还抱怨着到底是谁教了她家星澜这些，她那么乖巧可爱的孩子都被带偏了；明明精神体是软萌的垂耳兔，绑人的手法却是出乎意料的利索，作为向导，在对上哨兵时却不见畏缩。

　　笑着笑着，谢珺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

　　在没有她陪伴的岁月里，谢星澜好好地长大了，他比分别时长高了一大截，身板也不显瘦弱，要不是他刻意避开与哨兵的正面对抗，只看他那高挑的个头，说他是哨兵都有人信。

　　分别时，谢珺清楚地知道，她在未来一定能和自己的孩子再次相见，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见面的机会来得如此之快，脸上还带着婴儿肥的孩子，一眨眼就长成了能够站在她面前的成熟模样。

　　“星澜……”

　　谢珺偏过头，不去看直播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