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骷尾》夜狼虐

2、全文

　　[1]

　　经过这片乱坟的时间，一般都是下午四、五点钟，可无论何时，我似乎都从未看到那里安宁过。
　　唉！这才真正的意识到，拥有这种能看到灵魂的能力也不是什么好事！
　　“怎么了，天滟，好好的你叹什么气？”飘在我身后的那个家伙又开始对我说话，也不知道他怎么那么多话好说。
　　“没事，没事。”我敷衍着打发道。
　　“切，天滟总这么说，可，心里啊，从来不是这么想的呦！我跟了天滟这么久，猜也能猜到的！”
　　“好啊，那你就猜猜看啊！”
　　“一定是因为我总是跟着你，所以觉得烦了。”
　　“如果你这么说我也没什么意见。”
　　“喂，喂！天滟！你这家伙也真是的！”
　　“我又没说什么，都是你在乱想。”本来加快的脚步忽然放慢了下来，我转头看着身后那个只能用漂亮来形容的男鬼：“话说回来，你干吗老跟着我？”
　　“你真的想知道？”他坏坏地笑着看我。
　　“算了，你不说我没兴趣了。”转回头，我继续走着路，后面的男鬼就依然跟着我往前走。
　　他叫修罗，是我在六岁那年在这片坟地捡到的漂亮男鬼。
　　我应该算是个具有特殊体质的人，从出生开始就能看见这些常人所不能看到的东西，很奇怪，但也习惯了。
　　修罗说，他的前世不属于这里，所以无法在这个世界投胎转世。但我却总觉得他一定是因为什么事情而不想投胎去，这个家伙表面看起来单纯，但骨子里啊，都坏透了呢！
　　可我却不讨厌他，甚至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很喜欢他，所以才同意他跟着我。不过，我觉得自己可能是因为看他长得漂亮才这么做的，呵呵，大概吧！
　　说起来，修罗可算个大灾星呢！
　　自从他跟着我开始，我身边就没发生过好事。总是有很多讨厌的家伙来找我们麻烦，但说来也怪，那些家伙啊，看到我们在一起就会立刻离开。也不知道是因为看到修罗受刺激了还是因为其它什么。
　　“修罗，说起来，你也跟了我十二年了。总该给我个理由吧！”虽然刚才明确表示自己没兴趣知道，但其实心里还是很想知道的。没办法啊，人总是有好奇心的吗。
　　“你真的想知道？”他依然坏坏地笑着，眼神却比刚才严肃了些。
　　“废话，你爱说不说。”看着他调侃的样子我就受不了，便不再理他。
　　“好好好，我说就是了。”他飘到我前面，看着明显表现出愤怒表情的我，只好投降。
　　“我啊，是来找一个女孩子的哦！”他笑着，看着我的眼睛。在他那双墨绿色的眸子里，我似乎看到了幸福的光，却忽然觉得心里有些憋闷。
　　“那跟跟着我有什么关系？”我瞥他一眼，扭过头，不想看着他。
　　“她的名字，叫天滟。”
　　“可我跟她根本不是一个人，你跟着我也没用。”我用余光白了他一眼，心中更为愤怒。
　　“对，因为，前世的她，根本不是人类。”声音没有再继续下去，他的眼神也变得暗淡了些。
　　不知如何是好，我慌了神，虽然听这家伙谈起别的女生是很生气，但却依然不想看到他难过的样子：“对，对不起，我不知道……”虽然主动道歉不是我的性格，但没办法，实在是受不了他现在的样子。
　　“没关系，天滟。回家之后我给你讲我和她的故事吧！”那家伙翘起的嘴角上，略微的带着些哀伤，让我看了，觉得那么难过。

　　[2]

　　一路无话，感觉很不习惯呢。如果真的有一天他不在身边了，自己，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放下书包，拉上窗帘，安静的坐在床上看着他。
　　“天滟，我的前世，是神族。”他看着我，眼神有些犹豫，却还是说了：“我们信奉天神，因为天神真的存在。而我们，作为天神的子民，被分为了‘凤、凰’两家。我是凤家的人，名字，就是凤修罗。而我所说的那个天滟，是凰家的尾兽，名叫凰天滟。”
　　迷离的眼神望着他，他不解释到好，越解释我就越糊涂起来：“什么？尾兽是什么？”
　　“尾兽是一种神兽，负责掌管每家所收复的鬼魂。他们是鸟，就是传说中的凤凰鸟，百鸟之首。凤是公的，凰是母的，等到适当的时候，他们就该在一起。然后生出下一代掌管凤家与凰家鬼魂的后代。”他看着我，第一次让我在他的眼中看到了那种伤感的神色。
　　“你，爱上了那只凰？！”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嗯。”他没有反驳我的话，反而顺从的点了点头。
　　“怎，怎么可以！”虽然真的不想伤他的心，但我还是不能认同他喜欢上了一只兽的这个事实！
　　“那夜，雨下得很大。负责捉魂的我却还没有完成任务。很着急，却又不知该怎么做。正在我很为难的时候，她出现了。并不是以凰鸟的样子，而是一个年轻的女子的容貌。”他停了一下，墨绿色的眸子里，神色是苦痛而幸福的融合，他微笑着继续说到：“她的头发是金黄色的，身上穿着火红色的衣服，走在茫茫的大雨之中，而雨水，却根本不能靠近她的身体。”
　　“你就那样子，爱上她了吗？”皱着的眉头从他对我说起这个跟我同名的女子开始，就一直纠结在一起。我却还没有明白，自己的心里，为什么会对他说的事情，那么在意。
　　“没有。她活着的时候，我从来没说过爱她……”他的声音因为哽咽而停止了，我却无法看到他的泪水，更或许，是不想看。
　　不想在听他讲下去，因为受不了看他痛苦、哭泣，所以索性开口到：“我睡觉了，不想听了。”
　　我知道自己的声音也在颤抖，不是因为感动，也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不平衡。受不了他的心里存储着除了我以外的人的任何记忆……况且，他心里，现在所存放的，根本不是人！
　　在床上躺着，却也只是来回的辗转反侧，睡不着觉。再加上心中的烦闷，更是觉得不自在。
　　坐起来，不由地看向他。
　　“我吃饭去了。”我瞥他一眼，看他好像正在想着什么，于是在他耳边嚷到。
　　“喂，你不怕被你家人听见吗！”他用小手指掏了掏耳朵，“我耳朵都快聋了。”
　　“怕什么？！”我瞪他一眼：“反正在他们眼里我是疯子，我又怕个什么劲！”
　　“是啊，说来你也挺可怜的呢。”他尴尬的笑了笑。
　　“不用你可怜，我自己活的挺好。不管他们相不相信，我就是能看见你不是吗？而且，不止是你，所有的灵魂我都能看到。”我推开门，往外走去，然后狠狠地把门撞上了。
　　“真是的，你就不会温柔点。”他说着，从墙壁穿了过来。
　　“不会，我的字典里就没有‘温柔’俩字！”我依然不甘示弱，虽然明明是在因为刚刚他说起那个什么凰天滟的事情而在跟他生气，但这家伙不说，我自己哪里好意思说啊！

　　[3]

　　吃完晚饭，便倒在床上睡了。本来不是很困，可能是因为很生气的原因吧！我竟然很快的睡着了。
　　也就是那晚，我第一次做了那个梦……
　　梦里，自己是个长着金发赤眼的女子……也是只好大好大的鸟……火红色的羽毛覆盖着我的全身，只有头顶上长长的羽毛是金色的。
　　展开双翅，我自由的翱翔在那片陌生却又熟悉的天空中。
　　渐渐地，雨大了起来，我却没有加快速度回去的打算。而是想：在这荒山野岭里走一走，欣赏欣赏雨景也不错啊！
　　于是，我飞了下来，落在地面上的瞬间，我化为了人形。
　　雨越下越大，我用灵力支起屏障，让大雨不能靠近我的身体。不过，幸好这深山老林里没人，否则被人看到我这副样子一定会被吓到的。
　　虽然凤凰鸟的存在大家都知道，但凤凰鸟能化为人形也还只是传说而已。
　　我信步往前走着，只顾着看四周的参天大树，和边地在雨水中接受洗礼的花草，却全然没有注意到前方的那个男子。
　　等我抬头的时候，他已在我面前，近在咫尺，就那么面对面的站着。
　　“你在捉魂吗？”我看着那黑发绿瞳的人，幽幽地笑道。
　　那人没有回答，只是怔怔地点了点头。
　　“那魂就在你身后的树林里呢！用心去感受，你就能感觉到它。”越发觉得面前的人很有意思，我便开始好心的教导他。
　　“不用你多管闲事！”他好像生气了，愤恨的摔下这句话后，便跑着从我的视线里消失了。
　　“真是个怪人。”嘴里嘟囔着，觉得心里很不舒服呢。明明自己好心帮他，他却这么对自己，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了。虽然心里气，但也没办法，不想为难他呢。
　　看看天色，有些渐渐地放晴了。就展开双翅，往凰家飞去。
　　……
　　我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都什么啊！怎么会做这样子的梦啊！即使在怎么嫉妒人家，也不能把自己想成是别人啊！
　　真受不了自己了。
　　不过，为什么这一切都显得那么真实，就好像真的在自己身上发生过似的。
　　“怎么了，天滟？”他看着从梦中惊醒的我，挑着眉毛问到。
　　“没事，死你的觉！”看到他那表情就知道他后面没好话，索性不让他说！
　　我也再一次躺倒在床上，想着刚才的事情。不想不要紧，越想越生气。便不由地流下了眼泪。
　　可恶，眼泪这玩意真不值钱，怎么说掉就掉啊！烦人！
　　“女孩子哭了就不漂亮了，天滟本来就丑，还是别哭的好。”他爬在我旁边又开始挖苦我。
　　没理会他的挖苦，我的泪水却好像流的更凶了。
　　“到底怎么了，天滟？哭什么？”他不停地用手帮我擦拭脸上的泪水，动作很温柔，心里却更是酸楚起来，于是泪水只得流得更凶。
　　“真拿你没办法。”他一把将我揽入他的怀里，轻轻地拍打着我的后背，像哄孩子似的哄我。
　　用手抓住他的衣襟，泪水更找到了放肆的理由，不住的流淌。
　　可当我抬头看他时，他却在笑，微微地笑容挂在嘴角，开心的笑着。
　　心里更加郁闷了。

　　[4]

　　昨晚睡得很舒服呢！枕着那家伙的胳膊，虽然有点硬硬的，却真的很喜欢那种感觉。心里，也比昨天好受多了。
　　“昨天你睡觉流口水了。”那家伙挑着眉毛对我说到。
　　“那又怎么样啊！”我冲他做了个鬼脸，转身跑出了房间。那家伙也随后从墙壁穿了出来。
　　梳洗完毕之后，又走上了去学校的道路。
　　我家现在还住着平房，由于我家这边是在拆迁，所以大部分地方早就成了废墟。而那乱坟，就在每天我放学回家的路上（因为种种原因，我上学从不从这里走）。
　　“如果，我是说如果……”放学的路上，他吞吞吐吐地对我说到。
　　“什么？”我拧眉看他，最讨厌他这种样子了。有话直说不就好了！
　　“如果，有一天我要离开这里，你会跟我走吗？”他神色紧张不安，不像在开玩笑的样子。而且，他从来没跟我这么说过话，让我忽然觉得他下一秒就会离开一样。
　　“说什么傻话！干吗要离开！”我瞥他一眼，不耐烦的说道。心里却更加紧张起来。
　　“呵呵，我只是说如果而已吗！”他傻笑着说。
　　“白痴。”懒得理他了，我便继续往前走。
　　走到那片坟地的时候，我呆呆地站了好久，就那么站在那里看着那片坟地发愣。
　　十二年从来没跟我提过他自己的身世，没抱过我，难道这次说出来，这次抱我，都只是和我分别前送我最后的礼物吗？
　　不，不可以！我不允许，不允许你离开！
　　心中的呐喊，无助的有些彷徨。
　　而此时，他的那句话，却开始在我耳边徘徊：如果，有一天我要离开这里，你会跟我走吗？……
　　我会的，我一定会跟你离开这里！只要，你真的肯带我离开……
　　“如果，”我犹豫着看他，“如果……唉，算了，没事。”
　　“你有病啊！”他表情怪异的看着我。
　　“你才有病呢！”我回瞪他一眼便不与他对峙了。
　　照常看书、吃饭、睡觉，心里却残留着他的影子。虽然他只是个灵魂，只是个男鬼，漂亮的男鬼，但他又凭什么让我如此眷恋？！

　　[5]

　　睡熟的时候，又是那个梦的延续，好像看电视剧似的，还连播，郁闷……
　　站在我面前的是一只比我个头大一点的金色凤鸟。
　　我凭知觉知道下面要发生什么，却没有拒绝。我知道，自己没有办法抗拒命运与神明的安排。可更或许，是没有心情和支持我抗拒的力量。
　　这时，我看到了他。那个倔强着不肯让我帮忙的男子。
　　就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我似乎有了勇气，展了展双翅，我破了天规，在众人面前化为了人形。
　　所有人都吃惊的看着我，尤其是面前的那只凤鸟。
　　我却笑了，淡雅的笑着。
　　“我不想按照上天的安排嫁给你，一点意思都没有。”我看着那只凤鸟挑衅的说道。
　　我以为这样会激怒那只凤鸟，却没想到，他笑了：“我也不喜欢这样的命运。”他说着，也在众人面前化做了人形。
　　所有人都不停的向我们两个朝拜，只有那男子迷茫的看着我。
　　“不如我们来玩个游戏，看谁更先找到自己所爱的人！”凤鸟笑着对我说到，在他那双碧绿色的瞳人中，我看到了玩味的笑意。
　　“那你输了。”我淡笑，看着满脸惊讶的凤鸟。
　　“什么？！”他惊讶又有点愤怒的怒视着我。
　　“我所爱的人，就是他。”我的手指向了那个倔强的男子，虽然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我却深深地爱上了他，一见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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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恶！
　　挣扎着坐起来，我不由地心里一惊！
　　这些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难道是托梦？以前我也遇到过不少这样的事情，但也没有连续成这样的啊！
　　“修罗，我再问你一次，你为什么留在我身边！”我压抑着内心里的那种近乎疯狂的想法，想要从他那里得到些答案。
　　“为什么？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因为你叫天滟啊！”他眨眨大眼睛很认真的说道。
　　“因为你个头！”我气愤的咬着下唇，狠狠地打了他的脑袋，似乎觉得手掌都有些涨疼了。
　　“呜，天滟，干吗啊！”他可怜巴巴地看着我说到。
　　“就是想打你！”我瞪大眼睛看他。
　　“切，天滟这么凶，以后绝对嫁不出去！”他嘟囔着说道。
　　“我嫁不嫁人的关你什么事！”把我气得够戗，声音越发大了起来。
　　猛的倒下，把被子蒙在头上，不再理会他。
　　“喂喂，天滟，你这样子可是会被憋死的！”他掀开被子的一角对我说到。
　　“不用你管！”我扯过被子，把自己裹得更严实了。

　　[6]

　　“天滟，你这几天是怎么了？为什么一直闷闷不乐的，而且，很容易就会发脾气。”他看着我，很认真的问到。
　　“哼！”不理他，这个坏蛋，坏蛋！！！
　　“怎么了啊！天滟，好天滟了，说说看，我或许能帮你呢！”他很诚恳的看着我。
　　“你自己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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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夜，我又做了梦，与前两天连续的梦……
　　安静地抬头看着前方一身黑衣的男人，他正紧紧地盯着我，冰冷的声音似乎撕扯着对我说到：“别忘记，你只是，一只尾兽……”
　　黑发绿眼，却让我觉得畏惧。
　　“只因为我是兽吗？如果我是人的话，即使是普通人，你都会爱我吗？”我看着那人，他叫凤修罗，是我这一生爱上的人。
　　是的，他和我不一样，他不是尾兽，而是，人类！
　　“不知道。”回答的很干脆，声音里却搀杂了不知道多少感情。
　　“是，是这样啊。”鲜红的血液开始顺着嘴角下淌，看着他，我坚定的说到：“下一世，我会是人！”
　　于是，就这么投胎到了人间。因为我曾经是凰鸟，所以触犯了天条的我，早已没有权利再投胎于神界。
　　可我却忘了，喝过梦婆汤的我，又怎么还会记得前世的记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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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滟，已经完全记起来了吗？”看见又一次从梦中惊醒的我，他温柔的问到。
　　“算是。”斜楞他一眼，心情很不爽的说道。
　　“真是个笨蛋。都把我忘了，又怎么让我爱你呢？”他飘下来，坐在我旁边，在我耳边说到。
　　“那你干吗一定要我成为人类呢？”盯着他的眼睛，我等待着他的答案。
　　“因为，那是我和凤鸟的契约啊！我们说好的，只要你爱上我，我就帮他获得自由，然后，他给你人类的身体。让咱们，永远的在一起，活下去。”他欢快的搂着我。
　　“那你又怎么成了灵魂？”
　　“因为，你这个小白痴居然忘记了我，所以我只能让自己暂时灵魂出壳来帮你恢复记忆啊！”
　　“白痴！”
　　“你才是傻瓜呢！”
　　……
　　我将和你回到原来的世界。
　　因为，无论何时，你都是我的唯一……
　　“修罗，我从第一次见面就爱上里你，你呢？你什么时候爱上我的？”
　　“白痴，我也是从第一次见面就爱上你的。否则，我又怎么会那么急着逃开！”
　　“真的吗，修罗？”
　　“你什么意思啊！”
　　“如果你不是从一开始就爱上了我，我不是很吃亏吗！呵呵！”
　　“白痴！！”

　　2007年6月10日星期日
　　全局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