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想得到我爱你》树途

2、二：死亡

　　“死了，林正均…死了？”商洺听见后喃细语地，整个人都像一个没有了灵魂的空壳坐在床上，双眼直视前方，却不知道他看向哪里。
　　贝嬷嬷看着这幅模样的商洺，心惊胆跳的，双手握上了商洺带着冷冰的手，一点都不像活人一般的冰冷，贝嬷嬷看着商洺的样子，直呼不要吓嬷嬷。
　　“你说得对，呵呵，林正均他……死了……”良久，商洺才晃过神来，望着下边的老人，秀气好看的脸带上了笑容。
　　笑容很惨烈。
　　“殿下……”
　　贝嬷嬷看着这样又哭又笑的商洺，薄唇用力地抿了几下，却还是摆出这幅哭不是哭笑不是笑的笑容来，很是害怕。
　　商洺听着那道着急的声音，循声望去，视线落在了贝嬷嬷的脸上。“你又是谁呢？”
　　因为人言卑微的原因，所以商洺从来不需要贴身仆人，以前是没有资格要，到了后来，他的身边有了林正均在，商洺也乐得不需要别人。
　　可是现在出现这么一个开口闭口都是叫着自己殿下的人，商洺也是感觉到很奇怪。
　　“老奴是将军的奶娘，之前是将军见老奴年老，便送老奴回乡下颐养天年，可是在将军临出征的时候，才唤回老奴来伺候殿下。”
　　贝嬷嬷来的不是时候，到了皇宫里，恰恰是商洺被林正均远去的消息刺激的理智不清晰，后来又是一下子得到了林正均战死的情报，最终受不了晕倒，醒来之后就是心智痴傻了。
　　“喔！”
　　商洺这会安静得很，听着老人的话，至于林正均有个在乡下的奶娘，他也是知情的，只是没有见过而已。
　　“你先去给我打掉水吧。”随后又抬抬手，对着这个老人说。
　　“殿下…”贝嬷嬷看着这突然安静下来的商洺，有点害怕，也不敢轻易离开这里。
　　“没事，只是觉得身上黏糊糊的，怪难受！”商洺朝着贝嬷嬷挥挥手，脸色已经恢复正常了。
　　原本不想走开一步的贝嬷嬷看着商洺毫无表情，还想说点什么又一次被叫到后不得不从，只好一步三回头地看着继续坐在床上的商洺，速度缓慢地挪出了房间。
　　之后的几天里，完全清醒过来的商洺安安静静地待在房间里看书，或者是写字，丝毫没有出现贝嬷嬷想象中的疯狂和难过，平静地就像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林正均这个人一样。
　　经过这么几天安静的日子，贝嬷嬷也逐渐放心商洺一个人呆在院子里。毕竟最严重的几天都已经过去了，现在商洺好了，可是贵妃那边却是不能再推脱了。
　　“殿下，您好好地，若是有什么事情，等老奴回来再说，啊？”今天要过去贵妃那边，不能再拖了，但是贝嬷嬷很不放心商洺。
　　对于贝嬷嬷的纠结，商洺只是一直保证自己不会乱跑。尽管如此，贝嬷嬷还是不放心，这都叮嘱了上十次了，只是商洺不喜欢别人在，这个院子也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好，知道了。”商洺手里捏着一本不算旧的书籍，就连看也不看贝嬷嬷一眼，但是专注在手上的书籍。
　　贝嬷嬷就算是不放心，那也只能揣着担忧的心离开，一步三回头的。想着早点回来，能给殿下做饭。
　　贝嬷嬷的担心是对的，就在她离开不久后，商洺才放下了一直不离手的书，站起身弹弹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跟在贝嬷嬷还未消失的脚步后离开了。
　　或许是因为商洺经常在外面晃荡的原因，又或许是因为商洺穿着不菲的衣服、以及身上那根本不用刻意伪装出来的贵气，所以一路上畅通无阻地来到了御书房里面。
　　因为以前也能在朝廷上谋得一官半职的原因，所以商洺出去御书房的次数也比起小时候多出了许多。
　　路线熟悉，商洺缓慢地走在路上，像是在散步一样。从居住的小院到清龙殿，这一路上没有人阻拦，但被告知皇上不在。
　　商洺也不气，又悠悠地转身换了方向，到了御书房前才被人拦住，这跟在清龙殿不一样，只是门口商洺就被人给拉下来了。
　　“殿下，请容老奴进入通报？”说话的是商凌身前的太监总管，对着商洺鞠躬哈腰的，哪怕对方是已经落魄的皇子，也没有半点不尊敬。
　　商洺听言也不为难地点点头，停步留在外面，直到里面说可以进去了，才自己一个人踏进门槛。
　　“清醒了？”坐在龙椅上，正在低头批阅着桌案上的奏折的商凌听着脚步声，头也不抬的出声。
　　“告诉我，林正均为什么会出征？”商洺站在书案前，看着埋头苦干的商凌。
　　“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商凌不抬头，依旧专注于自己手上的奏折。
　　“我只想知道林正均为什么会出征！”商洺像是个没有灵魂的躯壳一样，没有任何动作冷淡地重复了一遍。
　　“他乃是我商国的将军，带兵出征自然而然的。你又要如何说？”商洺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笔墨，看着商洺出声，也不再计较刚刚商洺的得失。
　　“什么……时候的事？”商洺没有留意商凌脸上的冷笑。
　　“呵呵……”商凌听后只是冷笑，虽然他是在坐着，可气势却没有低于商凌。
　　在那道冷笑之后谁也没有再开口过，沉寂了许久，久到商凌依旧是那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久到商洺最后失去了希望。
　　什么都感觉不到，商洺冷冷地转身，每一步都像是走在了云端上，唯恐一个不小心就失足掉下去。
　　“林将军本来不必过去边塞，毕竟是九死一生的战役，可林将军前去的唯一请求……就是让朕保你一世安康。”
　　就在商洺快走到门口时身后的商凌突然出声，这不算是很大的声量，可商洺偏偏是听得一清二楚。
　　在听清楚的那一刻商洺双眼猛地睁大，全身的力量仿佛被抽空了一样，脚下一滞，连连扶住旁边的门框才能稳住身体，要不然他可就真摔倒在那足有小腿半高的门槛上。
　　只是商洺这一异样看在商凌的严重却没有任何安慰，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这唯一的弟弟跌跌撞撞跨过门槛，最后消失在门后的园景中。
　　“殿下，可饿了？”回来后的贝嬷嬷看到商洺依旧看着书，只是换了和位置，但贝嬷嬷没有多想什么。
　　拿出了一并带回来的膳食放在桌子上，看到商洺手里的手也换了一本，只是本普通的诗书，贝嬷嬷只认识几个字，其他的都看不懂了。
　　“殿下饿了吧，赶紧趁热吃。”将碗筷摆好，才说话。
　　贝嬷嬷直到天黑才回来，所以根本就不知道商洺去过哪里，只是回来见着商洺依旧是捧着书看，就没有怎么多想。
　　“还好。”商洺声音冷冷的，自从清醒过后，就一直这样。
　　接过了贝嬷嬷传过来的筷子，商洺没说什么，只是挑出了另外一个碗放在一边上。前段时间虽然失智了，但是那些记忆还在，所以商洺知道一直来，他都是跟贝嬷嬷一起用餐的。
　　“嬷嬷不饿，等等再吃。”贝嬷嬷看见商洺的动作，双眼湿润，推开了碗筷说。
　　“等会饭菜就凉了。”商洺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贝嬷嬷也没再推托，坐下来给商洺布菜。
　　吃饱了，商洺回了自己的房间，贝嬷嬷留在原地收拾东西。抬眼看向走出去的背影，还是那么消瘦，贝嬷嬷看得很是心疼。
　　之后夜深了，贝嬷嬷在商洺洗脸后，才端着水盆出来，将所有事情都做完之后，贝嬷嬷跟商洺道了晚安自己也休息去了。
　　夜深了，寂静无人。
　　在偌大的皇宫里面，路灯嘹亮，却不见有人来往，静悄悄地根本就不像白天里的华丽喧闹。
　　商洺用双手抱住了自己的膝盖，下巴支撑在膝盖上，整个人都缩卷成一团，只穿了一件单衣的身体在夜风中，瑟瑟发抖，因为长时间刺骨的寒冷导致了双唇青白。
　　目光落在了前方的地面上，皇宫里的地面都是用一块块的砖石铺成的时候不过却别在于外面的只是普通地砖。
　　那格缺了好几个角的地砖还有着去不掉的脚印，上面被刮花了许多痕迹，在岁月的风吹雨打下显得斑驳不已。
　　一摇一摇地随着身体的晃动，商洺看得那地面也是一动一动的，身后没有什么能够依靠的东西，只有旁边冰冷的台阶。
　　没有谁在这空荡的地方，除了商洺。
　　正如许多年之前一样，商洺没有谁能依靠，只是现在的生命，比起那时候的自己多了一个信念，就在等待着林正均才什么时候才能出现。
　　“骗子，都是骗子，为什么都要抛弃我一个人……”声音低落，一声声地喊着，说着，眼角在黑夜里还能看得见光芒。
　　“为什么都不相信我？我没有谋权串位，那都是我自己争取的……”滴答，一滴水砸在了地面上，溅出了一小滩水迹。
　　“是不是我失败了，你也走了……”
　　倔强自傲如商洺，在这一刻咬紧牙关，死命地不让眼眶中的眼泪都不要落下。
　　只是天不随人愿，也可能是老天从来都只喜欢商洺泣不可仰的样子，在商洺最难过的时候，不断给予他更深的打击。
　　一点点的怜悯都不给，从来都不肯，哪怕有一件事是能够随了商洺的愿。
　　父皇从来都不肯正眼看他，母妃也直到死去都不肯抱抱自己，只会说你要去博取父皇的目光啊！
　　“你个废物，没用的东西！还是本宫的儿子吗？”记忆中，好看的母妃奋力拍飞桌上的东西，一阵稀里哗啦的响声中，商洺觉得他那个好看的母妃变丑了。
　　他也永远都斗不过商凌，就连最后、唯一的支撑林正均都弃他而去。
　　“找不到了……将军他，他已经牺牲了啊！”
　　商凌一无所有了，是从来都没有拥有过什么。
　　“呵，我是不是出生错了，正均，你是不是希望我从此改过？”
　　商凌抱着自己的，缩在五象台的一角，像是坐在摇摇椅上面，抱着自己的身体一晃一晃的摇着，微微启唇，自言自语。
　　“可惜了，我若是不争，我真的不知道要拿什么名堂活下去。正均，你说过的，你说过不会扔下我一个人的……”
　　最终，强忍着的泪水从眼角夺眶而出，飞快地划过了脸颊，洁白的衣裳也开始染上了一点点红色的污垢，迅速地将整个腹部上的洁白衣裳都吞噬殆尽。
　　清瘦的五指终于握不稳刀柄了，遽然落下，双眼的眼皮也越来越沉重，眼前的黑色越来越重，快要看不清楚东西了。
　　“能不能……抱抱我……”
　　“能不能……别…再让我一个人了……”
　　最后的呜咽还没有来得及发出来，就已经消失在喉咙了。
　　“殿下！”隔天早晨，找了许久人的贝嬷嬷在抵达五象台的时候，整个人犹如倒山般崩塌。
　　她的殿下……
　　她的殿下啊！
　　怎么就这么冰冷冷地走了？不再叫她一声嬷嬷了？
　　贝嬷嬷的一双老眼瞬间被泪水浸湿，连带地模糊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