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当爹那些年》浮笙调

2、林如海（2）

　　第二天一早，乔喻就收到了一条糟糕的消息，扬州盐仓总仓漏水了。

　　下面来报时乔喻只稍微想了想就发现了猫腻。这会儿已经是秋天，近日雨水并不算多，前两天虽下了场雨，那时都不曾漏水，如今雨停了反倒出了问题，未免太过明显。

　　然而查找了一番记忆，乔喻才明白这有些拙劣的手段是怎么一回事。

　　这涉及到了原身巡盐御史之职的由来，具体要从三年前说起。

　　三年前，先太子逼宫谋反不成，直接自尽。太上皇大病一场，有中风之兆，需要静养，半年后退了位，继位当今的是原四皇子。

　　这场宫闱政变的真相是如何，原身并不十分清楚。林如海那时候刚进御史台，资历尚浅，贾家那边也是什么口风都没露。

　　如今这位圣人，生母是宫人出身，因此没有母族保驾护航，妻族也平平。上有太上皇大权在握，下有一干老臣不听使唤，继位之后可谓是举步维艰，能用的心腹不多，抽不出人掌管江南盐政，于是挑了林如海南下，之后更是换下了甄应嘉。

　　林家几代都是简在帝心的人物，林如海妻族是太上皇心腹，本人又是皇党，没有投靠任何一方。这样一个人是太上皇能接受的，也是当今圣人能找出来最合适的人。

　　林如海并不是什么笨人，继任不久就找到了平衡。一方面上交的盐税达到了当今的预期，却也没有同甄家撕破脸。虽然劳心劳力，也在扬州站稳了脚跟，该拿的拿，不该碰的绝不碰，对新老两位圣人的博弈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林如海的做法其实算不上错，应该说这是官场上的聪明人会有的选择，只可惜遇上了意外。所谓意外，其一便是这一场病。

　　没有乔喻到来，原身此时该是病的起不了身的，又遇上盐仓进水这样一个不好就是累及性命家族的大事。因此，仅限的精力全都用在了收拾残局上，根本顾不上旁的，后来察觉到不对时也已经晚了。

　　而甄家趁着这段时间该是做了什么惹怒了当今，动不得有身后站着上皇的当今，对于渎职的林如海就不那么客气了，林如海原就担心自己会被视为知情不报，后来受的冷遇仿佛验证了他的猜测。

　　原身身体本就不好，大病之后没能休养好，此后为了维持盐政事务，越发心力交瘁。

　　要是林如海后面投向当今还好说，毕竟他手中握有甄家一派的把柄。可惜后来独子与贾敏接连故去之后心灰意冷，又自觉不能长寿，担心唯一的女儿无可依靠，只能寻求贾家庇护，因此临死前将手里的证据一把火烧了。

　　这反而让当今认定林如海投了甄家，即便原身后来死在任上也没得到半点封赏。唯一的女儿黛玉在贾家受尽委屈也再无人替她出头。

　　“可惜了。”乔喻感叹道。

　　原身再怎么算计也想不到贾家会败落得这样快，更想不到贾家内宅之复杂会让女儿受到许多委屈，身子没好不说，还落了个泪尽夭亡的下场。

　　许是知道了黛玉的结局，原身的愿望里没提贾家一个字，也没提仇不仇的。政治斗争，立场不同，输了也是技不如人，林如海除了儿女之事，在别的上面并没有什么执念。

　　乔喻稍微叹息一声，养好身体后就开始谋划今后的道路。原身不愿参与党争，乔喻自然要维持。

　　但是在让甄家阴了一把之后若是不出手，旁人怕是要当他好拿捏或者投靠甄家了。乔喻立刻写了封折子，陈述江南之事，将盐仓漏水的始末和甄家做的手□□代清楚。当今此时大约已经查到些东西了，这一封折子主要是为了表明他的立场。

　　另一边将毫不客气地将查到的参与此事的人全丢进了大狱。

　　之后便是专心善后，若是盐仓损失过大，盐政上下都要掉脑袋。好在盐政上多能人，齐心协力之下，很快将缺口修好，尚存的储盐也移去地势更高之处。

　　调查结果递到乔喻跟前，此事起因是盐仓一角被人为凿开，刻意引水灌入，幸好进水不多，只损失了十几袋盐，罚些俸也就过去了。

　　盐政丢了回脸，最后却没有牵扯到甄家，凿仓库的几人被推出来顶下了所有罪名。

　　乔喻倒不意外，江南一带要么是太上皇一派的人，要么两边都不沾，将此事轻轻放过也是预料之中。

　　毕竟当今登基还不到两年，根基不稳，太上皇的态度又给了大家不好的暗示，新老皇帝的博弈短时间内无法停止，作为经济命脉的江南不等争斗落幕都无法安稳。

　　过了几天，乔喻才得到消息，甄家前些日子动向微妙，想来的确做了什么，再联系宫中的风波，合理推测是甄家做了什么惹怒了当今。不过此事并没有什么证据，甄家也没有被问罪。

　　甄家有“奉圣夫人”做护身符。这位老太太是太上皇乳母，又曾救过驾，甄家的荣光大半来自于此。

　　甄家没伤到什么，江南却不平静。上皇亲自出手罢免了大小官员十余人。乔喻沿着原身留下的消息网调查一番后发现这十几人明里暗里皆同甄家十分亲近。

　　此举就有些意味深长了，看来甄家所谋不小，上皇此举更像警告。

　　江南作为“钱袋子”一直以来被太上皇牢牢抓在手里，只是很大一部分要过甄家的手。然而自从宫里甄贵妃生了六皇子，又掌握了六宫大权之后，甄家的心也大了，多年谋划之下势力不小，至少江南这边太上皇一派的人中有许多暗中向着甄家。

　　旁观者清，太上皇身上有皇帝的通病，但也不可否认是为明君。既然当初选了当今，必是深思熟虑过的，绝不会轻易闹出换皇帝这样滑稽的事。在乔喻看来，太上皇即便不满当今，也只是皇家内部的事，如果下面的臣子跟着掺和，那是绝对是不智的。更何况甄家这样，指望着从龙之功，简直是被富贵迷了眼。

　　这回太上皇刚发作了一番，江南也能消停一阵子。乔喻也不去掺和，只盯紧了盐政，防止被动手脚。余下有时间就待在家里看看书喝喝茶，逗逗小黛玉，偷得浮生半日闲。

　　在这里过了半个月，乔喻倒喜欢上了这个任务。这里的生活节奏不快，他很久没有这么悠闲过了。从前做任务时总是在赶时间，只有这回急不来，在帮贾敏和黛玉调理身体之余，乔喻还捡起了琴棋书画。

　　说是调理身体，其实就是请了一位精通药膳的大夫来林家，照看一家三口的饮食。乔喻又用培元丹、固元丹之类的丹药替换掉黛玉和贾敏的养身丸子。两个月下来，贾敏和黛玉的身体明显好转。

　　而贾敏此时也显怀了。

　　满了三个月，林家就派了人去荣国府报喜。贾母十分高兴，搭了甄家的船送了许多东西来，乔喻担心甄家动手脚，送到之后叫了人先检查一番，其中就有贾敏的陪嫁嬷嬷严嬷嬷。

　　让人没想到的是，一番检查真的查出了问题。贾家送来的一个金项圈上坠的铃铛被拆过，里面抹了致人虚弱的药，年幼的孩子戴久了很容易夭折。乔喻当场就沉了脸，在场的众人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严嬷嬷更是直接懵了。

　　在林如海的记忆里，从未怀疑过贾家，贾家送来的东西更是直接送入内院交给贾敏，这次的突查也只乔喻为了以防万一，因此无法确定这次下毒是原本就有的还是他带来的变故。不过为了防止打草惊蛇，乔喻只将铃铛换掉，又下令封口。

　　严嬷嬷也是见过世面的，即便方才慌了一会儿，这时候也冷静下来了。看乔喻的表现就知道这事不简单，家里可从来都没查过荣府送来的东西。虽然老爷不曾迁怒太太，想着大约不是贾家做的，可严嬷嬷还是有些不安，毕竟荣府如今的管家的二太太和自家太太的关系可不好。

　　严嬷嬷心里紧张，回去之后却什么也没说，毕竟贾敏怀着身孕，身子也不好，严嬷嬷哪里敢让她忧心，只打点上下将事情瞒得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