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无边的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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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是暗淡的幽蓝的格调，依旧是舒缓、低沉、又撩人的背景音乐。
红男绿女散落酒吧的各个角落，喁喁低语之间，满室皆是优雅的安宁。在这看似浪漫的宁静之中，其实隐伏着的，是不安的躁动。
这里没有过多的纠缠。一个眼神的碰触，一个身体语言的交换，就能完成一次试探性的沟通。
苏翰伦将自己的视线控制得很好，不落痕迹地避开流连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他坐在吧台前，面对着酒保，两只长腿一只曲起踩在高脚凳的凳脚上，另一只随性地伸直。黝黑的眼眸在低垂的长长的睫毛的遮掩下，微不可察地透过酒保身后酒架内的镜子，留意着自己背后的情形。
他知道有几位正在试图向自己传递暗示。在这种场合，他只要用眼角扫一眼，就知道每个人的想法。他绝不是个新手。但是，此刻，他不想回应任何人。
他对这些人没有兴趣。来到这里，只是因为没有地方可去。
他无法平复心中的焦虑和不安。莫罗似乎离他越来越远。他能感觉到，莫罗又缩回了他自己的壳中。
他不相信莫罗对自己说的话。他不相信莫罗脸上的笑容。他也不相信莫罗所说的得到解脱。
他没有亲身经历过这种事，但是，他认为，一个人在知道自己另有生母之后，多半不会是这种反应。
苦苦渴求了十几年的亲情，他只是一句洒脱的“解脱了”，就全放弃了。曾是那么渴望母爱，而他却对骤然被揭露出来的生母，表示完全不想知道生母的一切。这些放弃和抗拒，在苏翰伦看来，是非同寻常的。
他无法忘记说这些话时，莫罗脸上的笑容。那个笑容，一如既往地，是个年轻男孩的简单的笑。苏翰伦相信，自己在那闪烁的目光中，看到的却是绝望和迷茫。
他明白这个年轻的男孩是在拒绝面对现实，他是那么年轻那么无助，在命运的漩涡之中，他连随波逐流的力量都没有。
他想保护这个男孩。他相信自己有能力保护他。
莫罗一心期盼别人对他好。他有自信对他好。不仅于此，他会给他自己全部的爱。他早就知道自己犹豫得太久了，可是，即使是现在，他还是在犹豫，他该如何让莫罗知道，自己的性向。他该如何让莫罗知道，自己对他的渴望。
这么多年，他有一个原则，就是不向异性恋出手。
但是，现在，他一心只想着让莫罗接受这禁忌之爱。这份感情，超越了原则，超越了立场，超越了性别。他，一心只想背负起这个少年完整的人生。
可是，现在他在哪里呢？
虽然他说是住在朋友那里，可是他并没有朋友，以前他也从来没有去朋友家住过。这次为什么没有来找自己，难道自己还没赢得他足够的信任吗。或许，舞会那天，在人工湖畔，自己的举动吓到他了，他在回避吗。
完全无法压抑心中的不安。
必须摆脱目前这种无能为力的境地。必须向莫罗摊牌。
一直隐瞒着自己的内心，一直隐瞒着自己只爱男人的事实。为了隐瞒这份黑暗的禁忌，多年前自己不惜远走他乡，流连在海外。
是时候让莫罗了解自己是怎样的人了，否则，他永远不会明白，自己对他是怎样的感情。
必须让他接受这样的自己，即使这样对莫罗不公平，也要让莫罗接受自己的爱情，一份来自男人的爱情。
不要拒绝我。苏翰伦在心中说道。掏出手机，拨出了莫罗的号码。
铃声响了好几通，一直无人接听，这才意识到时间已经很晚了，正要收线，那头传来一声满含浓浓睡意的声音：“喂？”
可能是睡梦中的关系吧？不像平常的声音。“喂，阿罗，睡了吗？我是翰伦。明天我再打给你吧。你睡觉吧。”
电话那头静静的，他能想象出莫罗正趴在枕头上接电话，甚至，连眼睛都没睁开吧。
虽然有点犹豫，他还是说了出来：“我想见你。很想你。明天见。”声音很低很低，他知道睡意朦胧莫罗不会听到，但是，他还是想说，哪怕是说给自己听也好。
感情的事，就是这样，就是要说出来让对方知道。
举起面前的酒杯，轻啜了一口，眼睛的余光瞄到镜中一个移动的身影，一位修长干练的美女。他知道自己刚走进这家酒吧不久，就被这位美女设定为猎物了。
美女在苏翰伦身边的空位上坐下，向酒保要了杯酒，转过脸，微笑着搭讪：“你的朋友没有来吗？”
说着微扬起下巴，对着苏翰伦放在吧台上的手机点了点，“我留意你好久了。要一起喝一杯吗？”
“唔，”苏翰伦绽开一个无懈可击的笑容，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彬彬有礼地说道：“我刚好有个约。改天一起喝一杯吧。”
美女耸了耸肩，走开了。
苏翰伦也不打算再待下去了。他得耐心地等到明天。
手机几乎被捏断，唐嘉洛却毫无所察。
睡意全消。
空调的温度似乎太高了，连心里都燥热起来。
身边的人依然是睡得很香甜的模样，柔和的灯光下，那象婴儿般纯净无邪的脸蛋上，长长的眼睫随着呼吸缓缓翕动。
明明就在自己的怀中，明明已经属于自己。明明应该感到满足，可是心中却有着飘忽不定的不安。
是的，不安。就象自己亲口说的，自己需要安全感。也许莫罗认为自己是在说笑，但是，那正是自己想要向他索取的。
对于这个男孩，仅仅得到是远远不够的，自己对他的渴望，似乎根本没有止境。
自己也已经得到了回应。他承认莫罗的温顺的回应给自己带来了极大的快感。
然而，即使是此刻，看着乖巧地睡在自己身边的莫罗，心中除了无边的爱意之外，依稀还有着伸手难以触及的不真实感。
他很想探究自己的不安来自哪里。
翻身下床，拿过睡袍罩在自己赤裸的身体上。他不否认，刚才接听莫罗的电话，让自己感到不安。苏翰伦在电话中的表白，每一个字都被传送得清清楚楚。
这是一个有力的对手，甚至，和这个人相比的话，自己在莫罗心中的分量未必更占优势。
是了，问题就在这里。自己的不安就是源自这里。
自己根本不知道莫罗的心里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自己在内心深深担心着他会变心。
莫罗变得太温顺了，虽然自信于自己的个人魅力，但他也不想被自大蒙蔽了双眼。正是这种温顺，正是这种无条件的服从，让自己感到不真实。
唐嘉洛踱至床边，长时间地注视着趴在枕上酣睡中的莫罗。
醒来时，已是满室的晨光。
莫罗略略转动一下脑袋，看到身边的人背靠在枕头上，微笑着注视着自己。
一时之间，莫罗被他眼中的神情迷惑住了，忘了移开视线，就那么望进那双盈满笑意、翻涌着热情、却又隐约有些闪烁的眼眸。那么漂亮，那么灵动，分明还暗藏着无法预知的风云。
唐嘉洛的笑容更深了，他喜欢现在这个样子，被爱人着迷地注视着。他喜欢这种感觉，彷佛自己是爱人眼中的唯一。
他喜欢这样的早晨，在洒满阳光的卧室里，在柔软舒适的床上，带着昨夜欢爱的记忆，静静地等待着身边的爱人自睡梦中醒来。
“我爱你。”魔幻般的三个字，打断了两道目光久久的纠缠。
唐嘉洛声音轻柔地倾诉着：“我爱你。”如果可以，他想将这三个字铸刻在莫罗的心里。
莫罗没有说话，挪了挪自己的身子，将脸颊贴住他的身子。
一声满足的叹息自唐嘉洛的心底响起。伏在自己腰际的，正是自己甜蜜的爱人。他伸手轻抚着爱人的颈项。可是，为什么，这样的莫罗，让自己感觉到，像是一只乖巧的小狗。好可爱，好讨人欢心。
“你，喜欢我吗？”唐嘉洛低低问道，立刻感觉到偎在腰侧的脑袋点了点。
手臂用力，就想将莫罗抱上来，却见他微微抬起肩，说道：“该起床了，要不会迟到。”
唐嘉洛松开手，抬腿跨下床去。没一会，便从那间衣物间里拿出几件衣服，搁在床脚凳上，说道：
“今天要穿的衣服，给你搭配好了。”
莫罗缓缓地翻个身，坐了起来，一眼就看到唐嘉洛的裸体，不免有些脸红，微微侧过脸，装看不到。
掀了被子，就想下床，头一低看到自己也是什么都没穿，不禁头低得更厉害，重新将被子扯过来半盖住，慢慢蹭到床尾，伸手拿那个人给搭配好的衣服，一看，连袜子和内裤都拿在一起。
虽然很不好意思，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件一件地拿过来，胡乱穿上身。
拎着书包下楼的时候，那个人已经在厨房的餐桌边等着了。早餐花色很丰富，营养也很全面，重要的是，都是莫罗爱吃的口味。
莫罗开开心心地大嚼起来，说实话，他这个年龄，很少有吃什么不香的。
唐嘉洛虽是细嚼慢咽，也吃得相当多。比起一个人吃饭，两个人坐在一起当然更有生活的感觉。
“今天我有一个约，中午也许不能和你一起吃饭。让嘉宁和你一起吃午餐，好吗？”唐嘉洛语气轻柔地征询莫罗的意见，“吃过饭，你就去公寓休息。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会去陪你。”
“我不用人陪，”莫□□干脆脆地说道，“中午我就在学生餐厅吃饭好了。”
“也好。那下午我再去接你放学。”
莫罗又在离校门老远的地方喊停，下车走过去。唐嘉洛依了他。
自顾慢慢开了车跟在后面，看着他进了校门，看着他走上校道，直到看着他转弯消失，才转动方向盘上了快车道。
这个时刻，路上已有些堵车，但唐嘉洛并不着急，他需要时间想一些事情。
车子到达盛世大厦，方清远已在门厅外等候。这几日唐嘉洛都是独自开车，没有要他接送。他没有询问原因。但是，无论是出于方便联络的考虑，还是出于安全考虑，他必须提醒老板，身边要有人伴随。
唐嘉洛走进办公室，没有碰秘书递上的绿茶，也没有碰秘书递上的文件。他拿起支在桌上的相框，走到窗边，静静地注视着照片中的人。
俊逸颀长的少年，倚在一颗粗大的香樟树下，微卷的发被风吹起，一只手捉着书包甩在肩后，一只脚向后曲起，蹬在树干上，漂亮的脸庞上是淡淡的温柔的笑容，眼神也是温柔的，远远的，不知注视着哪里。
他很想知道，莫罗的目光，投向哪里。他希望他的眼里，只有自己。这张照片是他去莫罗的学校时抓拍的，他很喜欢。
唐嘉洛将照片举至面前，印上一个轻吻，放回桌上。掏出手机，拨出一串号码。
数声等待后，传来对方的声音。
唐嘉洛的音量适中：“你好，苏翰伦先生，我是唐嘉洛，不知你是否记得我。今天可否请你拨出时间，我必须和你见个面。”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无边的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