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史》代号虎

12、社交场与狩猎场

　　“还是别放雕塑的好，雕塑占地方。而且，万一半夜醒来下楼去，迷迷糊糊会被雕塑的阴影吓一跳。”
　　“唔，有道理。”苏翰伦觉得莫罗的说法有点好笑。不过，他到底还是孩子，会怕也是正常的。两人转身走下楼梯。
　　客厅里有嘈杂的说话声，莫罗一抬眼，当场呆了一呆，脚下没收住，斜斜歪倒，眼看要摔下去。苏翰伦伸手一把拦住莫罗，双臂一收，将莫罗紧紧抱在怀里。
　　“有没有扭到脚？”苏翰伦紧张地问，莫罗身体在微微发抖。
　　莫罗没有吭声。他偷偷抬眼再一看，果然真的是唐嘉洛坐在那里。莫罗吓得身子又一缩，头一低，偎进苏翰伦的怀里躲了起来。
　　苏翰伦以为莫罗扭伤严重，疼痛难忍，就要抱起他。莫罗忙拒绝，小声道：“我没事，没受伤，就是吓了一跳。”
　　苏翰伦抱紧他，轻抚他的背，低头在他耳边说：“不怕，没事了。”莫罗把脸紧紧贴在他的胸膛，头根本不敢抬起。
　　怎么办？是下楼去还是退回楼上，这样站在楼梯中间不是办法，可是一移动也会被发现。不知道这个楼梯的木板结不结实，要是用脚跺一个洞一下子掉进楼梯间就好了。
　　唐嘉洛全身的血液，在一瞬之间变得冰冷。莫罗，被别的男人抱着。
　　苏翰伦不知道莫罗的苦恼，坚持要莫罗坐在沙发上让他检查一下。
　　莫云娜顺着唐嘉洛的目光看过去，见苏翰伦和莫罗正走过来，便站起身，笑着说：“这位就是秀晶的哥哥。”又对苏翰伦说：“这位是秀晶的好朋友唐嘉洛。”
　　苏翰伦朝唐嘉洛伸出手：“你好，我是苏翰伦。”
　　唐嘉洛站起来，握一握他的手：“你好。幸会。”
　　苏翰伦扶着莫罗要他坐下，莫罗不敢抬头。
　　唐嘉洛转向莫云娜：“这位是谁？不给我介绍一下吗？”
　　“啊，这位是，”莫云娜看了看苏翰伦，咬咬嘴唇，说：“是我弟弟，莫罗。”
　　唐嘉洛朝莫罗伸出手去：“你好。我是唐嘉洛。”
　　莫罗支支吾吾的说：“你好。”抖抖地伸手过去。
　　唐嘉洛一把握住，上下打量着他，说：“好象扭到脚了，要去看医生吗？”
　　“不要不要。没扭到。”莫罗手直摇。
　　苏翰伦也说：“检查一下吧，也好放心。”
　　莫罗抬脚在地上轮流跺了几下，说：“真的没扭到，脚好好的。”这才作罢。
　　莫罗不知道唐嘉洛为什么装作以前没见过自己。不过，真希望他没见过自己。趁着唐嘉洛和苏翰伦寒暄聊天的功夫，莫罗缓缓地、尽量不着痕迹地蹭到了吧台后面角落的一张座椅里隐蔽了起来。
　　唐嘉洛暗暗打量着这个男人，年纪和自己差不多，也许略长一些。身材高大，体型健美，五官清晰深刻，极其英俊。与其英姿飒爽的外形不同，这男人脸上的表情却是柔和淡定，还带有几份优雅慵懒的漫不经心，显得极富魅力。
　　苏秀晶看到哥哥和唐嘉洛坐在一起，也走了过来，要给他们介绍，二人告诉她，已介绍过了。苏秀晶说，别老是在这角落坐着啊，去屋外和大家聊聊天吧。
　　屋外草坪上支着六、七把大遮阳伞，每把伞下摆放一张圆桌和四、五张凉椅，桌上摆满食物和酒水。
　　此时太阳早已下山，湖面上微风送过，空气颇为凉爽。桌边已三三两两坐了些人，草坪连接着湖岸，草地上散乱摆了几张小凳，凳旁有渔具，两三个男宾已在聚精会神地钓鱼。
　　莫罗发现危险暂时解除，稍稍松了口气。他本来想跟在姐姐身边的，可是姐姐总是和唐嘉洛在一起。苏翰伦来找他说话，莫罗不好意思再占用他时间，说你去招呼客人吧，我自己到处转转。
　　莫罗不敢跟姐姐开口说自己想先行离开，躲回家去。在这房子里，又随时会和唐嘉洛照面。于是，莫罗尽量尾随着苏秀晶。
　　苏秀晶忙来忙去招呼客人，转几次身都看到莫罗在自己身后，就问莫罗是不是吃不惯自助餐？莫罗说不是。苏秀晶朝莫罗招招手，示意莫罗跟她走。
　　莫罗跟着她走，屋子的侧墙有一扇防盗铁门，苏秀晶推开门，说：“这个是厨房的门，厨房还有一个门是通餐厅的。”进去果然是个干净整洁的厨房，靠墙有一张小小的餐桌。因为今天的自助食物全是请专业酒店配送的，所以厨房里空荡荡的，根本没使用，通往餐厅的门也紧闭着。
　　苏秀晶打开冰箱，在里面扒了扒，拿出一大盒冰激凌，问：“要不要吃？”莫罗点点头。苏秀晶递根勺子给他，把盒盖打开，将盒子整个放在小餐桌上，拉莫罗坐下，临走还拍拍莫罗的头，说：“就一盒，不够大家分，你就在这里慢慢吃吧。吃好了还想要别的什么的再找我。”莫罗说“好”。虽然感觉到苏秀晶把自己当小孩哄，莫罗还是松了口气。
　　冰激凌是香草味的，正合莫罗的意，虽然这一盒的份量有点太大了，不过只要不计时的话，莫罗还是相信自己的战斗力的。
　　吃得急了点，胸口凉飕飕地堵得慌，莫罗一手支着额头，一手揉着胸口摩擦生热。通往屋外的那扇门打开了，莫罗扭头一看，苏翰伦走进来，在莫罗对面坐下。
　　“怎么在这里？”苏翰伦问道。
　　“秀晶姐姐带我来的。”捧起冰激凌举了举，“秀晶姐姐给我的。”
　　苏翰伦笑道：“没看到你吃什么东西，光吃冰激凌填不饱肚子。喜欢吃什么？我带你出去吃吧。”
　　“刚才已经吃了好多，吃饱了。”
　　“你想玩什么？”
　　“嗯？”
　　“大家已经在跳舞了，要不要去？”
　　“我不想跳舞。”太危险了，“对了，我去楼上打电动。”
　　“好，我们去。”
　　“我自己去就行，你去陪客人吧。”
　　莫罗进入已改成舞池的客厅，蹑踪潜行，遛着墙边摸到楼梯口，三下两下蹿上楼，游戏室里已没人在打电玩了，莫罗一个人滋润地玩将起来。
　　唐嘉洛极度不耐烦，但他忍着。莫云娜如影随形跟在他身边。他坐在最角落的阴影里，可惜他天生不是能被阴影遮挡住的人。跳舞也许只是跳舞。但在某些情况下，跳舞，有可能是猎手与猎物之间的面对面的搏杀。
　　唐嘉洛几乎受到每一位女士的邀约，他也几乎每一曲都跳。虽然莫云娜愤愤的表情值得欣赏，但在唐嘉洛眼里她和在场的每一位没有任何不同。
　　在这个狼女环伺的小小空间里，唐嘉洛没有身为猎物的自觉。他有的是野性的本能。尽管他知道，这是苏秀晶给他设的陷阱，他却要在陷阱里狩猎。他已锁定目标。他忍耐着，务求一击而中。
　　且不说莫云娜忧心如焚，苏秀晶也看出来，存了莫云娜那样心思的并不是莫云娜一个人。苏秀晶同样看出来，莫云娜并不占优势。经过留心观察，她没发现唐嘉洛对莫云娜另眼相看的蛛丝马迹。
　　两人心有戚戚凑到一起。“怎么办？”苏秀晶问。
　　“机会太少了。就算逮到机会，也几乎是他控制话题。”
　　“我也没想到。他以前没这么爱跳舞。”
　　“我连邀他跳舞都很难。”
　　“已经很晚了，有些人喝差不多了，也许说散场就散场。我们赶快想个好点子。”苏秀晶开足马力动脑筋，“这样子吧，我喊他去吧台喝酒，等两分钟你也去，我就灌你酒，你装醉，剩下的交给我，我负责让他送你回家。”
　　见莫云娜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丝丝哀怨。苏秀晶及时反省：“虽然我在关键时刻缺乏创新精神，不过，连老祖宗都用了几千年的点子，肯定是有成功率的。”
　　苏秀晶邀唐嘉洛跳了支舞，然后说，跳得有点喘了，陪我去喝一杯吧。唐嘉洛奉陪。
　　苏秀晶说：“我以前还没发现你舞跳得这么好。”
　　唐嘉洛说：“今天玩得很开心。”
　　“今天的客人熟人不多吧，怕你会觉得别扭。”
　　“感觉很轻松，好久没这么放松了，秀晶，你是个很不错的女主人。”
　　苏秀晶哈哈笑了起来，看到莫云娜走过来，招手道：“云娜，来，我们一起喝几杯。”
　　唐嘉洛笑了。机会来了。
　　“嘉洛，你觉得今天的餐点和葡萄酒怎么样？”
　　“唔，都很不错。这酒口感好极了。”唐嘉洛轻轻晃动酒杯。
　　“酒是云娜挑的。云娜，来，我敬你一杯。”
　　“云娜对酒的品味很好啊，”唐嘉洛说，“虽然说起来是男人喝酒的多，我倒觉得女人对酒更有领悟力。”说着，朝云娜举杯示意，两人干了一杯。
　　“现在有不少白领女性很热衷品酒。”苏秀晶说，面转向莫云娜：“我认识一个很有名的品酒师，她本人就是个女高知。”
　　莫云娜说：“品葡萄酒和喝白酒感觉上境界不一样。”
　　“葡萄酒更适合女性的气质，”唐嘉洛说道，和苏秀晶莫云娜分别碰了下杯，自己啜了一口。
　　莫云娜说：“葡萄酒口感不呛辣，入口绵软，我爱吃零食，感觉葡萄酒也象是零食的一种。”
　　“我喝葡萄酒是因为喜欢体味它在我口中变化的过程。”苏秀晶和莫云娜干了一杯。
　　“我曾观察过喝酒的女人，发现葡萄酒居然能为女人增色不少。”唐嘉洛又漫不经心地和二人碰了杯，缓慢地说：“尤其是理性又知性的年轻女性，微醺之际所散发的那种混合着自制与放纵的风情，是任何男人也抵挡不住的。”有某一类人，说起花言巧语是全然不必打草稿的。
　　苏秀晶朝莫云娜看一眼，两人相视一笑，莫云娜主动举起酒杯，二人干杯。

　　楼下安静好一会了，莫罗想大概是没人跳舞了。他决定下楼看看，姐姐可别把自己忘了，先走了啊。
　　刚下楼，就在楼梯口碰到苏翰伦。
　　“结束了吗？”莫罗问。
　　“嗯，差不多快要结束了。”
　　“我姐姐在哪？”
　　“在喝酒，和秀晶在吧台。”
　　莫罗往下走，伸头朝吧台看。苏翰伦说：“吃点宵夜吧。”
　　“不吃了。”
　　看到姐姐了。莫云娜坐在吧台前，严格说来是趴在吧台上，一只胳膊横着垫起下巴。坐在旁边着的竟是唐嘉洛。莫罗只敢远远徘徊。
　　苏秀晶果然如愿以偿，莫云娜醉了。苏秀晶不知道的是，莫云娜的理性与知性真当离她而去了。
　　苏秀晶要将莫云娜灌醉，是要她假醉。她万万没想到，唐嘉洛也要将莫云娜灌醉，他要她真醉。
　　“云娜好像醉了。云娜，云娜？”莫云娜晃了晃脑袋，没回话，苏秀晶对唐嘉洛说：“你送云娜回家吧。我把她地址写给你。”生怕唐嘉洛拒绝似的，苏秀晶飞快写好地址赛给唐嘉洛。
　　“云娜的弟弟呢？”
　　完了，忘了云娜的弟弟这个大灯泡了，苏秀晶想。不过，关键时刻要有急智：“阿罗不会开车。”会开这时候也不能让他开。
　　“唔，”唐嘉洛看看地址，“这地方我不太熟啊，不过有阿罗带路，应该没问题吧。”
　　苏秀晶又在搜肠刮肚，唐嘉洛不理会她，抬头招了下手，提高嗓子喊：“阿罗，过来你姐姐这边。”
　　莫罗一下子从阴影里弹跳出来。
　　“你姐姐醉了，秀晶托我送你姐姐回家。来，帮忙扶一下，你不会丢下你姐姐不管吧。”
　　莫罗无语，只好在另一边扶着姐姐，三人出了门，来到唐嘉洛车前。
　　苏翰伦跟着出来，问要不要帮忙，怕唐嘉洛喝酒了开车不方便。唐嘉洛说自己没怎么喝，不碍事的。苏秀晶拉住了哥哥的胳膊，挽着他进屋去。
　　苏秀晶也无语。也算尽人力了，剩下的就看云娜你自己了。
　　将莫云娜扶进后座做好，唐嘉洛打开前门让莫罗坐进去。
　　车子向市区驶去。
　　唐嘉洛看了莫罗一眼。莫罗扭转头，看窗外。
　　夜深了，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往来车辆也稀稀疏疏。
　　离市区近了，唐嘉洛说：“你姐姐家我没去过，你来指路吧。”
　　莫罗头都没回，说：“我不认得。”
　　唐嘉洛又看了看他，以为他在赌气。但唐嘉洛不介意。毕竟，狩猎成功了。
　　没费多少力就找到了莫云娜住的公寓楼。两人将莫云娜搀出车。
　　“你在车里等我，我送你姐姐进去。”唐嘉洛单手搂住莫云娜。
　　“我和你一起送姐姐进去。”莫罗着急地说。
　　唐嘉洛一把推莫罗坐回去，甩上车门，说：“我一个人送就行了，你乖乖等着。”
　　乖乖等着的是笨蛋弱智和猪，莫罗心里说。“我要一起进去，我要照顾姐姐。”
　　唐嘉洛一按钥匙，将猎物牢牢锁在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