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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章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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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入江湖的菜鸟,尤其还是一位女性的菜鸟,委实不大好混来着。
不过这些都已经是——
过去的事儿了。
万齐县城的城门口处,夏汀浔下意识紧了紧肩上背着的行囊。
心道是前些日子太过游手好闲,傍身的银两也都花去了七七八八。现下来,也是时候该得要想想办法,去挣钱了!
可在这设法挣钱之前……
不禁又想起昨天晚间,曾听那柳家三人曾提起过的。在他们万齐县城的后山,似乎是…有‘宝贝’来着的?
打定主意后。
招手正欲叫上一辆马车过来。
一身绛紫衣衫,行迹慌张,甚至就连头上发冠也都有些凌乱的君浩,忽而从这城门口边的斜刺里猛地蹿了出来。
“夏、夏姑娘,在下可算是找着你了!”
“君公子,你怎么在这儿?”
夏汀浔委实给吓了一跳。真见鬼哟,昨儿不是才跟这厮分开走的么?怎就现在还变的阴魂不散起来了?!
“哎,别提了!”君浩忿忿道,“在下此番可是特地来寻夏姑娘…”
“等等等、寻我?”
夏汀浔当即打断,“寻我作甚?”
对面刚开始还木着个脸,哼哼唧唧老半天都讲不出个子丑乙卯来。
经她再三追问,这才得知自打昨日午后在那铜齐郡府分开之后,这厮就挂着那一身亮闪闪地‘人傻、有钱、速抢’的大字招牌。
一条长街直走下去。
先是被那卖馄饨的小贩拦着,明面上说是‘今日馄饨免费品尝’,(对,免费品尝,第一口是品尝免费,之后一口卖价五两银)。
本来天热也不大想吃馄饨的某人,只因为招架不住那馄饨小贩当街的‘热情款待’,勉勉强强才咽下去了三两口的薄皮小馄饨。得,清清白白十两重的雪花纹银当场就给‘吃’没了去。
什么?你没银子?
没银子…那就且先拿金子、金子抵押也成啊哈哈哈!
再往后走,还有什么祖传宝贝当街甩卖,什么店面搬迁今日清仓、围观棋局猜赌输赢、算你近日霉运当头等等诸如之类的。
更有甚者,还有两家当街哭喊,哀嚎道是卖儿卖女没钱发丧的!
最最可恶的是那一个肥头肥脑、满身肉膘的胖子。不过擦肩而过稍撞了下,便就当场口吐白沫躺倒在地!
自然,在那胖子当街躺倒的同时,周边人群呼啦一下子全围了上来——看热闹的,从来不嫌事儿大。
“不是,我说你这被人诈掉了钱财,还不赶紧到衙门里头报官去,大老远的跑来找我来干嘛?”
听他耷拉着个脸,遮遮掩掩地讲完经过,夏汀浔都震惊了。
“我就区区一介女流,又不是管衙门的!”
“你看我这不是、在这地方也没个认识的人…”
君浩挤出张喇叭花儿似的笑脸讷讷地笑着。
瞧瞧,这就是身为‘见不得光’人士们的辛酸之处了。
夏汀浔没由来的眼角一抽。
半晌,着实有些哭笑不得。
“你这没钱使了就来找我?我家又不是开钱庄的!”
不禁玩心大起,“再者说来呢,看你这小生白白嫩嫩,难道…就不怕姑娘我再落井下石,继续坑上你一把?!”
她歪着脖子,挑眉奸笑。
“…啊?”
肉眼可见的,君浩脸上瞬间挂满难以置信的表情。
良久,回过神来,这才端正神色。
清了清嗓子,口风忽而一转:“因为,我看得出来,夏姑娘你、可是个好人呐!好人呐!呐!!”
某人面不改色,一脸真挚大义凛然理直气壮自带回声式地拍马奉承道。
莫名被发了张好人卡的夏汀浔:……
你那前两天还在铁骨铮铮坚持着的‘渴死不喝嗟来之茶’的原则呢?!
……
万齐县城的北大街上,有这么一家名为‘好再来’的小小食肆。
近几年来,因着街角巷口随处可见吃食摊子的兴起,道旁的茶楼酒家,精装客店,大都没得多少散客生意上门。
‘好再来’也并不例外。
食肆的早上,是清闲的。
可这店面里的掌柜却见不得他店里面伙计们的‘清闲’。
这不,
夏汀浔这厢屁股后面吊着个‘好人卡式讨债鬼’,方才咬牙狠下心去,打算带他先进城去吃顿好的填填肚子。
不料才转过街角——
“姑、姑娘用用用饭么?咱们‘好再来’今日特价点点三菜送一汤,外外加一碟南瓜子儿…”
迎面却见有位端正笔直的高高个子,也不看清楚对方人脸究竟是谁,直挺挺到埋着脑袋跟桩木杆子似的,结结巴巴地只顾背着招人揽客的词儿。
“咳,那啥…柳家大哥?”
夏汀浔尽可能的放低声音,试图跳过这等难免教人尴尬的偶遇场面。
这木头桩子,不巧正是昨夜间借宿的柳家的长子,柳衔。
“那、那啥,本本来是在这食肆做做账房的差、差事。可、可那店家的掌柜见不得我们做伙计的都清闲,便也打发我出来揽揽、揽客。”
古语有言:君子避言商,远庖厨。真.读书人.柳衔自觉已经无脸见人的很了。
偏生旁边还有位就爱搅浑水的。
“你小子哪条道上的?”背后蹿出来句低沉到阴恻恻的声音来。青天白日里,委实能教人鸡皮疙瘩毛骨悚然。
“报上名来!”
君浩咬牙说道。一股无名闷火见鬼似的,直纠扰得他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夏汀浔委实有被吓到个大跳。
那对面站的柳衔也没能好到哪里去。
当场煞白着脸色,愣是将自己有生以来、所有曾经得罪过的没得罪过的亦或者是单纯有可能得罪过的,所有可能两只脚站立着的物种们,从头到尾细细密密的在脑海中轮番过了好几十遍。
最后得出结论——
他好像、也许、可能、从来…压根儿就没见过眼前这位大公子哥的啊?!
那么问题就来了。
“不知这位公子,在下可是、曾经在何处得罪过您的么?”柳衔双手负拳微微屈身,首先做足了礼节。
“在下姓柳单字名衔,家就在这城东北的石柳巷。不知公子…”
见没见过倒无所谓。
这世上难不成还有谁能完全识得全天底下所有人了?
君浩可不管他这些有道理的没道理。反正谁敢给他不舒坦,他就敢让对方全家人都不舒坦!
当场脸面一拉,眉峰一提,“柳衔是吧,作甚要到这街转角来招揽人?”这架势,倒类似于是端坐公堂板着脸来审理嫌犯的高帽老爷了。
“不是、我就在这前面不远处的食肆里做账房的…”柳衔迟疑着的同时,内心自觉又颇为无语。话说这小公子哥儿,年纪轻轻的,眼神也忒吓人了吧?
“既然单纯只是做账的,为何又特地跑到这街转角来揽客?!”
君浩眉头紧蹙。这人,听不懂人问话么?
“呃…都说过因为那店家掌柜的不许,非得要我也出来…”柳衔觉得的委屈,真的很委屈。
“那又怎会跟咱夏大姑娘相识?”君浩才不承认他就单纯只是瞧着眼前这位木桩杆子似的青年相当的不大顺眼,继续冷笑。
“也别同我说什么远房亲戚表哥表妹的戏码,呵,你以为我会信?”
“……”
柳衔觉得无辜。
夏汀浔也觉得很无辜。
这是事实,
行走江湖之人,多半都不大计较这些个。
本来也无可非议。
但这光天化日被他二人拉出来往当街上争辩一番,怎就越听越像是变了个味儿似的别扭呢?
夏汀浔还真怕他们俩这般再说下去,这明明‘单纯’的事儿也就变得‘不单纯’起来。赶紧上前去拉架劝住——
“君、君公子,我们不是赶路么?先别说了,快走吧走吧,往前面城门口有家烧饼铺子…”
“你请我吃啊?”明显看到某人他眼睛都亮了亮。
再要放任这厮胡搅蛮缠,他还不得把人家祖宗八代都盘问的过遍?!
“成成,快走快走,我请你我请你!”
眼看着周边渐渐探出苗头的吃瓜群众们,夏汀浔忙不迭地赶紧搪塞着应了。
与此同时。
于铜齐郡府,行馆。
时任铜齐郡太守的崔士田、崔大人。也只觉得最近两天来,自个儿头顶上的毛发那是刷刷地直往下掉。
“崔大人,你似乎很是害怕本侯?”
主座之上,那位高高端坐着的冷面青年放下手中的茶盏,忽而开口问道。
“不、不不,侯爷您是气魄威武、气宇非凡,下、下官岂敢害怕。”
崔士田抬起袖子擦了擦额角直往下淌的冷汗,尽量缩着脑袋,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惜并没什么作用——
在场的诸位,就属他的官位最大。
后面那一干跟着吃白饭的功曹、主簿、督邮等等诸人,还都等着他在前头顶风挡雨呢……
“没害怕你抖什么抖?”冷面青年眉峰微蹙。似乎对他这等心口不一的虚言奉承很是反感,“前报快马交代你们务必拦截的那人,可有消息?”
“没、没有,下官这是高兴,难得见着小侯爷您,下、下官正高兴呢这是!至于侯爷您令下要捉拿的那位要犯…”
崔士田挤出一副快要哭来的笑脸,结巴道:“下官等在接到令状之后,便就通令郡府全城一等戒严,然却直到现在都…没、还没、没见着人影儿呢。”
早在先前就有驿丞主司的快马来报。
说是朝廷上头一时失误,丢失了位臭名昭著的‘重犯’。为此,有东门家的小侯爷,武安侯东门丹将行受命、亲自出马来捉拿,令请沿途各州郡主官务必竭力配合……
尽管早都有过心理准备,可现下真正见到这‘武安侯爷’的本尊了。
年过四旬的崔大人还是不由自主地在瑟瑟发抖。
南都曾有传闻——
说是东门侯身高八尺有余,虎背熊腰,青面獠牙,一柄十尺寒铁大刀管教沙场敌人吓到屁滚尿流而不得自知。
又有童谣传唱曰:宁惹南君气呱呱,不敢开罪东门侯。更有甚者道:东门侯实乃地府罗刹所化,每至月圆之夜,专收童男童女血肉为食……
“还没见着人影?”
这位相当具有威慑作用的冷面青年目光终于动了动,看似有些怀疑他所说事实的真假。
依照先前估料,此番誓死定是要捉拿回去的那位…若想继续南逃,早在经过建宁一县之后,必定将要往这铜齐郡府行来的。
可就现下看来,莫不是他又追错了地儿?
东门丹眉头深锁,难免再次怀疑自我。
“侯爷,您看!”
正当一筹莫展之际,手下副将突然踏入内堂,将一枚赤金龙纹的扳指递上前来。
东门丹自然是识得这枚扳指的,慌忙起身问道,“人在哪儿?”
“属下等是在一家黑市当铺里见着的。可据那当铺伙计说来,这前去变卖扳指的人,貌似与侯爷您所令下追拿的那人…大不相同。”
那位副将抬手挠着后脑勺儿,似乎也相当困扰的样子。
“来人,只是一个肥头大耳、油头滑脑的…胖子。”
“胖子?”东门丹诧异了。
“能有多胖?”
“听那伙计描述说,至少得有侯爷您两倍加半横向的身量吧?”手下副将强忍住笑意,比划着手势同他描述道。
“……”
得知线索的东门丹气到直想骂娘。
又被耍了!